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原標題：專訪||詩人張毅

張毅，山東高密人，居青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在《當代》《新華文摘》《詩刊》《詩探索》《星星》《青年文學》《散文》《紅巖》等刊物發表詩歌、小說、散文多篇（部）。詩歌連續入選《中國年度詩歌》和《中國年度優秀散文詩》等多個選本。小說、散文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散文海外版》選載。著有詩集《幻覺的河流》等三部。合集二部。曾獲第二屆、第三屆、第七屆中國鐵路文學獎。

1、你是從哪一年開始詩歌寫作的？最早激發你寫詩的靈感是什么？

我是在山東高密鄉村長大的。在那里，我看見生命中第一場雨和雪，聽到親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知道了黑夜與白晝的關系，懂得了四季輪回的規律?，F在，那個鄉村已被高樓覆蓋。

鄉村是我詩歌的月光，帶著淡淡的鄉愁。1981年，我在《山東文學》發表了三首詩歌，后來陸續在《山東文學》發表詩歌，其中一首題為《故鄉，我是你的纖夫》，詩中書寫了我對故鄉的情感和未來的憧憬。此后，《星星》《山東文學》《黃河詩報》《丑小鴨》《詩神》《青年詩壇》等報刊都發表了我的詩歌。1983年，我一首近百行的長詩《一代纖夫的雕像》在《星星》“新星”欄目發表，同年，這首詩被評為“全國第二屆鐵路文學獎”一等獎。

1985年，詩歌《我們抬起枕木往前走》在《黃河詩報》發表，并被收入《1985年中國詩歌報刊集萃》，后被評為“全國第三屆鐵路文學獎”一等獎。讓我感動的是，這首詩發表已近四十年，還常被詩人朋友提及，并能記得其中的詩句。

1989年開始，我以“腰鼓”為主題，寫過二十余首《腰鼓》系列詩歌。1991年《中國青年》雜志社組織了一次全國“青春的風”詩歌大獎賽，我的詩歌《歌唱腰鼓》從全國三萬多份來稿中脫穎而出，獲得唯一的一等獎，著名詩人李瑛為這首詩寫了評論：“人民是永恒的主題?！薄堆摹废盗兄螅议_始了“機器”為主題的詩歌寫作。青島市作協編著的“50叢書”《機器時代》里的詩歌基本是這個時期寫的。

2015年，在中斷寫作多年后，我重新開始寫作。這個階段，我對自己過去的寫作進行了反思，對詩歌有了新的認識，寫出了更有深度的詩歌。2019年，組詩《風暴及其它》在《詩探索》發表后，迅速獲得了詩友們的好評，其中《低飛》入選《2019年中國年度詩歌》和《新華文摘》等五個選刊。

這個階段我同時也寫小說。我覺得小說和詩歌有許多共同點，詩歌講究語言優美，小說同樣講究語言優美；詩歌需要“詩意”小說也需要“詩意，”不同點是，詩歌要求簡潔凝練，小說需要故事和細節。詩人寫小說的優勢是語言，詩人的語言優勢既能對環境和人物作精確描述，更能使整篇小說有詩意的升華，使小說有一種飛翔感。如果讀到語言好的小說，作者一定有寫詩的經歷，或者同時是詩人。近幾年，我的小說先后在《當代》《青年文學》《紅巖》《中國校園文學》等刊物發表，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選載，獲得了小說界的認可。其中，中篇小說《阿爾巴尼亞罐頭》入選《當代中短篇小說精品選（中篇卷）》、《水手結》入圍2021年度“城市文學”排行榜。

可以說，我的小說得益于詩歌寫作的語言優勢。

2、請選擇2—3位對你的詩歌創作最有影響的古今中外詩人或藝術家。

國內有三個詩人對我影響很大。

耿林莽先生是我的恩師。最初受耿老影響，我寫過一些散文詩。一直記得當年見耿老的樣子，他是那么平和，像午后寧靜的海水。他散文詩的思想深度和意象深度一直是我想達到的。耿老對我比較偏愛，也對我的散文詩提出過修改意見。在點評我的散文詩《船》時，耿老寫道：“詩愈到后來，愈見深沉：海是夢境，船是蒼茫，人在雪中的遙望，便有一種無根的孤獨感油然而生。我想，所謂詩貴含蓄，不僅是指語言功夫，猶在于詩境的營造，這章《船》，可推為典范?！?/p>

其次，昌耀的詩對我影響很大。昌耀是中國詩壇的孤絕者，他的詩歌意象和語言沉雄詭異，有著鮮明的地理和個人經歷的色彩。西部讓昌耀認識了鷹、雪和牧人，他孤獨隔絕的存在背景——高原上的蠻荒與艱苦，成就了他獨特的詩歌美學，從而完成了《高車》《荒甸》《筏子客》《兇年逸稿》《水手長—渡船—我們》等渾然天成的詩作。一首《斯人》只有三行，卻表達了他的宇宙意識和孤獨感：靜極——誰的嘆噓/密西西比河此刻風雨/在那邊攀援而走/地球這壁/一人無語獨坐。讀來句句震耳發聵。

歐陽江河是另一個對我有影響的詩人。當年，他在人民文學的組詩《最后的幻象》讓我震撼。歐陽江河的詩歌是多維的，用它自己的話說：“詩歌寫作應該更具有一種寬廣性，更具有一種深度。通過詩歌，詩人要對置身其中的這個時代做更復雜的觀照?！睔W陽江河在詩中善于運用豐富的詞語，他詩歌意象的轉換以及節奏的把握等，都透出一個大詩人的氣質。我認可評論家張清華所說：歐陽江河“是在通向語言途中的一個引領者。”我至今對他的《手槍》、《一夜肖邦》、《最后的幻象》《玻璃工廠》等篇章印象深刻。

3、請提供你自寫作以來的 10首代表作題目，并注明寫作年代。

我們抬起枕木往前走（1985）；歌唱腰鼓（1991）；機器時代（1999）；我居住的城市《2002年》；低飛（2019）；風暴（2019）；一匹憂傷的馬（2021）；蝴蝶標本（2021）；一列來自華沙的火車（2022）；描述一艘沉船（2022）。

4、你寫詩一揮而就，還是反復修改，還是有其他寫作方式。

我寫詩很少一揮而就，經常是再三斟酌，初稿寫好后，會擱置一段時間，然后反復修改。

5、你如何看待生活、職業與你詩歌寫作的關系？

一，關于生活和詩歌寫作的關系：生活是行走，需用足體力，寫詩是飛翔，要用盡心力。一個人把石頭從河底撈起，一塊塊筑在河堤上，那是勞作和生活。而妄想把月亮從水底撈起，掛在夜空的人是詩人。詩人是人間的西西弗斯，不斷把虛幻的石頭推到山頂，然后傾聽石頭滾落的聲音。

生活是土胚，經過詩人精神火焰燃燒之后，就成為了詩。漢簡是詩。陶瓷是詩。玉佩是詩。青銅劍是詩。敦煌莫高窟和埃及的獅身人面像都是人類文明的偉大史詩。

二、關于職業與詩歌寫作的關系：只有熟悉某種職業，才能將生活材料點石成金，寫出才能令人信服的作品。麥克維爾因為當過水手，才寫出《白鯨》這樣的小說經典。

職業是“稻粱謀,”可養活肉身，而詩歌是一座精神寺廟。

6、你關注詩歌評論文章嗎？你寫詩歌評點、評論和研究文章嗎？

讀過詩歌評論文章。理論對詩歌創作起著提升的作用。

但自己沒寫過詩歌評點、評論和研究文章。

7、請寫出你認為最重要的三個詩歌寫作要素。

將個人的文化涵養、生命體驗和詩人的悲憫情懷融為一體，詩歌必將閃爍人性的光焰。

愛詩多年，一直沒寫好。覺得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