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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網絡文學名家談寫作 賴爾:《賽博正義》的科幻與現實
      來源:中國作家網 | 賴爾  2022年07月01日08:34

      網絡文學蓬勃、鮮活地在這個時代生長著,以它的無限想象,以它的爛漫可愛,以它的現實沉思,給予這個國家數以億計的讀者以各種形式的能量與元氣,創造新的奇跡與可能。

      網絡文學旺盛生發,始于寫作初心,成于時代機遇,更離不開所有寫作者一點一滴的耕耘。無論是知天命的閱歷還是Z時代的新浪潮,他們眼睛里閃爍著同樣的光芒,他們對于寫作的每一點思考,都經歷了無數個日夜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中國作家網通過推出“網絡文學名家談寫作”專題,與眾多讀者一起重溫網絡文學名家們的寫作初心,分享他們的文學理念與創作細節。我們相信,多元與精彩,都將會在這里呈現。

      賴爾,本名周麗,1984年生。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新四軍研究會特邀文學創作員,江蘇省網絡作家協會理事,三江學院網絡文學院院長。2003年開始文學創作,代表作《我和爺爺是戰友》《女兵安妮》《無聲之證》《滄海行》等。曾獲全國第十二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貢獻獎,“江蘇青年五四獎章”,2021揚子江網絡文學作品大賽二等獎和最具影視改編潛力獎,江蘇省“紫金文化人才培養工程” 文藝優青等。

      我是一個有點“瘋”的作者,“守序”與“混亂”兩種模式,都在我的創作中出現,針對不同的作品,我會采取不同的思路與導向。

      “守序”的一面,是堅持光明與正義,堅持“文以載道”,用文學去弘揚真善美。在開每一本新書的時候,我都會進行思考和全局構架:首先,選定作品的題材,確定作品的立意;其次,在構建好主風格之后,同步進行故事主梗的構想以及人物設計;最后,我會形成一個完整的劇情大綱,包括了人物小傳和故事主線的起承轉合。守序,讓我的作品在核心立意方面始終堅持正確導向,在劇情與人物構架層面,邏輯和框架也更為完整。

      “混亂”的一面比較率直。我愛觀察生活,也愛“混跡”網絡,也常常杞人憂天,多愁善感,甚至忍不住“唱反調”,非要與那些我所見的不平事,戰上一戰。舉例來說,2008年,我創作了中國第一本“穿越抗戰”類的小說《我和爺爺是戰友》,就是因為當年某一段時間內,網絡社群風氣詭異,負面言論泛濫,愛國言論甚至會被群嘲、被群起而攻之。我就用當年流行的,網友們最熱衷的“穿越”手法,去寫抗戰、寫愛國主義教育。文學創作,是我的對抗方式。

      我目前正在創作的科幻小說《賽博正義》,多少也有一點這種“唱反調”的“戰斗”意味。

      我想大家應該多少感覺到了,近年來,隨著網民數量的激增,網絡上雜音紛繁,網絡社群生態需要進一步完善。一方面,一些不和諧、不正確的聲音,因為群聚效應,匯聚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沖擊并對抗著人們對是非黑白、公平正義的認知。另一方面,一些網友原本是懷揣著正義的觀點來進行表述,但卻漸漸異化成了另一種極端,開始占據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揮舞道德大旗,四處抨擊,容不得平和的討論,容不得半點別樣的聲音。

      而在這些紛紛擾擾的背后,是資本,是“流量為王”的商業邏輯。其實流量是個中性詞,不分好壞:正確是一,錯誤也是一,美好是一,丑惡也是一。偏偏那些錯誤的、丑惡的、驚悚恐怖的話題,會更加戳中人們心中的厭惡與恐懼,便生發出了更多的探討,自然也就催生出了更多的流量,甚至產生了一些所謂的“流量密碼”。咱們普通網友,深陷其中,只覺得每天上網都會看到一大堆負面消息,不免陷入傷感、郁悶,甚至暴怒。

      我也傷感、郁悶、暴怒,更有對未來的憂慮和不安。科技發展已到此處,我們注定將生活于網絡之上,存在現實與虛擬的雙重身份,過著線上與線下兩種社交生活。而照著目前的這種趨勢,未來的線上生活不可避免地會充斥著混亂和污濁,甚至會反撲線下——那些“網暴”引發的事故,就是活生生的案例。

      面對這種狀況,我于是創作了《賽博正義》。

      我用科幻的手法,講述現實的困境。我將微博、微信、抖音、B站等社交軟件,做了一個合集與放大,形成了一個叫做“大區”的超級網絡社群平臺,用人工智能AI的數據化“人格”,在這個“賽博廣場”上,設置了一個生存游戲。

      在這個名為“大區”、擁有超過10億用戶的國民級社交平臺上,進化為超級人工智能的“大區”AI,在虛擬網絡空間上營造了一個密室逃生游戲,每個游戲關卡都是社會話題的變形。一群不知為何被選中的玩家,落入了游戲世界,他們必須在每個關卡中贏得所謂的“絕對正義”,才能獲得生存機會。然而,這些玩家并不知道,他們所追求的“正道之光”,不過是10億“大區”用戶對該社會熱點事件的投票結果。而這些玩家更不知道的是,陷入游戲中的他們,本就是“大區”AI根據逝者的社群資料,復制出來的一群人工智能……

      在《賽博正義》的故事構建上,我做了三重設計,用以定位我的作品。

      第一點,人文視角嫁接科學幻想,賽博朋克版《鏡花緣》。

      以“輕科幻+人工智能+密室逃脫游戲”的故事設定,講述當下互聯網社群的共性問題:網友的判斷非黑即白,片面強調正義與正能量,以局部和割裂而不是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從網絡上升到現實的惡意舉報……每個密室關卡的設計,都對應并揭示了互聯網社群中的一種不良風氣,而主角的密室逃生路徑,正對應了如今網絡上的社會性死亡、無路可逃的困境。

      第二點,哲學思維的世界觀設置,探索“本我”價值,中國版《楚門的世界》。

      “大區”的設計,既是微博、微信、抖音等等社交軟件的合集與放大,又是諸多互聯網平臺共同的縮影。在每一則熱點新聞的背后,網民輿情反映出來的世界觀,是各不相同的,展現出了世界觀的割裂。而在故事的中期,主角們紛紛意識到,他們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人工智能根據社交媒體上亡者的賬戶信息構建出來的虛擬AI——沒有肉體,但擁有全部生活記錄,并且有信息計算能力的人工智能,是否可以稱為“人格”?

      第三點,三重反轉,超類型化創作。

      一重反轉,主角們本以為自己進入了一個密室逃脫的異世界,卻發現這是“大區AI”塑造的、基于現實又超越現實的映像空間,而所謂的“正道之光”,只是十億網友的多數選擇;二重反轉,經過一系列冒險,主角團終于發現自己并不是人類,而是大區AI根據逝者的賬號信息,捏造出來的虛擬人格,他們都是人工智能;三重反轉,主角團挑戰“大區”,想毀掉這個弊病良多的互聯網社交世界,可最終卻發現……啊,我要打住了,再說下去就要劇透光了。

      《賽博正義》的故事還有更多的謎團,有許多細致的、趣味的設定,包括人物設計、關卡設計,在這里我就不一一解析構思歷程啦,給大家一點神秘感。至于這部科幻作品的創作難度,我就舉一個小小的案例,證明它是多么得令我頭禿吧……

      既然是科幻題材,又有逃生關卡,那每一個關卡的游戲規則,都得進行符合邏輯的、細致完整的設定。除了主角團隊之外,每個關卡至少都有十二名玩家參與,多則幾十人。我明知道這些配角當中,很多人是剛出場就得“領盒飯”的背景人物,是逃生游戲中“送人頭”的。但在創作中,要“一個人都不能弱,一個人都不能少”地去設計。每個人都要做人物設定,豐富背景、職業、過往經歷。“開場殺”的一次性“廢料”型角,也需要設計出幾百字的人物小傳。背景式的“領盒飯”角色,只有一句話十來個字的臺詞,也要做到,每個角色的動作和話語,符合他的身份設計和人物背景。

      最后,回到創作本源的話題,我始終覺得,網絡文學創作當中,“怎么寫、怎么掙錢”很重要,但“我為什么寫”更加重要。愿我們都在網絡文學的道路上,挑戰更多的未知,創作更多的精品力作,讓文學創作更有力量——影響生活的力量。

      (欄目策劃:虞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