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入林無聲,搬山有法 ——劉年與張二棍對話
      來源:《黃河》 | 劉年  張二棍    2022年03月07日08:10

      劉年(詩人,以下簡稱“劉”):

      我是在高鐵上讀你的新詩集《搬山寄》的,你的詩集,我是同日本金子美鈴的童詩集和斯奈德的詩集交替讀的。原因,在于你的詩作兇猛有力,讀起來很費腦,也很傷心,所以要讓純真無邪的金子美鈴,靜水深流的斯奈德,來舒緩一下,復又回過去讀你的。但毫無疑問,讀你的作品閱讀快感,對讀者的觸動之大和啟發(fā)之多,不在他們之下。篇目都不用舉例了,幾乎每一首都讓人耳目一新,只是給人的震撼強弱之別而已。總體感覺,如飲烈酒,如鞭快馬,如負深仇,如救美人,磅礴洶涌,痛快淋漓。我是反對祖先崇拜的人。談詩必膜拜唐宋,唐宋每個詩人皆好,每首詩歌皆好,不過是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罷了。其實就個人的閱讀范圍和審美情趣,我覺得當下新詩,單論藝術水準,已不遜唐宋。在我心里,無論你對語言的掌控手腕,你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想象力,以及你一天能寫數(shù)首高質量作品的寫作速度,都讓人嘆服。重要的是,你才四十歲,剛剛步入寫作的黃金年華,就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像古人那樣寫大量的應酬唱和之作,也不會把精力放在經(jīng)濟仕途之上,更不會把寫詩僅僅當成炫耀才華、證明能力的工具,所以我很看好你的未來。我常常反省,這種出格的看法是不是因為離你太近,愛屋及烏,還是無知者無畏。

      很想知道你對我的看法的看法。說說你的寫作夢想?

      張二棍(詩人,以下簡稱“張”):

      謝謝劉老師不吝言辭的抬舉。也許正如兄長所言,我們走得近,你就會在無形中屏蔽我作品中的一些缺點,而用心鼓勵我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成績。這讓我倍感溫暖,也誠惶誠恐。既然寫作,免不了會被拿來與不同時代乃至不同時空的作品比較。可我深知自己的淺薄與無能,我也寫下許多并不高明,當然更談不上完美的作品,甚至有一些不堪卒讀,漏洞百出的作品,我不能避諱它們的存在。事實上,我也常常在寫作時陷入無力與掙扎,既做不到金子美玲的純真無邪,也做不到斯奈德那樣的靜水流深。一個詩歌寫作者,需要認清自己詩歌的成色與質地。

      我想,我一直活在愚鈍和遲疑中,我的詩歌也更多是一個人精神世界里的無法自拔和有所期待。我從來不是個白云悠悠的寫作者,也成不了一個心如止水的詩人。我知道,正是我的局限與狹隘,我的顧慮和膽怯,催促著我去寫下這些自我的反思與掙扎,愛與悔意。我希望我說出的這些情緒和心境,能夠抵達某些讀到它們的人。我希望,我們能夠在一首詩歌里,尋找、分享到彼此共有的那部分生而為人的歡喜與憂患。所以,我在自己寫東西的時候,就是用一種接近匍匐的方式,靠近著……

      唐詩有唐詩的偉大,我們現(xiàn)代詩也有現(xiàn)代詩的長處。我們可以兼容并蓄,但也不能一味以己之短,來與古詩詞爭鋒。古人寫詩,酬唱是一種日常娛樂,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我相信他們最好的作品,依然是在青燈搖曳、欄桿拍遍、孤舟夜眠、逆旅踟躕中寫下的。尤其到了這個時代,萬紫千紅的生活,處處在消磨我們作為詩人的“孤獨感”。所以,我們覺得需要清醒和警惕,我們需要強化甚至刻意追求一種精神上的孤拔與格格不入,正如兄所言,“天馬行空”才應該是一個詩人正在與所在的狀態(tài)。

      寫作,一開始只是緣于一種表達和傾訴的沖動,為了用一行行不可知也不可測的句子,填補越來越蒼白與空洞的凡俗日常,為了讓自己不要過分沉溺在一個個俗不可耐的困境之中,為了讓逼仄與緊迫的那個自己再坦然和從容一點,為了在日漸蒼老的磨礪下,不冷漠不茍且不斤斤計較不患得患失。寫著寫著,發(fā)現(xiàn)詩歌的寫作,給我?guī)砹撕芏辔拷搴凸膭睢_@慰藉與鼓勵,足以讓一個平凡的人,慢慢擺脫了局限與狹隘,漸漸遺忘顧慮和膽怯,催促著一個有無限缺點的人開始進行自我反思,生出愛與悔意……

      至于寫作理想,我們都不是孤零零活著,我們活在我們當中,我們個人的喜悅和哀傷,都是人類喜悅和哀傷的一部分。寫作也是如此,我的寫作,其實是更多地把自己放在集體當中……我希望我的詩歌,是某些失語者、啞默者的語言。也許,我沒有做到,但我在努力,用詩歌的方式。

      期望等到有一天,我的某些詩歌,哪怕只有一首詩歌,經(jīng)受得住時空的洗禮,會有那么一刻,在某年某地,被某人淚水漣漣念出來。

      劉:這本詩集相比于第一本詩集《入林記》,長詩分量有所增加,我覺得你近年來閱歷增加和思考成熟的證明。為什么用《搬山寄》這種古怪的題目作為書名?請你自己談談兩本書的異同。你更喜歡哪一本?據(jù)我所知,你主張詩歌要有野性,這種野性讓你的詩歌,像一只只張牙舞爪的狼,會長嗥,會咬人。你的詩題,你的詩句,你的意象,像狼群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幾乎沒有人知道,你的下一句往哪里去,你的下一段往哪里去,你的結尾往哪里去,總是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且有味有力。你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

      張:《搬山寄》與《入林記》,這兩本詩集應該是一脈相承。也或者,寫作《入林記》中的詩歌時,我常常在荒山野嶺中,在黑暗狹小的帳篷里,在雨夜在風中,在草叢小憩的時候,在樹下遮陰的時候……所以,《入林記》是一本走出書房的詩集,更多依靠我對詩歌的直覺審美。也幾乎都是自己身體的感受投放到自己的心里,呈現(xiàn)出來。而《搬山寄》卻加入了許多磕磕絆絆的思考和枝枝蔓蔓的想法。所謂長詩,自己深知,其實也不過是一些短詩的集結,也有諸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可既然已經(jīng)寫了,不妨拿出來與大家分享。有時候,我更愿意讓人看見我內心里的慌張、掙扎、破敗、錯愕……

      《入林記》,大部分是我在地質隊野外工作時創(chuàng)作的詩歌,這些作品里處處充盈著植物、動物的形象,我努力想讓它們幻化成人形,并高于我們的人性,甚至我期待著用植物們的仁厚和堅毅,來醫(yī)治我的軟弱與猶疑。而《搬山寄》中,入世的煙火氣息更多,這與我個人的生存境遇有關。這幾年,告別了二十年的野外地質生活,整日游蕩在人群與高樓之間,與山川草木的關系只是存在于夢境和記憶中。但我深知,山川草木在我生命中的烙印會伴隨我一生無法消弭。恰如詩中所言,“愚公啊,荒山啊,這折磨著你們的無用\也正折磨著我。”所以,《搬山寄》這樣的書名也就自然而然了。這兩本書,都是自己的習作,所以也就不能厚此薄彼,非要弄個老大老二。

      我們一直希望我們的詩歌是有溫度和活力的,是能夠呼吸吐納,能夠舒展自如的語言,我們希望寫下活色生香、魅力四射的詩歌。我不知道“鮮活”對別人意味著什么,但對我而言,是來自我眼睛和耳朵里的,我想把我耳聞目睹的這一切,不摻雜任何以往的知識與教化,以往的概念和道理,用一種近乎原始的方式記錄下來。我們寫作的時候,應當拒絕任何約定俗成,拒絕所有理所當然。是的,我認為一個詩人終其一生,不過是擺脫真理和教條對自己的追殺與圍剿。這種反抗,應該就是“野”。為了讓自己不那么四平八穩(wěn),我時刻警惕陷入炫技式、反芻式的寫作。一首詩歌,越是通透真誠,一個寫作者的面孔也越是清晰,也越是磅礴有力。所以,我理解的“野”,是拒絕以廉價的二手資料、二手知識、二手思想、二手情感,來進行一種地攤的兜售和叫賣。我還是覺得,應該把寫作的事情交給寫作,把詩歌還原到現(xiàn)場,才能更為妥帖和形象。說實話,我?guī)缀鹾V定地認為,生活所到之處,都有詩意存在的。如果一個寫作者足夠有耐心也足夠細心,就會在每一寸土地上展開一片遼闊的疆域,在每一縷時間里深諳萬古的更迭。所以,我覺得每一個詩人都應該是一個神秘主義者,他有著比哲學家有更為直觀、更為形象的思考,他是用一個在場的自己,來抵達無數(shù)個不在場的自己。也或者,一個詩人一定是任性的、饒舌的、頑劣的……

      劉:你的詩歌,總是充滿痛感,據(jù)我所知,你對生活的要求也很低,你甚至能把草坪睡成五星級賓館。你的痛到底來自哪里?你的詩歌中有大量的人物、故事,以及新發(fā)現(xiàn)的生活細節(jié),這無疑和你的人生經(jīng)歷分不開。請你談三五件,對你人生和創(chuàng)作影響重大的事情。

      張:我們活在一個生活被同化,而生命卻逐漸私有化的時代。對身邊人漠視,對身外之物卻過分在意,對自我沒有清晰認知,對他人卻總喜歡評頭論足、人云亦云。我也絲毫不能例外,就如兄所言,我覺得“痛感”的消失或者退化,都是一件讓人感痛的事。當麻木、冷漠成為我們的標簽,“人”的意義就會削弱成為動物或植物,乃至木乃伊。因而,呼吁“痛感與愛”,其實是所有藝術的本源。我渴望我的寫作,起碼能夠一次次呼吁和喚醒那個所謂成熟老練的自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依然充斥著無奈,終會有別離,茫茫無涯的世界上也從來沒有斷絕過恩怨和紛爭,沒有終止過攻訐和不義。我不知道別人如何理解痛感或者悲憫這些詞,我覺得這樣的詞太壓抑了。我寧愿把它們去置換成另外的表述,比如愛,比如關心,比如分擔,比如同情,比如共同體……

      我覺得,詩人的天職就是重新理解和審視這個世界上的萬物,雖然許多問題我們也無力去解決,也有無力去挽回。但一個詩人或者一首詩歌,本來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我們只要提出、提供、提醒。作為寫作者,有必要觀察更多比我們想象還要不幸或者微渺的生命,他們生活在我們不曾抵達的地方,過著我們不曾經(jīng)歷的生活。他們的一生,是與你我天壤之別的一生。我們應該記錄一下他們,讓那一個個不為人知的一生,稍微顯得不那么單調和乏味。我怕他們明明活在我們的身邊,卻轉眼就不見了。時代洪流之下,我們都是摸索著石頭過河的人。每一個詩人都有自己的河流與漩渦,都有局限著自己的兩岸,都有自己想要流經(jīng)的疆域,想要滋潤的人群,想要匯入的海洋……當我們明確這一切的時候,就會自動生成我們的詩歌譜系,詩歌美學和言說方式。所以,“痛感”恰恰是我們生命的原始意識,它不是無數(shù)次的呼喚而是只需輕輕擦拭一下,就會在身體里蘇醒,成為我的寫作源頭。

      其實我的個人經(jīng)歷,也與大家沒有太多差異。只不過少了很多上學的時間,我沒有像大部分80后一樣讀過高中和大學。我以子承父業(yè)的方式,來到地質隊工作,出沒在荒山野嶺,窮鄉(xiāng)僻壤。有時候,幾十里上百里沒有人煙,因為沒有繁衍生息的條件。有時候,因了一股小小瘦瘦的泉水,就有幾戶不怕窮的人,扎下了根,成了山民。對他們來說,這是典型的家園,這是應該過的日子,這就是活著。直到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依然像個無比巨大的屏幕,閃爍著無數(shù)張個體而形象的臉。我仿佛一直生活在他們之中,我看見他們繁復的日常,感受他們的愛恨情仇,生老病死。他們之中,藏有大善與小惡,藏有歡愉與憂傷。他們走在街頭,慢慢老去,我怎能看不見,又怎能不記錄啊。我曾經(jīng)說過,詩歌是我在山野間行走的拐杖和止疼片,現(xiàn)在我還想加幾個詞,詩歌和我見過的一草一木、山神廟、羊圈都是一樣的,它們一直就在那里,從創(chuàng)世之初到如今。詩歌也是一種物質,不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它才寫下它,我們只是為了自然萬物以及萬物衍生出來的生死悲歡代言。也就是說,詩歌或者所有文學都只是一種呈堂證供,經(jīng)我們這些寫作者之手,傳遞給一個百姓或者一個上帝。這就是詩歌的位置,我是詩歌的信使,甚至只是信使胯下那匹跑死的馬,而詩歌卻是我的使命。那些年的地質生涯讓我懂得,在廣袤大地上,有那么多販夫走卒,釘鞋的,賣氣球的,煤礦工……這么多人,也許在這塵世上是留不住任何痕跡的。但我記錄下他們,是源于對卑微生命的徹骨之愛,是對一個暗啞世界的關心和擁抱。

      劉:我聽過你講詩歌的課,娓娓道來,鞭辟入里。對萬事萬物的看法,總是與人不同,卻又能直抵本質。我們這里的很多學生,都是你的粉絲,這幾個問題,我是替他們問的。初學寫詩,你覺得最要注意什么。談談你的閱讀,你的學習,談談影響你最大的哪些書籍,哪些作家。你跟我說過,新詩的技巧都在這解構一詞中,結合你的寫作經(jīng)驗,請你詳細詮釋一下這兩個字。

      張:謝謝劉老師的再次夸獎,也謝謝大家的厚愛。大庭廣眾之下討論詩歌于我而言,無異于趕鴨子上架。我深知自己的淺薄與無知,寫作多年依然對自己充滿猶疑和自卑。我也一直把自己當作一個初學者和嘗試者,所謂的講座,更多時候像極了自說自話或捫心自問。

      初學者肯定離不開大量閱讀,但在深入閱讀過后,不能一味地陷入模仿與克隆。無論是形式上還是立意上的模仿,都要杜絕。我們的閱讀絕不能浮光掠影,走馬觀花。我呼吁初學者要對經(jīng)典作品進行細致入微、抽絲剝繭式的文本分析,找到一首作品起承與轉合的妙處,找到它們何以吸引人的所在,找出它哪一部分是我們想寫,卻無能為力寫出來的,找到它們吸引我們、超越我們的地方。唯有對閱讀的不懈和嚴謹,寫作才能有突破和進步。影響我的書籍,其實挺多的,閱讀是一件各花入各眼的事,個人的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我的建議是,現(xiàn)在讀不懂,或者沒有閱讀快感的書籍,大可以擱置起來。我們先找到自己喜歡的,能夠讓我們讀了有感覺的優(yōu)秀作品,去學習。也許某一天,就會觸類旁通,茅塞頓開,對曾經(jīng)沒有感覺的,一頭霧水的經(jīng)典作品,誕生出奇妙而美好的閱讀體驗。我的閱讀比較不成體系,雜亂無章,每一個人都是一處絕無僅有的風景,他們寫下的每一首好詩,都影響過我。因此,談不上具體誰對我影響至深。當代詩人,我喜歡的也很多的。所有在乎的,謀面的尚未謀面的,我喜歡的詩人作家實在是多如牛毛啊,也就不一一列舉了。哦,我還想說,當我們真正進入這樣放開成見、通達無礙的深層次閱讀,那么,閱讀也就近乎聞道,近乎創(chuàng)作。

      其實解構這一說法,無非就是推陳出新、破舊立新,無非就是另辟蹊徑、獨樹一幟。在詩歌寫作中,“求新”是一個顛簸不破的真理。我們詩人,需要運用新的語言樹立新的美學,開辟新的思維締造新的境界。因而,我對“解構”的理解,是顛覆甚至破壞那些固有的,陳舊的,耳熟能詳?shù)囊磺姓Z言、題材、思考方式……

      劉:你的詩集中,為何極少讀到愛情?你對愛情怎么看?這也是我讀你的詩集中最遺憾的一點。有沒有想過,在未來的寫作中,彌補這一題材的不足。畢竟,愛情是人類最永恒的話題之一。現(xiàn)在已經(jīng)名滿天下的你,依然沒有被地位所架空,依然會在街頭巷尾,給販夫走卒遞煙,在田間地頭,和農民牧人聊天,這是我看好你未來成就的另一個重大因素。談談你這本詩集之后的寫作計劃,或者方向。

      張:可能與我的性格有關吧,我從來不是擅長表達情感的人,甚至我連對父母、妻兒,都未曾表達過什么,哪怕委婉的羞澀的。好像在我這里,愛情親情友情,都對我有天然的表達障礙。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可能我天生缺乏一種表達情感的天分吧。說起來,我不是一個麻木的人,但我一定是笨拙羞澀的。這笨拙和羞澀,必然影響和支配著我的詩歌。就像你說的,我無法寫出愛情詩,哪怕是含蓄的、冷靜的愛情詩。我也非常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夠寫下自己滿意的愛情詩。

      另外我覺得,情感和情緒,是截然相反的兩回事。我可能在情感上木訥,卻在情緒上比較敏感。所以,我的內心依然保持著一個卑微的自我體察與觀照。我知道,詩歌并非象牙塔里的語言游戲,更不能是病態(tài)的譫妄和囈語。所以,我愿意傾聽來自生活現(xiàn)場的一切聲音。對我而言,詩歌就是來自我眼睛和耳朵里的,我想把我耳聞目睹的這一切,不摻雜任何以往的知識與教化,以往的概念和道理,用一種近乎原始的方式記錄下來。我這樣懶惰到骨髓里的人,從來沒有過切實可行的寫作計劃。但心里也時不時會對自己說,埋頭寫吧,莫問前程。

      劉:和你一起騎馬走三大草原,走大興安嶺,當時看起來挺蠢的,但至今是我向朋友們經(jīng)常炫耀的事情之一。有沒有興趣,一起再做幾件傻事,比如去走走長城,走走深山,或者走走大河,或者大漠?

      張:我挺羨慕一個詩人,過著一種居無定所的漂泊生活,寫下一些我們聞所未聞的生動見聞。我想,越是稀缺,我們越是需要像你這樣的一個行吟詩人,像你一樣一次次走出書房,走出干澀的思考和單薄的閱讀,轉身進入一個更直觀、更透徹、更靈肉俱在的大世界,寫出自己的血與汗、形與骨。當這世上太多聰明人去做著一些聰明事的時候,我們不妨去完成幾件笨拙的傻事。事實上,因為傻事的非常理與不可測,樂趣遠遠高于很多既定公認的正常事。只要有時間,你我接著,再來一場漫游……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