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站在被互聯網所影響的現代文明的拐點回望,發現網絡文學早已成為中國文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時至今日,備受爭議的網絡文學已成長為影響中國文學、文化和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但網絡信息的浩瀚繁復與流轉不息,給人們認知這一新的文學形態和發展歷程帶來辨識和把持的困擾。歐陽友權、袁星潔編撰的《中國網絡文學編年史》 (以下簡稱《編年史》 )以時間線性為排列方式,將漢語網絡文學從其開端的1991年至2013年的發展歷程完整呈現在我們眼前,為網絡文學的歷史“立此存照” ,給學界提供了豐富而珍貴的研究資料。
一是端本正源,去蕪輯要。網絡文學體量龐大,其內涵與外延不斷變化。面對恒河沙數般的信息, 《編年史》緊扣網絡文學的本體屬性與發展特點,從中國網絡文學的誕生地——1991年4月在北美創刊的《華夏文摘》起始,溯源而上斫本斬棘、端本正源、去蕪存菁、網海鉤沉,逐日逐月逐年地清理相關信息,真實而全面地記錄了漢語網絡文學發展23年的歷史足跡。編纂者不陳冗余,亦不刻意縮減,細針密線地還原了網絡文學史貌、史實和史存。當然,作者在以史實為依據的征錄中,并非是簡單的照抄照搬,而是輔之以有見地的思考。以2000年5月記錄為例,其間輯錄了王一川發表在《大家》上的《網絡時代的文學:什么是不能少的? 》和王多在《探索與證明》上的《解讀網絡文學》的觀點。但是王多之文僅僅輯其精要不做補充,而對王一川之文則輔以這樣的評說:“怎樣在文學作品中嵌入超文本鏈接或許并不難,但是要使這種鏈接保持一種恰如其分的要求上,這不僅需要你會使用超文本的鏈接,還要求你掌握著相當范圍的數據庫的積累,更重要的是還要有幾分文學的情思。 ”這樣別而待之是為了更精準、更全面、更有重點地展現中國網絡文學在其發展道路上的曲折,不隱前人淵遠影響,不誤后人匍匐方向,可謂針砭得當,詳略相宜。
二是源流疏瀹,有史有論。 《編年史》在按照日、月、年的順序記錄網絡文學史實的同時,每逢該年度之末,又以“是年”為標志,評點出該年度對網絡文學影響意義最為深遠的諸多文學事件,將其置于當年對網絡文學產生影響的政治、經濟、文化、技術等事件中予以考量,抽繹出這一年度網絡文學發展的節點性意義,既不頑守編年史體例的限制,亦不夸大某一史實對于網絡文學發展的影響。例如, 2010年的總結中說道:“這一年,網絡文學的發展得到多方關注。新聞出版總署將網絡文學納入中國出版政府獎評選范圍。網絡出版物的國家級獎項即將產生。三家網站的三部網絡長篇小說獲得中國作協重點作品扶持。網絡文學的專門獎項—— ‘網絡類型文學獎’正在積極籌備之中。出版機構對網絡文學作品的認識逐步加深,出版日益理性化,但總量不減。文學網站開始注重編輯素質的培育和提升,網絡文學成長途徑更加開闊:新華網成立副刊頻道,榕樹下重點培育網絡文學評論作者……無論是外部環境還是內部環境,都在助推網絡文學向主流匯合和靠攏。如上所述,在保持自身特性的同時,網絡文學的理性發展則成為必然。 ”所評析的一些在當時看來并不起眼的歷史事件,卻成為后來牽動中國網絡文學發展的關鍵節點。就這樣, 《編年史》以時間為經、以事件為緯,將豐富的歷史內容逐一梳理串聯,使中國網絡文學發展之脈絡和走向清晰顯現出來,有記錄,有評辨,既見樹木,又見森林。
三是編年述史,開啟新聲。作為新生事物,漢語網絡文學的誕生標志著“互聯網+”在語言藝術領域的最初應用,其歷程是互聯網思維逐漸深入到創作、傳播和鑒賞各個環節的體現。相對于紙質文學而言,網絡文學由附庸而至蔚為大觀,這已經是一種令世人矚目、令商人動心、令領導重視的現象。如何對其歷史經驗予以總結、對其發展趨勢予以引導、對其社會價值予以評價,是學術界面臨的重要歷史任務。 《編年史》的推出,在一個新的文學領域開啟了“史學”的新聲,有著“拓新”和“補白”的雙重意義。黃鳴奮先生在該書序言中評價說, 《編年史》為把握漢語網絡文學從創作到研究的走勢及概況提供了重要依據。“不論是按照時序梳理我國網絡文學的發展脈絡,或者是根據媒體來整理我國網絡文學研究的相關成果,都是相當重要的基礎性工作,需要盡可能搜集、靜心過濾并整理海量信息,考慮編排和體例等問題” 。筆者認為,文學編年史是當代文學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具有展示文學作品產生與傳播的真實狀況、展示文學創作中的復雜關系、全面展現文學發展流程以及文學定位史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編年史》以史實錨定網絡文學在中國文學歷史上的坐標,厘清網絡文學術語概念、站點寫手、作品文類、語言表達、文學事件、相關成果的影響價值以及網絡文學發展進程中的關聯要素,綜合呈現了中國網絡文學的來從與何去,其所揭橥的網絡文學史實資源,既有詳略得當的史實輯錄,又有重要問題系統點評,為后續的網絡文學研究者提供了豐沛資源和基本路徑。該成果是歐陽友權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網絡文學文獻數據庫》的組成部分,它在一個新領域的別開新聲,必將對中國網絡文學研究產生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