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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張潔借畫展說“道別”

      http://www.fxjt168.com 2014年10月27日10:58 來源:北京日報 陳夢溪

        “我已經找了律師立下遺囑,遺囑里面寫了:在我死后不開追悼會,

        不發表紀念文章,不要寫任何懷念我的文章,也不要紀念我。”

        作家張潔借畫展說“道別”

        張潔和鐵凝在畫展現場。  張潔和鐵凝在畫展現場。

        中國唯一兩獲茅盾文學獎的作家,今年77歲的張潔近日在北京現代文學館舉辦了她的個人油畫展。這是她第一次在北京辦油畫展,可她卻說這是自己的“告別演出”——“張潔就此道別了!”

        張潔說自己沒什么愛好,也很“無趣”,不會打麻將,不會卡拉OK,不喜歡參加飯局,只喜歡畫畫。“如今我發愁的是,很快,我就會老到肢體都動換不了,自然畫畫也畫不動了,我該怎么辦呢?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了內容的活。”

        一直不愿被人記起

        10月22日畫展開展當天,中國作協主席鐵凝挽著張潔的手落座,不少作家和張潔的朋友們都來為她捧場。面對好友們,張潔感慨很多。“很多人說永遠這個詞,但我現在知道了,永遠是不存在的。長江后浪推前浪。我一直盼著一個正式的場合能夠說明我的心意,今天我的娘家,北京作協的很多朋友也來了,我正好可以表明我的心跡。”張潔盡管頭發半白,不時咳嗽,卻精神爽朗,思維清楚,“今天是我畫展的開幕,也確實是我的告別演出。”

        “我要說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已經找了律師立下遺囑。我的遺囑里面寫了:在我死后不開追悼會,不發表紀念文章,不要寫任何懷念我的文章,也不要紀念我。”張潔這番話讓在場的朋友們很意外。“很多人害怕被人忘記,但張潔卻一直不愿意被人記起。”《人民文學》副主編李敬澤說,張潔聽完用力地點點頭。

        “很多人都認為我是個特別‘各色’的人,在七八年前,我還大罵一些事情,但是現在我已經云淡風輕了,希望能只記得好的,忘記不好的,留下朋友們的愛、溫暖和關切。”張潔說,現在的自己感謝命運,就算別人罵她也沒有關系,一輩子摸爬滾打、身心俱疲之后,反而變得云淡風輕。

        鐵凝在畫布上重新認識了張潔

        張潔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國外,在紐約居住的時光里,很多時間用來畫畫。把油畫當成第二職業的她,幽默地稱自己為“二把刀”。

        在為畫展寫的自述中張潔這樣解釋自己學畫的經歷:“醫生的一個偶然建議,2006年我開始畫畫。跟寫小說一樣,也是自說自話(畫),從來沒有學過,第一次連畫筆怎么拿都不知道,只有一腔的熱愛。”張潔說,自己有股子擰勁兒,認準的,喜歡的事情,一條道走到黑,“不知道撕了多少所謂的畫,才能拿出這么點東西交卷。”

        她找專業的畫家來學習油畫。李敬澤說,幾年前,張潔剛開始學畫時,他親眼看到她的最初一兩幅畫,像兒童的畫,“這些年來,她一直在默默地畫,畫得越來越好了”。李敬澤并沒有把這些油畫當做畫來欣賞,而是當成張潔《無字》之后的作品。

        李敬澤很明白張潔為什么要選擇畫油畫,而不是中國畫,他在為張潔畫展所寫的文章中替張潔解讀她的選擇:“當然是這樣,很難想象一個提著毛筆畫幾根竹子涂幾筆山水的張潔,而且油畫有光,張潔不能忍受沒有光。她的畫無門無派,無根底無來歷,有的只是光。”

        鐵凝在文章中寫到,近兩年冬天,張潔從美國回到北京小住時,自己曾去她的寓所拜訪。鐵凝看到,張潔的家中滿是畫布和顏料,房間的墻上全是她的畫作,而此時的張潔,“灑脫、淡定”。鐵凝說自己被張潔的畫作觸動了,在畫布中重新認識了張潔,“張潔如‘孤俠’行走天下”,鐵凝認為張潔更徹底,更決絕。

        張潔的畫作沒有名稱只有拼音署名

        身形高大的詩人西川站在展廳一角,靜靜看著被眾人簇擁的張潔。開幕式上,西川沒發言也沒合影,安靜地來去。西川和許多人都注意到,張潔的畫作都沒有名稱,只有“zhangjie”這個拼音署名和日期。西川曾經是美術學院的教師,當然與畫展更加有關的,是他從小就認識張潔。西川和張潔的女兒唐棣是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這層關系讓西川十幾歲時就見過張潔。

        西川在為張潔畫展而寫的文章《沒有內心的風景不是風景》中這樣評價張潔的畫:“作家、詩人圈里畫畫的人并不罕見,因為都是業余身份,所以我從不苛求。但是,看到張潔老師一些畫作之后,我心里頗感驚訝。”讓西川驚訝的,是張潔當年無心說過的一句話,對他影響至今:別以為別人的生活、遠方的生活才是生活,你的此時此地就是生活。

        畫展現場,作家徐則臣抓住機會和張潔約稿。這位剛剛魯獎、老舍獎加身的70后作家同時也是《人民文學》的編輯,近幾年,張潔在《人民文學》雜志發表了幾篇短篇小說,徐則臣拉著張潔說:“張潔老師,您別忘了寫那個短篇。”

        這次回國張潔只停留短短20天,11月7日就要離開,除了操辦畫展,還有許多朋友要見。西川說,他不知道張潔是否會像上世紀80年代那樣對他人、對自我、對社會給出直接的意見,短暫而緊湊的一個下午或許可以看出,晚年的張潔仍然那么直接、熱情、真誠。

        現素

        

        場描

        

        張潔自比獲獎作品

        

        像“大排檔”

        年輕的讀者們圍著她簽名,一位年輕的女作家說喜愛張潔早年知名的獲獎作品《愛是不能忘記的》,張潔卻笑著說,我都刪了,那算什么作品啊!在世中國的作家中,將自己許多知名的獲獎作品、甚至成名作從自己的文集中刪去,只因認為其文學性不夠,張潔恐怕是第一個。

        “我在文集里全刪了!寧可沒有,不能濫。《從森林里來的孩子》、《條件尚未成熟》、《誰生活得更美好》,那都不算小說。”張潔語速很快,“我還是那句話,中國大多數的讀者是讀故事,而不是讀文學,這跟我們小說產生的歷史有關系。”張潔說,博爾赫斯讀的人少,馬爾克斯讀的人多,“馬爾克斯就成了大排檔了嘛!我的那些(獲獎作品)也是大排檔!”

        為好友張賢亮離去時

        

        的文字傷心

        問到張潔近來的創作,她又直言自己寫的幾篇散文被退稿,“這是我第二次被退稿了。”正在創作長篇小說的她也是倍感寒心:“賢亮去世的時候,怎么會都那么寫他!我太傷心了!”張潔比張賢亮只小一歲,她為老友憤憤不平。

        鐵凝摟著張潔的肩膀,忍不住提醒,“你凈說那些話!”張潔和朋友們聊天,李敬澤在畫展前寫了一篇《張潔畫展小記》,文中說,“張潔老了,對此她從不諱言,朋友們也不對她諱言。”畫展時他又說,“從和張潔的交往中發現,她沒老”。張潔和朋友們舉著紅酒一飲而盡,又用流利的英語和幾個外國朋友交談,走過去和老友話別,說“我就是個二百五!”笑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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