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訴求：經典文學創新的邊界

　　經典文學資源是傳承民族優秀文化的重要載體，是涵養民族文化血脈的重要源泉。經典文學擁有相當規模的讀者群，也成為正在興起的“IP劇”的經典素材。在新的時代語境下，經典文學資源正面臨著創新發展的新問題。當下的經典文學，棲身在以經典文學原著為核心而衍生出的一系列文化產品中。經典文學資源的創新性發展應該讓呈現形式的多元化和價值訴求的立體化相輔相成，形成經典文學資源傳承中膜拜價值、展示價值、體驗價值有機結合的良性循環。

    經典文學傳播形式需多元

    今天的經典文學作品，已轉變為以多種形式呈現的經典文學資源。由經典文學著作轉變為經典文學資源，意味著經典文學可作為多種藝術門類共同享用的文化資源，其傳承發展的路徑因此也趨于多元化。簡要來看，閱讀研究和創意開發是經典文學資源傳承發展依賴的兩條主要路徑，然而這兩條路徑的發展都遭遇了困境。

    經典文學資源曾經以紙媒印刷為主要傳播形式，與讀書密切相關的文學課堂、文學研究等閱讀研究活動是傳承經典文學資源、體現經典文學價值的重要形式。隨著傳播載體的變革，以圖像化為主要特征的多媒體成為人類獲取信息的重要形式。據“當代中國文學生活研究”課題組的統計數據，大學生對經典文學作品改編劇目的收看明顯高于對作品文本的閱讀。究其原因，通過文字信息閱讀帶來的審美體驗，比起新興技術媒體帶來的感官全方位的審美體驗，已顯得較為單一，這使得閱讀研究形式對經典文學資源傳承越來越趨于小眾化。

    當前，經典文學資源的創意開發，正如火如荼地展開。由經典文學作品改編的電影、電視劇、漫畫、游戲等鋪天蓋地而來，把經典文學作為“IP劇”創意開發素材的嘗試也正在興起，人們沉浸在由新的文化傳播形式締造的感官盛宴里。可是，我們也悲哀地發現，某些創意開發中淡化經典的精神價值，甚至借用經典文學故事制造感官刺激已成為一種新時尚。文學經典被納入了社會的消費系統，公眾多傾向于將文學經典作為商品來消費，而不再對經典的意義進行深入思考。在將經典文學資源開發為相關的文化產品時，追求商業利益最大化的操作方式一再降低經典改編所需恪守的底線。倚重演藝明星，借助經典故事框架，制造娛樂盛宴成為一種熱潮，一系列“雷劇”、“神劇”接踵而來。究其原因，過于注重人的視聽體驗而忽略人的精神境界提升，使得經典文學資源的創意開發走上了媚俗且庸俗的道路。

    經典文學 資源的創新性發展，應該讓呈現形式的多元化和價值訴求的立體化相輔相成。法國學者羅貝爾·埃斯卡皮曾在《文學社會學》中提出“次文學”的概念，指由文學原著改編的電影、電視劇、戲劇、連環畫、評書等文藝作品。他認為“次文學”在文學作品的普及和傳播方面能發揮重要作用。回溯歷史可見，諸多文學名著的傳承也存在著由原著改編的戲劇、評書、影視劇等多種藝術形式，正是這些由文學原著衍生的多元文化產品合力促生了經典文學生生不息的活力。在全媒體時代的當下，經典文學資源呈現形式的多元化，應該是其創新發展的組成部分。

    價值立體化是經典創新的關鍵

    價值訴求的立體化，是經典文學資源創新發展中至關重要的方面。當前，經典文學資源傳承面臨的短板，是價值訴求過于簡單化。在片面追求商業利益的驅使下，借助經典文學資源的社會影響力，追求經典老故事的新奇呈現，把經典文學任意改編的諸多“戲說”，正是價值訴求簡單化的體現。有學者認為，文化資源應該具有膜拜、展示、體驗三個層面的價值。(向勇《文化產業導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膜拜價值是文藝作品能夠在精神層面給予人感染力的價值，展示價值是文藝作品能夠以多種藝術形式得以呈現的價值，體驗價值是文藝作品能夠給人參與感和互動感的價值。經典文學資源價值訴求的立體化，意味著膜拜、展示、體驗三個層面價值訴求的有機結合。形象地說，即膜拜價值是經典之魂魄，展示價值是經典之體態，體驗價值是經典之衣著。不能把經典文學開發成戴著經典帽子的行尸走肉或貼著經典商標的時尚服飾。只有這三種價值有機結合，才能形成經典文學形神兼備且儀態萬方的藝術感染力。要實現經典文學資源價值訴求立體化，可以從閱讀研究和創意開發兩條路徑來思考。

    經典文學資源的閱讀研究式傳承發展，能夠體現經典的膜拜價值，也以文字形式呈現經典的展示價值，但展示形式單一且體驗價值缺乏，是閱讀研究式傳承面臨的困境。經典文學資源需要在閱讀研究的基礎上，豐富其展示形式，拓展其體驗價值，如此才能實現創新性發展。作為中國古典文學經典的《牡丹亭》，湯顯祖當初創作的文本，在今天除了專業人士外，能夠潛心去閱讀研究的人已寥寥無幾。有學者對此作出過全新嘗試：以經典文學《牡丹亭》為基礎，保留了原劇本膜拜價值的核心，即人類對愛情至死不渝的追求，同時又以“青春”為劇本創新的出發點，把文字劇本重新改編后展示在了舞臺上，豐富了觀眾對這一文學經典的體驗形式。青春版《牡丹亭》實現了膜拜、展示、體驗三種價值的有機結合，使《牡丹亭》成為海內外觀眾爭相觀看的劇目，經典文學資源《牡丹亭》在當代社會實現了創新性發展。

    在經典文學資源創新發展中，膜拜、展示、體驗三個層面價值訴求的結合還應該形成一種良性循環。依托由經典文學資源開發的三種價值兼具的文化產品推出后，將會掀起人們重新認識經典文學資源的熱潮，推動人們對文學經典的再膜拜、再展示、再體驗，進而形成一種良性循環，經典文學將會因此獲得源源不斷的創新發展動力。《三國演義》問世幾百年來，和“三國”相關的小說、戲劇、評書、影視劇、游戲等層出不窮，“三國”系列新作品的不斷產生，推動了人們對文學經典不斷地再膜拜、再展示、再體驗，《三國演義》因此也獲得了生生不息的創新發展。

    經典文學資源呈現形式多元化和價值訴求立體化的相輔相成，就是形式創新和精神內容創新的相輔相成。當前，隨著互聯網等科技手段普及，經典文學資源發展形式的創新已空前繁榮，更需要重視的是價值訴求的立體化。

    (作者單位：蘭州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