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屆中國原創圖畫書論壇：走向“圖畫書時代”的思考

6月16日，第二屆中國原創圖畫書論壇在京舉行

6月16日，第二屆中國原創圖畫書論壇現場

李敬澤出席會議并講話

論壇由高洪波主持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和經濟社會的發展，中國原創圖畫書成了童書出版繁榮發展的新亮點，圖畫書市場發生重大轉變，從大量引進國外優秀作品到如今本土原創與引進版兩分天下，寫圖畫書、出圖畫書、讀圖畫書已成為潮流。2008年，首屆“中國原創圖畫書論壇”在山東舉行，8年來，我國原創圖畫書的創作和出版有了顯著的變化，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也存在著不少問題。在6月16日由中國作協創研部、中國作協兒童文學委員會主辦的第二屆中國原創圖畫書論壇上，與會的圖畫書作者、畫家和兒童文學理論家圍繞圖畫書創作的基本理論問題的認識、中國原創圖畫書創作現狀及存在的問題、中國原創圖畫書的評價標準、中國原創圖畫書如何更好地參與中國兒童文學評獎體系等話題展開討論，為中國原創圖畫書的發展把脈。會議由中國作協兒委會主任高洪波主持。

　　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出席論壇并致辭，他表示，世界各國圖畫書的發展都有自己的經典和傳統，我們的原創圖畫書要拜托初級模仿的階段，就要求作家和畫家有充分的閱讀積累和對圖畫書傳統背景的深刻把握。在新的歷史環境下，圖畫書從創作、閱讀到市場和推廣都面臨著全鏈條的發展繁榮，但越是熱鬧和紅火，就越需要我們沉靜下來回頭做些根本工作，研究圖畫書的傳統和規律，逐漸形成獨有的風格，推動中國兒童文學和原創圖畫書的健康發展。

　　文字與美術的“雙人舞”

　　真正意義上的圖畫書誕生至今不過100多年，圖畫書理論研究的歷史更不久遠，目前國內外對于圖畫書的理論研究主要包括整體研究、藝術研究、歷史研究和應用研究。其中，圖畫書的敘事藝術以及圖畫書中文字與美術的關系在圖畫書理論研究中特別受到關注。

　　“日本圖畫書之父”松居直在談到圖畫書的藝術性時說，圖畫書是“文x圖的藝術”，而不是“文+圖的藝術”，有別于傳統出版物中的插圖。兒童文學作家梅子涵認為，文學圖畫書由兩根“柱子”支撐起來，一個是文學，一個是美術。一本優秀的圖畫書，它文學的部分應當有力量、有詩意、有飽滿的情感、深刻的哲學和豐沛的想象力，雖然是兩根柱子，但在優秀的圖畫書中，繪畫像是“躺在強大的文字故事中”。但梅子涵也強調，圖畫書的創作需要作家和畫家共同參與，作家也要注意“放棄自己”，文字要收斂一點、簡略一點，因為圖畫書并不是充分表現一個作家文學敘事能力的平臺，而是文學與美術兩種藝術形式的“雙人舞”。

　　繪本涉及到很多學科知識，如文學特別是兒童文學理論、藝術、語言學、閱讀學，心理學等，探討繪本的理論問題也有各種各樣的角度。兒童文學理論評論家朱自強從“媒介理論”入手，認為繪本作為一種媒介，以不同的形式表達了對于世界、人生的不同看法，媒介角度的繪本研究就是要深究文字語言和繪畫，關注二者的不同功能。語言在表現具體事物方面具有抽象性和不明確性；但在表達意義方面，卻有其規定性和明確性，繪本的語言指向理性和邏輯思維，對兒童的心智發展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而繪畫則具有形象性的優勢，在指向方面卻有曖昧性，比如在經典繪本《小黃和小藍》中，一個黃色或藍色的色塊就需要語言來賦予明確的意義。但這種曖昧性也會深化圖畫書的表現藝術，比如在安東尼·布朗的《大猩猩》一書中，小女孩安娜看電視時，投在她身上的光反襯出她的孤獨和渴望——渴望父親的陪伴，而最后父親牽著安娜的手去動物園看猩猩，他們走向的光既是陽光也是父愛之光，這些潛文本就是由圖畫和文字共同提供的。由此朱自強認為，文字與繪畫之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的關系，圖畫書是語言和繪畫相互取長補短而最具有藝術可能性的藝術形式。

　　繪畫關系到圖畫書的藝術性以及圖畫書閱讀的意義和價值，當前原創圖畫書研究，也特別需要對圖畫這種特殊的表達方式和敘事體系展開深入的認識和發掘。兒童文學理論評論家方衛平認為這是圖畫書本體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談到“讀圖”，有些人認為圖像缺乏文字那樣的深度，讀圖就是一個簡單直觀的過程。這是一種偏見。其實在圖畫書當中，讀圖和讀文字一樣，需要掌握特殊的解碼體系，也需要讀者的投入和專注，這一理論為理解圖畫書的藝術深度提供了支撐。如果創作者缺乏對圖畫書的圖畫體系和圖像語法的深刻理解，很難創作出真正的好作品。

　　走向“圖畫書時代”的思考

　　進入21世紀以來，我國的兒童文學和童書出版出現了 “黃金十年”。如今，中國童書出版正在從數量、規模增長型向質量、效益增長型方向發展，原創圖畫書成了童書出版的新亮點。

　　據出版人海飛統計，2014年，我國出版圖畫書4000余種，其中原創圖畫書有2000種，與引進版圖畫書呈兩分天下的局面。本土圖畫書的質量不斷提升，老中青三代作家構成梯隊整齊的圖畫書創作隊伍，專業的圖畫書研究中心成立，閱讀推廣有聲有色，國際合作蓬勃發展。海飛認為，未來中國童書創作和出版將進入“圖畫書時代”。

　　2006年，保冬妮開始接觸圖畫書創作，10年間，從編輯原創圖畫書入手，走上策劃創作和制作圖畫書的道路，也創作出一些適合中國小讀者并被國際市場接納的圖畫書，如“北京記憶”系列、《水墨漢字》等。她在實踐中感受到10年來中國圖畫書市場發生的巨大變化——不僅僅是中國原創圖畫書的品種逐漸豐富成熟和作品多元化帶來的變化，更有本土讀者對于母語作品的渴求。母語文化與孩子的心靈產生共鳴，為孩子提供精神支持，中國孩子需要在閱讀中形成植根于中華文化的思考和表達。在深感圖畫書創作的使命和責任的同時，保冬妮也提出，在圖畫書的文圖關系中，有更多元的內在脈絡需要創作者加以認識；另外，作為“導演”的圖畫書主創應更加明確創作目的和方式，以畫家、作家和編輯為不同創作主體的三種創作形態應更好地取長補短；最主要的是，原創圖畫書要有中國審美和中國表達，但并不是簡單呈現符號和元素，而是展現質樸的生活和深邃的哲理。

　　在我國很多城市和發達地區，早期閱讀的起始年齡由4歲提前到2歲。家長平均陪伴孩子閱讀的占87.1%，平均每天用時24分鐘。隨著早期閱讀和親子閱讀越來越受到重視，我國正逐漸成為圖畫書的消費大國。但在中少總社社長李學謙看來，我國還不是圖畫書的“創作大國”，從今年“六一”新華社記者對圖畫書市場的專項調查來看，“洋繪本”仍占圖畫書主流，原創圖畫書僅占市場份額的10%到20%。李學謙認為，原創圖畫書表現不盡如人意，除了創作時兒童視角的缺失、創作題材單一、文字與圖畫沒有形成合奏等原因之外，也與童書出版單位急功近利，重引進輕原創有關。對此圖畫書創作者和出版者應厘清概念，規范對圖畫書的認識，加強對原創圖畫書創作、出版的引導和扶持，重視現實題材圖畫書的創作和出版。

　　“現在處處都能聽到‘繪本爆炸’的聲音”，作家張之路說，但我們也需要冷靜和反思，思考是不是走得太快了，應該怎樣走下去，“圖畫書應該發展，但我們也應該恰如其分地看待和評價它的發展；在繪本發展的過程中，也要盡量避免商業化味道過濃，對優秀創作者造成損害”。作家蕭袤用“離地20公分的飛翔”形容原創圖畫書發展的理想狀態。他認為圖畫書創作就像跑步，可以快一點，但“兩只腳要落到地上”，現代意義上的圖畫書是舶來品，創作者既要像“臨帖”一樣學習優秀作品，也要進行創造，形成自己的風格，并享受圖畫書的創作過程。

　　原創圖畫書的評價標準和評獎體系

　　從上世紀90年代起，中國原創圖畫書就已經出現了有代表性的優秀作品，本土創作者逐漸積累了創作經驗，形成了特有的藝術風格，為了更好地考察和推動原創圖畫書的健康發展，確立全面恰當的評價標準就顯得尤為必要。

　　據中國圖畫書創作研究中心主任陳暉介紹，在2015年的原創圖畫書年度排行榜評選中，評委們經過討論，認為中國原創圖畫書評價標準主要包含以下5個方面：包括文字表達和圖畫表現在內的整體藝術質量；圖文共同講述的特點的鮮明性；創意和設計的完成性；符合兒童的欣賞趣味，適應各年齡段兒童身心發展需要；對中國故事、中國元素的表達。陳暉說，在表達中國故事和中國元素時，怎樣尋求對接和貫通，讓中國表達具有面向世界講述的高度和格局，可能是原創圖畫書作者下一個階段重要努力的方向。

　　既然圖畫書是文學與美術的“雙人舞”，其評價標準就要兼顧文學性和藝術性，以及文學與藝術形式的結合。圖畫書作家、畫家王曉明認為，好的圖畫書的文學部分一定要有內容、有思想，要反映出作者的審美態度和時代精神，這就要求作者的文字要有靈魂。此外，也需要從繪畫角度對圖畫書進行評價。王曉明提出了圖畫書插圖的三個本體性特征：一是面向兒童，符合兒童的視直覺特點；二是符合一定的審美特征，注重閱讀功能，對文化有典雅、自然與制作精細的要求；三是體現藝術家的審美經驗與文化薪傳的努力，承載人類美好的情感。

　　原創圖畫書蓬勃發展，完善的圖畫書評獎也應運而生。目前，國內比較知名的原創圖畫書獎有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和信誼圖畫書獎，分別由香港陳一心家族基金會和信誼基金會發起，都是由民間基金會主辦的，尚無官方主辦的圖畫書大獎。曾任明天出版社總編輯的劉海棲介紹說，最早接納原創圖畫書的重要官方評獎是中國出版政府獎，2007年首屆中國出版政府獎少兒類圖書的其中一個獎項頒給了明天社的《小肚兜幼兒情感啟蒙故事。隨著圖畫書在未來的兒童文學創作和出版中具有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和地位，應該通過評獎給予圖畫書更重要的地位。鑒于目前國內尚無專門針對作者和畫家的、具有官方性質的圖畫書獎項，而單獨設獎在短期內可能無法實現，劉海棲建議，可以考慮在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中接納圖畫書進入。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副教授劉嫻談到，目前高校培養的創作者多以故事漫畫為主，故事漫畫在市場上也占有很大份額，但這類作品也沒有進入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的評獎視野。另外，低幼類圖畫書因為以畫面為主、文字較少、很難界定等特點，在以文學性為主導的兒童文學評獎中也并不占優勢。可見，如何接納和考量圖畫書這一新興的童書門類，如何設立科學合理的評獎標準，是新時期對兒獎評獎提出的新問題。

出席論壇嘉賓圖一

出席論壇嘉賓圖二

出席論壇嘉賓圖三

會后參會人員合影

（文：王楊 攝影：王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