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東文學》2024年第8期|王昆:去往馬攸木拉(節選)
王昆,解放軍現役;文學碩士。著有長篇小說《天邊的莫云》、中短篇小說集《卓瑪戴著紅珊瑚》、散文集《喜馬拉雅:一部古海的和聲》等9部。
“一路上起起伏伏,經過一處坡度不算很陡的埡口時,我們的車體突然后滑。駕駛員急忙拉住手剎跳下車,把三角木墊在左前輪下,才止住車輛后滑。此時,車體已經偏向,車尾后便是幾百米的長坡,一旦滑落,后果不堪設想。現實是,無路可走,但又不能不走。臨近午夜,天空又飄起雪花,救災指揮部發來電令:‘災區情況萬分火急,全員火速馳援!’部隊指揮員迅速召集營連干部,簡單分工后,帶一個連先行出發,后續梯隊間隔半小時出發。我們走到半山腰,剛剛搶通的道路已經消失在茫茫風雪中。車隊被迫停止前行,大家焦急地期盼風雪趕快過去,但風越刮越大,雪越下越急,沒有一絲要停的跡象。
“風雪中,軍令如山。然而,走,山高坡陡,風急雪大,一不小心就可能車毀人亡,怎能拿官兵的生命去冒險?等,兵力短缺,一線告急,稍有拖延就可能貽誤最佳搶救期,孰輕孰重?在北斗手持機上,指揮員一筆一劃寫下:人車分離,按時到達!于是,在海拔5776米,在肆虐的暴風雪中,我們開始了近二十公里的高原行軍。防寒面罩上的雪化了,轉瞬凝結成冰,戰友們在風雪中急促呼吸著,相互鼓勵著,艱難前行著。各班排每隔幾分鐘就點一次名,怕有人跌入雪坑,滑落陡坡。有一個身體不適的戰友走不動了,周圍戰友趕緊卸下他身上的裝具,背起他身上的物資,用背包繩把他拴起來拉著走。翻過山口向下走的時候,有的戰友為了節省時間趕上隊伍,直接從雪坡往下滑。寒風呼嘯,腳步蹣跚,耳邊不時傳來低沉的相互鼓勵。最后大家靠著手勢相互提醒扶持。人在疲勞的時候,高原反應會占上風。那時我們所有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頭痛惡心、嘴唇發紫、喘不上氣等癥狀,但沒有一人停下腳步。那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鐫刻在書本中的‘信念’‘犧牲’‘奉獻’并不虛無,那些口口相傳的‘愛國’‘忠誠’‘無畏’從來不曾消逝,戰友之間的兄弟愛、團結力從來都未走遠。每個人更加堅強,沒有險關能夠阻擋腳步。
“我們在前面,車隊在后面。不大會兒,我們過了一道鐵橋,當地人叫它‘一號鐵橋’,橋下三米就是湍急的河水。這種橋,橋梁載重不會超過二十噸,但十輛平板拖車加上工程機械,每輛都在四十噸以上。前方對講機傳來信息,二號鐵橋載重噸位更小。顯然,用平板車拖工程機械已不可行,只能讓工程機械下平板機動,自行過橋。車隊調整至河床開闊處,直到晚上十點才做好一切準備。讓人擔心的情況又出現了,所有機械都打不著火。指揮員讓人取出準備好的低溫啟動液,噴到挖掘機的空氣濾清器上,反復試了幾次,還是沒打著。老練的駕駛員用明火加熱空氣濾清器的進氣口,也不見效。最后,一名班長提議:‘把我們的氧氣先給機械用吧!在這地方,增加發動機氧氣攝入量指不定就能打著機械了!’把氧氣給機械用,倒是個辦法。可氧氣如果給機械用了,我們怎么辦?在5300米以上的高原,氧氣就是‘救命丸’,十臺機械需要的氧氣量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指揮員有些為難。但救災的任務等不了。我們拿出一個氧氣瓶,用一個鼻吸管插進空氣濾清器進氣口,打開開關,邊通氣邊點火,試到第5次的時候,挖掘機打著了火。大家再也顧不上什么高原反應了,歡呼雀躍地拿著氧氣瓶、氧氣袋,爬上各自的機械操作起來。‘轟隆隆’,不一會兒,八臺機械打著火順利下了平板拖車。一臺挖掘機因點火啟動次數過多,導致電瓶虧電,最后采用外部啟動的辦法進行強制啟動。還有一臺推土機濾芯堵塞,我們用‘打吊瓶’的方式,拆掉進油管插到油桶實施應急供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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