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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遼京《白露春分》:生活是永無止歇的風 
      來源:十月文藝出版社 |   2024年09月10日14:24

      活動現(xiàn)場

      活動現(xiàn)場

      9月7日, “生活是永無止歇的風 ——遼京《白露春分》新書發(fā)布會”在北京舉行。本次活動由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和北京PAGEONE五道口店聯(lián)合主辦。學者、評論家張莉,作家李靜睿,媒體人余雅琴與《白露春分》作者遼京圍繞本書展開交流,深入探討了自我與家庭的復雜互動,并就老齡化問題、不同時代女性經(jīng)驗等話題展開討論。

      《白露春分》是遼京最新的長篇小說,講述了一個家庭故事,或者說一個家庭最終會走向何處。京郊退休工人秀梅一手帶大孫女佳圓和佳月,祖孫三人關(guān)系親密。經(jīng)歷了家庭關(guān)系與親密關(guān)系中的一系列變故,佳圓和佳月見證了彼此的成長,開始互相懂得,她們各自面對生活難題,也在這個過程中獲得新生。

      慢熱而深沉地講述生活的另一面

      “‘白露春分’這個名字有一種中文所特有的時間感,這是兩個節(jié)氣的名字,代表兩個季節(jié),既是自然的季節(jié),也是人生的季節(jié)。人生的春天和人生的秋天,是這部小說寫作的兩條重要線索。”遼京在2022年用一年半左右的時間寫出了《白露春分》。對于遼京來說,這部作品是她對家庭的回望和靠近。和同時代的很多人一樣,由于父母雙職工的家庭背景,她從小跟著奶奶生活,伴隨著街坊四鄰、親戚長輩們家長里短的閑聊,遼京在這種中國傳統(tǒng)家庭關(guān)系中長大。“中國人的家庭的、情感關(guān)系,各種的內(nèi)容都會成為他們聊天的主題,這些故事有很多相似性,比如代際之間的矛盾、養(yǎng)老的問題,或是他們的一些現(xiàn)代觀念和傳統(tǒng)觀念的沖突。這些聽來的以及在我的成長中慢慢經(jīng)歷的,促使我想把這些人和事用文學的方式記錄下來。”

      看到《白露春分》,張莉仍然會被她快速的成長所觸動。張莉認為,遼京的語言有一種讓人沉浸進去的魔力,“她不動聲色地使讀者進入了生活的平靜之海。我們慢慢進入的過程,實際上就是慢慢認識一群人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生的真相也一點點地浮現(xiàn)”。她認為,在這部作品中,遼京透過表象,進入了生活的“深水區(qū)”:“真正好的文學作品應(yīng)該有一種鈍感力,就像一把很鈍的刀打到你,讓人很想忘記,卻忘不了,因為稍微勇敢一點便會知道,這才是生活的真相。《白露春分》寫的是普通人的生活,但同時它揭開了人生的某種濾鏡,讓我們看到了生活的真實。”

      在讀《白露春分》時,李靜睿常常會想到張愛玲的中篇小說《創(chuàng)世紀》。她認為,遼京的寫作節(jié)奏非常恒定。“開始她會非常緩慢地進入,這些人物你要慢慢熟悉。慢慢到中間的時候,所有的人物,包括三代人各自的糾葛,這些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到某一個點就會突然打到你。”她提到閱讀佳圓和佳月兩人故事線時的難過與觸動,并分享道,“你對她的人物、故事要有耐心,慢慢進去”,因為“她最后打你的那一下其實是很痛的” 。

      慈悲又冷靜地重新審視家庭與自我

      余雅琴認為,遼京對于家庭細節(jié)的揭露既慈悲又“殘忍”。書中所寫之事、所寫之人是每個中國家庭都可能遇到的。她回憶起自己的成長經(jīng)歷,發(fā)現(xiàn)那些家庭問題往往被其他家庭成員承擔和解決,而自己順其自然地忽略了他們的尷尬和不適。但遼京以慈悲的眼光關(guān)注到藏在家庭生活中的細節(jié)、老人隱忍不發(fā)的痛苦,并將其細致地書寫出來。

      “《白露春分》寫的是家庭生活,而不是家庭生活的問題。”撕掉“原生家庭”“養(yǎng)老問題”等標簽,這部作品從生活和人本身出發(fā),把人當作人、把生活當作生活,而不是把它們都當作“問題”,這是《白露春分》最打動張莉的地方。“在秀梅身上發(fā)生的僅僅是養(yǎng)老問題嗎?不是的,那是一個女性從母親到祖母的過程,是一個人從意氣風發(fā)到手無寸鐵、完全被疾病打倒。在她身上你會看到一個人的衰退和無能為力。人在疾病和死亡面前就是這樣,這就是真相的一種。”張莉認為,好的小說家能使我們直視這個世界的真相,那些我們不忍看但是又不得不看的東西。張莉認為,在這個角度上,在《白露春分》中遼京做到了,“我們看得到這個作家的努力,她努力讓我們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哪怕一點點,這就是我欣賞她的地方。”

      面對張莉?qū)Α栋茁洞悍帧返脑u價,李靜睿感同身受。在讀《白露春分》時,李靜睿很少想到“原生家庭”“老人贍養(yǎng)”等問題,而是更多地看到人本身:“我覺得《白露春分》是在寫一個日益衰老的女人和這個世界的關(guān)系,當她在最后的人生里一點點失控的無助時刻,怎么去解決內(nèi)心情感上的沖擊。這個人物對我而言是立得住的,所以我很關(guān)心她的命運。”

      “一個人不是活在當下的此時此刻,他的此時此刻是由他之前的人生所有的時間累積而成的。”奶奶去世之后,遼京對以往的家庭關(guān)系進行反思。對她來說,看到的、經(jīng)歷過的事情只是素材,難以完全移植到作品中。但通過視角轉(zhuǎn)換、感情共通,作者可以重新審視真實的素材和經(jīng)驗,也可以聯(lián)想、創(chuàng)造更精彩的故事與世界。不僅是讀者,遼京認為作者也在透過作品洞察自己的經(jīng)歷和動機,并對未來有所期待——“真實的故事是一個開始,但不是結(jié)束”。

      以質(zhì)疑和悲憫的女性視角寫作

      從秀梅,到秀梅的女兒立春、立秋,再到第三代的佳月和佳圓,《白露春分》講述了三代女性的生活狀態(tài)和人生困境。在遼京看來,這三代女性都是孤獨的,她們都在努力尋找自己能夠立身立足的方式。“對于這個年長的女性,她沒有兒女可以依靠;對于下一代來說,她們也沒有長輩能成為堅強的后盾。她們都有一些孤獨,要尋找自己的生活方式。像秀梅這樣一點點衰退,佳圓、佳月一點點成長,她們似乎都是在孤獨的過程中靠自己頓悟的。”

      在《白露春分》中,張莉看到了一個從少女到成年女性逐漸覺知的女性視角。當佳月成長到可以平視大伯甚至爺爺這些長輩時,佳月看到了他們的問題,但同時也懷有悲憫之心。“這種女性視角是我所欣賞的。遼京對這個世界不是脈脈含情的,而是有更深的理解和同情,也有她的質(zhì)疑和悲憫。我們從小說中能夠看到每個人的悲劇,但是又會覺得這個悲劇的來源是人的有限性,人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結(jié)局到來,遼京寫出了人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