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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池上、木葉、王蘇辛共話《情緒指針》:以科幻為方法反映現實
      來源:南方都市報APP | 黃茜  2024年08月19日12:28

      8月14日,“如果我們失去一切情緒:《情緒指針》新書發布會”在上海上生新所蔦屋書店舉行。《情緒指針》一書作者池上和詩人、評論家木葉,小說家王蘇辛一起,圍繞新書展開討論。新書發布會由廣奈主持。

      《情緒指針》是青年作家池上的首部長篇科幻小說。小說虛構了一個未來國家“基遍”,新來的政權要求所有人必須佩戴“情緒指針”,以實現對人們在情緒上的“清洗”。為了完成政權的更替,新政權提出“末日拯救計劃”,其最終目的就是要實現“人人都是零度情緒者”。

      新書發布會現場。

      以科幻作為方法反映現實

      談及寫作《情緒指針》的緣起,池上坦言,一方面人類文明的快速發展是不可逆的,它讓我們錯過了許多種可能的未來,而且這種發展到了一定階段,會呈現出不可控的趨勢。喜歡看科幻小說的她希望用一部作品來探索相關的話題。另一方面,池上自己在生活當中有一段時間脾氣急躁,而身邊另一個朋友永遠不悲不喜,是個“沒有脾氣的人”,讓她十分羨慕。于是以情緒為切口,寫下了科幻小說《情緒指針》。

      木葉談道,《情緒指針》顛覆了他對池上的印象,“我感覺這次的池上有點怪力亂神,但是我特別喜歡例外的東西。”木葉說,小說里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虛構國度“基遍”的法制建設,“基遍”國有“基遍法”“基遍根本大法”“基遍憲法”“基遍基本法”,還有無數小的規則細則,“現代文學很重要的一個生長點就是人和法律相互的進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寫人殺人,如何去懲罰,不光是世俗法律的問題,還有宗教懲罰概念在其中,池上這本小說其實也是延續這個脈絡”。

      此外,木葉也指出,《情緒指針》中“科幻”的一面在于“對人的情緒的清除,對人生新的統治力的誕生”。他說:“當代中國很多小說家,我覺得小說寫得不好,很大一個原因在于,他其實對世俗法和宗教上面更高的東西缺乏了一種思考,人不能在罪與罰之間,自由和限制之間達到一種平衡和超拔。”

      王蘇辛認為,和純粹的科幻作家寫硬核科幻不同,嚴肅文學作家寫科幻的方式不太一樣,“嚴肅文學作家往往會從一個政治或者人文設定上去展開小說敘事,這種科幻小說往往被稱為軟科幻”。《情緒指針》一書最打動她的地方在于,這個故事不是必然發生在某個時空,“因為它是以一個政策上、政治上或者人文設定為前提展開的小說,所以它可以是一個獨立于地球生活的空間,也可以是因為現在諸多發展產生的變化導致有這樣一些人,他們建立了類似于‘基遍’這樣一個設定下的國家。這個時間脈絡不是一定存在于地球時間當中的,可以是平行的,也可以是地球時間當中的未來”。

      此外,王蘇辛也認為,這本書以“情緒”切入,容易引起讀者的興趣。“情緒價值目前在互聯網語境下人際交往當中占據非常高的一個位置”,王蘇辛談道,在小說中,作者其實在用“一個可以計算和測量的方式來告訴我們,情緒的波動和情緒的變化以及非常重要的情緒冗余,就是溢出日常所必要的行為和狀態的那些情感,哪個部分是如何作用于我們的內心,如何改變我們的生活的,這是非常現實、非常有參照性的一個話題”。

      “它是一本以科幻作為方法反映現實的小說,而這個現實又是和我們特別迫切的。”王蘇辛說。因此,《情緒指針》同時也是情感小說和成長小說,因為“它最后所關涉到心靈的成長部分”。

      從零度情緒到零度寫作

      談及零度情緒,池上表示,《情緒指針》里的男主人公勞宇就是一個標準的零度情緒者,可以說是“天選之子”。可到了小說結尾,這個零度情緒者也“超越”了零度。

      池上“劇透”道:“最早的時候他家里買了一個記憶瓶,是為了他快要死去的爺爺買的,他一直以為遺失掉的記憶瓶里面的東西是爺爺的記憶。但是最后發現是他自殺的父親的記憶,他父親用了這個記憶瓶。里面的記憶是什么?是很日常的,他們一家三口在吃大排檔,當時他很小。然后他的眼眶就濕潤了,這對于一個零度情緒者來說本來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木葉提到,現代主義以來文學作品里出現逃避情感的傾向,法國哲學家羅蘭·巴特提出“零度寫作”,加繆的《局外人》就是一個典型。

      池上則認為,“零度寫作”其實是一個偽概念,“因為人不可能做到完全抽離。你在寫的過程當中,你一點感情沒有投入,我覺得這也是不太現實的。可能你表達的東西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很零度的、置身事外的狀態,但是寫的時候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寫作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就像你在一片森林里面,其實你自己都不知道會選擇哪一條路,因為如果你選擇了這一條路,可能前方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小路,你自己也不知道被帶到哪里去。”池上說。

      青年作家池上簽售。

      說到零度敘事,王蘇辛認為,“寫作者在小說當中,可能在描述一個故事和選擇材料的時候,刪掉的和沒有用的材料,往往比他用的材料還要多。你必須在準備很多材料之后,才可能選擇一些材料進行書寫,但是這并不代表我們對那些沒有寫進文本中的材料,和沒有寫進文本中的那些人,那些生活的片段沒有那么了解”。

      她認為,文學是一種保存,是一種凝聚性的書寫。在《情緒指針》這部小說里,雖然目錄只有“情緒指針”和“自白書”兩個部分,但正文里其實有很多小標題。“這些小標題非常有意思,其實概括了每個人在生活當中的情緒狀態、情感狀態,以及顯示給外人的一種狀態。她在進行成長式的書寫的時候,會把內心的東西帶出來,所有這些又是樹立在‘基遍’國很宏闊的背景之下的。遠處和附近,在這本小說當中有一個非常快速的切換。所以這本書給我的感覺比池上其他小說首先節奏要快,閱讀快感也挺強烈。”王蘇辛說。

      《情緒指針》這本小說中能夠引發讀者反思的是什么?木葉說:“很多科幻,一定是出于我們對現實不滿,對當下不滿,對自身也不滿,對文學本身也不滿,對美學可能也不滿,但不便以某種形式去講,所以作者換個方式,把故事放在另一個星球上去。《情緒指針》里面其實也是在講那些強制我們執行,以自由之名強制我們執行的東西,我們必須按照這個計劃走,但微觀又宏觀的計劃性的東西其實是對人的傷害,這是小說里面讓我認為很有價值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