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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姐妹花商店》:旁觀者的自白書
      來源:文學報 | 張中民  2024年07月07日15:29

      一男二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一男是入贅的上門女婿,二女是同胞姐妹?!拔摇眲t是一個看似與這個家庭毫無關系的旁觀者,可是從整篇小說的敘述內容來看,“我”始終都是一個在場的旁觀者和參與者,既有看客心理,也有置身其外和融入其中的成分,因為整個小說描寫的正是“我”與這個家庭之間的恩怨情仇,并由此上演了一場錯綜復雜又撲朔迷離的社會圖景和草原奇觀。這是我在讀了青海作家索南才讓中篇小說《姐妹花商店》(原載《收獲》2024年第2期)后的真實感受。

      小說一開篇就寫到:“2012年的夏天,我在熱水村的溫泉療養院治療腿疾。”“有一天,我認識了一個叫博爾迪的年輕人,我們在同一個藥湯池子里藥浴,相互介紹了自己?!毙≌f通過閑聊,在相互了解對方的過程中拉開了帷幕。在整篇小說的敘述中,作者不斷采用閃回交叉的敘事方法,生動描述草原風情的同時,中間穿插了許多有關小白和更德拉兩個家庭之間的故事,從而把“我”和一對性格迥異的阿菊和阿秀兩個姐妹之間的關系推向了高潮。不過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先前曾經和“我”一起治療風濕病腿疾的博爾迪卻是妹妹阿秀的丈夫,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美麗善良的姐姐阿菊,居然和妹妹的丈夫博爾迪保持著誰也無法離開誰的關系。最后“我”終于明白了自己在他們三人之間的身份和角色,不得不悵然離開,成為草原上一個踽踽獨行的靈魂。

      整篇小說沒有大開大合的故事情節,甚至也少有激烈的矛盾和沖突,有的只是平靜的描寫和敘述,平淡中見新奇。盡管“我”們家與仇敵更德拉之間因為哥哥安庫的死產生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在作者的敘述中,一直都是帶著溫情而又平和的口氣,讓我們看出了作者內心的善良。

      索南才讓是一個有才情和有追求的作家,無論是寫牧民生活還是草原風光,他始終都葆有一顆憐憫之心和摯愛之情,這大概與他的身世和人生經歷有關。他1985年出生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縣,既是一位小說家,也是一位牧人,所以又被譽為“牧民作家”。他的小說多以當地牧民生活為藍本,展現出了新時代的發展給牧民傳統生活帶來的變化。因而他的小說風格獨特,主題鮮明,他筆下塑造出來的人物形象個個栩栩如生,特別是對人物內心的刻畫令人過目難忘。在這篇剛剛發表的小說《姐妹花商店》中,阿菊阿秀這兩個性格迥異的“姐妹花”形象性格鮮明,讓人印象深刻。阿菊和阿秀,一個溫柔善良,一個性格不羈,盡管姐妹兩人性格迥異,但是她們身上都有著許多美好的品質。在講述姐妹兩人在草原上既開商店又開飯店的過程中,也讓“我”這個既是鄰居又是同鄉的“局外人”,在對自己身份的認知中找到了自我。

      我非常喜歡作者在這篇小說中的敘述語言,不疾不徐,娓娓道來,有時還在正常的敘事過程中,故意讓個別語句的句式稍微變化一下,讀起來有種別樣的氣息,這大概就是作者的有意為之吧。此外,小說在營造故事環境的過程中,許多地方的語言描寫很有詩意。比如阿菊為了躲避醉漢騷擾,和“我”一起趁著夜色上山這部分的描寫就顯得很美:月光、草原、鴿子洞、墓碑,遠處靜靜流淌的小河,頭頂的星光……所有這些細節描寫都給我們留下了無邊的詩意和聯想。

      小說的結尾并不圓滿,甚至是讓人失望的,但唯有這樣才能讓讀者看清“我”與這個家庭、與草原的關系。因為父親小白臨終前留下的懺悔和遺囑,把“我”一直疑心自己無法融入這里的情感做了進一步的升華。有失便有得。作為草原之子,父親小白從草原上撿來的孩子,在失去愛情的同時也得到了自己身份上的認證,這難道不是又一種得到嗎?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篇小說寫的就是情感的錯位與身份的認證和回歸。不過從敘述的口氣和情感而言,整篇小說更象是一份旁觀者的自白書,在坦露主人公自己心跡的同時,也講出了隱藏在草原人內心深處的情與愛、仇與恨。正是因為這世間有了扯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和愛恨交織,才使我們的現實生活變得更加五光十色豐富多彩,所以這樣的小說讀起來才更讓人感到真實可信,在引起讀者思考的同時,也不得不讓我們為作者獨有的才情描寫而擊節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