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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文學(xué)地理、古典資源與精神性超越——評《涼州十八拍》
      來源:《長江叢刊》 | 趙澤楠  2024年05月28日08:28

      葉舟的長篇小說《涼州十八拍》以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河西首郡涼州為原點,以現(xiàn)代版的“趙氏孤兒”為故事內(nèi)核,在官衙腐敗、軍閥混戰(zhàn)、山河動蕩、民不聊生的歷史變革中,著力塑造了一批擁有民族大義、熱血剛毅、慷慨忠義的涼州子弟與少年。他們心系國家命運,保護民族文化的精魂,守護河西大地上的百姓,譜寫了一曲蕩氣回腸、氣勢雄渾的悲壯之歌。一方面,葉舟立足于河西大地,書寫了這片土地上蒼茫遼闊的自然、深沉厚重的歷史、豐富多元的文化以及有情有義、隱忍堅毅的涼州少年與西北漢子。另一方面,《涼州十八拍》可謂是近幾年長篇小說中精神氣質(zhì)十分凸顯的作品,葉舟對于忠義品質(zhì)的執(zhí)著堅守以及少年精神的深情呼喚,使得小說開始超越地理對文學(xué)的限制,達到民族精神文化層面的超脫與超拔??梢哉f,葉舟小說雄渾、厚重、壯美、古樸的美學(xué)風格,不僅與這片深沉蒼茫的河西大地密不可分,同時也與悠遠的古典文學(xué)資源以及恒常的精神氣質(zhì)緊密相連。葉舟構(gòu)建的是一片屬于河西大地、中國西部的文學(xué)地理故鄉(xiāng),同時也是屬于中國人、中華民族的精神原鄉(xiāng)。

      法國理論家丹納曾在《藝術(shù)哲學(xué)》中指出,某一地區(qū)的自然氣候不僅左右著各自生物的生長,也對人的精神世界產(chǎn)生多方面的影響,從而形成一種“精神的”氣候,“這種‘精神的’氣候,就是風俗習(xí)慣與時代精神,和自然界的氣候起著同樣的作用”([法]丹納:《藝術(shù)哲學(xué)》,傅雷譯,商務(wù)印書館2018年版,第43頁)。也就是說,自然地理環(huán)境會形塑個體對于世界的認識,同時也影響著他們的風俗習(xí)慣、性格特征以及精神氣質(zhì)。在《涼州十八拍》中,涼州這座城市位于河西走廊的中心,也是古絲綢之路的要沖之地,這里擁有蒼茫多樣的自然地理景觀,不僅擁有雪山、草地,還有戈壁、沙漠等多種地形地貌。其中,沙漠這一中國西北獨有的景觀,深刻影響著西部作家與文學(xué)的美學(xué)氣質(zhì)。在小說中,少年徐驚白打算穿越騰格里沙漠去尋找脫可木,他一人一馬行走于荒沙大漠,遒勁雄渾的美學(xué)感受撲面而來。同時,作家也描述了徐驚白在沙漠中遭遇到的自然災(zāi)害與駭人場景:“罡風乃一種激進性的寒流,塵暴也不過是騰格里沙漠上吹來的一幕幕沙煙,大抵上可以忍受。在這些詭譎的氣候中,只有盲風最為恐怖,不分季節(jié),一俟彌漫開來的話,令人一無方向,二無遮擋,仿佛是從地壤深處吐出來的一場黃霧,甚至連一顆沙粒也不見,只有扯天滿地的廣大粉塵?!保ㄈ~舟:《涼州十八拍》,浙江文藝出版社2022年版,第116頁,后文同上,簡述為第X頁)此等場景描寫是極具震撼性的,如若不是有著切實生命體驗與經(jīng)歷的寫作者,恐怕難以細致準確地描摹出沙漠這一自然景觀背后的真實偉力。

      長期處于這樣的自然環(huán)境與地理之中,勢必會影響人的精神氣質(zhì),形成一種獨特的精神氣候。因而,在西北極端惡劣的自然條件下,我們可以感受到人往往不是被動、屈服的,而是展現(xiàn)出與自然偉力相對應(yīng)的人的精神意志層面的頑強偉力。徐驚白在這種極端條件下行走,雖有懼怕依舊迎難而上,甚至此刻在他心中,“少年的意氣和血性紛披而來,好像十萬雄獅在前頭開路”(第133頁)。正是這種不屈服的血性意氣,才使得徐驚白在大漠中熬過了流血、傷痛、狼群、孤寂與絕望。他頑強地靠抹布上的油水與自己的尿液活了下來,等到了天明,也等來了自己的伙伴脫可木。這一場景在全書中令人印象深刻,也十分重要,可以說這是徐驚白這一少年開始成長、成熟的起點。當一位公子哥真正獨自踏上行程,克服自然環(huán)境中的困難,他的獨立意識才真正開始萌發(fā),這也為他日后成長為一名心懷民族大義、頂天立地的涼州兒男做了關(guān)鍵的鋪墊?;蛟S當我們回看徐驚白的成長歷程,其內(nèi)心深處的血性、頑強意志、剛毅勇敢的氣質(zhì),與他所身處的地理環(huán)境不無關(guān)系,甚至說二者之間形成了一種隱含的契合,這恰恰是自然地理與文學(xué)形象之間的互動呈現(xiàn)。

      除此之外,涼州還擁有豐富的歷史人文,這里自古就是軍事重鎮(zhèn)與多元文化的交融之地。書中的“涼州會盟”、鳩摩羅什高僧在此譯經(jīng)說法、西域商貿(mào)互通往來的熱鬧場景,便是經(jīng)濟互通互利,多元文化、宗教、文明璀璨交融的體現(xiàn)。在小說中,這些豐富多元的人文地理圖景與顧山農(nóng)有著十分緊密的聯(lián)系。顧山農(nóng)作為權(quán)愛棠的女婿,受岳父之托一直秘密保護且深藏著涼州的銅奔馬,銅奔馬不僅僅是一件普通的寶物,其背后蘊藏著深厚的歷史文化意味。銅奔馬出現(xiàn)于漢唐時期,當時朝廷對河西走廊十分倚重,河西一帶商貿(mào)繁盛、互通有無,朝廷以星宿的排列方式制作出銅奔馬,只為鎮(zhèn)守九州安泰與福氣,可以說,銅奔馬本身就是漢唐繁榮商貿(mào)、多元文化的盛世象征。但此后許多人只看到銅奔馬價值連城的一面,于是開始爭相搶奪。而顧山農(nóng)作為守護銅奔馬的人,本身就心懷大義、眼光長遠,愿意犧牲小我。在他的心中,他立志要做一名“共和時代的商人”(第85頁)。他開保價局,替河西沿線尤其是北疆一帶的商團、駝隊、馬幫保價,只為讓他們在亂世中掙到勞碌錢,獲得一份安穩(wěn)。對于多元歷史文化的深切體認,使得人物在行動上更具超脫的思想與眼界。而他也與鳩摩羅什法師一樣是雙舌之身,鳩摩羅什法師來到異國譯經(jīng)說法,孤山農(nóng)則是疏通商貿(mào),為沿線商人保價作商,他守護的不止是實體的銅奔馬,更是一份璀璨的文明??梢哉f,多元多樣的自然地理與人文地理早已潛移默化地融入葉舟的筆端,體現(xiàn)在書中深沉厚重、多元交融的歷史與文化,也參與到小說人物形象的建構(gòu)當中。

      葉舟的《涼州十八拍》是一部從古典文學(xué)資源中汲取養(yǎng)分的作品,小說的豐富性也呈現(xiàn)于作家在故事的架構(gòu)上,它糅合了中西、古典與現(xiàn)代的敘事方式與形式。在小說當中,隨處可見作者以傳統(tǒng)說書人的口吻,使得敘事宕開一筆,比如“列位,總因筆墨有閑,長夜無端,這里暫緩一步,先敘上一樁往事吧”(第944頁);“列位,總因筆墨晴朗,一切因果婉轉(zhuǎn),這里先敘上一樁往事”(第152頁)等。這種敘事技法明顯帶有古代話本小說以及民間口傳文學(xué)中說書人的身影。所謂說書人敘事,源于雜劇中的“說話”,是一種極具本土特性的古典文學(xué)話語資源,也是民間說書藝人的說唱藝術(shù)。如魯迅所言:“說話者,謂口說古今驚聽之事,蓋唐時亦已有之……宋都汴,民物康阜,游樂之事甚多,市井間有雜伎藝,其中有‘說話’,執(zhí)此業(yè)者曰‘說話人’?!保斞福骸吨袊≌f史略》,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117頁)此后,這種說書人敘事在擬話本和明清古典章回體小說中仍有出現(xiàn)。這種敘事策略不僅可以使得小說增添民間化、口語化色彩,同時也可以自由、靈活地增添眾多關(guān)于人物、情節(jié)、背景的鋪墊,使得小說更為充盈,也可以達到穿插敘事、時空交錯的藝術(shù)效果。

      同時,說書人敘事與口吻使得作者的筆墨更加自由,也更易于掌握小說的敘事節(jié)奏。《涼州十八拍》以二十世紀上半葉為故事的主要時間線,此時正處于歷史的大變革時期,前有官府衙門等封建勢力,后有各地軍閥割據(jù)混戰(zhàn),此時的歷史對于人民來說是十分沉痛的,許多百姓的生命在官衙、軍閥面前如草芥般卑微,他們長久地處于壓迫之下,民不聊生。葉舟的小說并非只有說書人敘事戲謔跳脫的一面,他的寫作深具現(xiàn)實主義精神,國家的命運與走向、民族文化的傳承與保護以及河西百姓的安危,都是他所關(guān)懷的事。這也讓讀者在閱讀中,時時感受到一位眼神堅毅的隱含作者注視且關(guān)心著民族國家的未來,他仿佛與書中擁有民族大義、熱血剛毅、慷慨忠義的涼州子弟與少年同在。當然,戲謔的說書人口吻也總是將讀者從沉重歷史中拉拽出來,換來一絲喘息。葉舟小說內(nèi)部雄渾的悲壯之感與戲謔跳脫的說書人口吻結(jié)合在一起,產(chǎn)生出一種歷史之重與敘事之輕相結(jié)合的藝術(shù)效果,這也正是卡爾維諾在《新千年文學(xué)備忘錄》中提到的“深思之輕”([意]卡爾維諾:《新千年文學(xué)備忘錄》,黃燦然譯,譯林出版社2015年版,第9頁)??梢哉f,葉舟的《涼州十八拍》,將中國傳統(tǒng)的敘事智慧與西方的敘事藝術(shù)很好地融合,形成了一種交融且獨特的敘事方式。

      這部作品也可以說是現(xiàn)代版的《趙氏孤兒》。小說中由托孤產(chǎn)生的崇高感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人物身上,一個是顧山農(nóng),一個是徐驚白。前者是以銅奔馬作為托孤對象,他守護的不僅是一件傳世之寶,更是一份凝聚著河西文化與民族文化的精神符碼。后者作為北疆馬幫的遺孤,身上延續(xù)著一份義氣與孤膽。馬幫世代的后人都誓死遵守諾言,暗中保護著徐驚白,少年徐驚白也最終成長為心懷民族大義的血性少年,接過了這根接力棒,在歷史動蕩時期保護并輸送紅軍,這是一份精神層面的大義延續(xù)。

      小說的形式也值得關(guān)注。小說以“胡笳十八拍”結(jié)構(gòu)全文,胡笳是西域已經(jīng)失傳的傳統(tǒng)樂器,而十八拍則帶有著音樂性的回環(huán)往復(fù),這也使得小說別有韻味。正如阿多諾在《文學(xué)筆記》與《論抒情詩與社會》中所表達的,藝術(shù)的形式層面與社會層面往往是緊密聯(lián)系的,由表及里,這種胡笳十八拍的形式,本身也是作者對古典資源、傳統(tǒng)精神與民族文化的致敬。

      不管是自然地理、人文地理還是古典文學(xué)資源,其影響都有如涓涓細流鐫刻進葉舟小說的內(nèi)里,體現(xiàn)在歷史文化、敘事與形式、人物建構(gòu)、美學(xué)風格上。但真正優(yōu)秀的小說往往又超越地域、地理因素,達到一種精神世界的超拔,這也是優(yōu)秀小說何以立足地域又超越地域的關(guān)鍵。正如魯迅、沈從文、蕭紅、莫言、遲子建、阿來等作家,他們書寫故鄉(xiāng)的人與事,探討的卻是恒常的國民性、人性、自然等命題。波德萊爾曾提到:“構(gòu)成美的一種成分是永恒的、不變的,其多少極難加以確定;另一種成分是相對的、暫時的,可以說它是時代、風尚、道德、情欲,或是其中一種,或是兼容并蓄?!保╗法]波德萊爾:《現(xiàn)代生活的畫家》,郭宏安譯,浙江文藝出版社2007年版,第13-14頁)這種永恒的、不變的東西可以被看作一種精神性的存在。而葉舟的《涼州十八拍》可謂是近些年長篇小說中,少有的、精神氣質(zhì)十分突出的作品。書中對于中華民族文化中“忠義”的堅守以及那令人血脈僨張的“少年精神”的張揚,都令人印象深刻。雖然小說的時間跨度是從民國到建國,但在時代之變下,小說始終保留著恒常的精神氣質(zhì),一種超越時代的精神性。

      這種精神氣質(zhì)往往體現(xiàn)在人物身上。在小說中,涼州大地上的“兒子娃娃”們深入人心,這正說明《涼州十八拍》在人物形象塑造上是比較成功的。在小說中,令人念念難忘的,是那些充滿熱血與青春卻也互相扶持成長的少年,比如徐驚白以及脫可木、馬眉臣、陳匹三。同時還有那些慷慨忠義、隱忍頑強的涼州子弟,顧山農(nóng)、劉北樓等。這些人身上有著明顯的精神氣質(zhì)——忠與義。他們在國難當頭之際明辨是非,心懷民族大義。他們對于傳統(tǒng)文化誓死捍衛(wèi),對于托孤囑托誓死遵守,顯示出中國人精神根底的大忠與大義。小說在宏大的歷史中,建構(gòu)了一群青春、鮮活、熱血、有所為的少年。用葉舟的話說:“我就想在這個龐大的故事里,在河西走廊這一片當年中國的孤懸之角,喊出一幫少年,讓他們?nèi)ト鲆?,去淬火,去失敗,去進取,而后凜然天地,熱血人間,成為一群真正的兒子娃娃?!保_昕:《專訪葉舟:河西走廊是讀不完的大書,我愿終身為徒》,澎湃新聞2023年3月9日)這其中,徐驚白的成長可謂是故事的一條主線,但十分引人注意的,卻是徐驚白與脫可木之間的少年情誼。小說中,徐驚白與脫可木兩個人,一個因為尿床、一個因為家境貧寒而遭到身邊同學(xué)的唾棄鄙夷乃至毆打,但脫可木因為年歲較長主動站出來保護徐驚白,也就是在此時二人成為彼此生命晦暗時刻的光亮,建立起堅實的信任基礎(chǔ)。這樣的少年情誼是互相拯救且單純美好的,當徐驚白后期成長為一位心懷民族與國家的漢子,打算轉(zhuǎn)移承平堡內(nèi)的紅軍時,他得到的依舊是脫可木和那一幫少年的鼎力相助。從這些少年身上,我們仿佛感受到河西大地上的豪邁之氣,也深深體會到一個民族乃至國家未來所需要的朝氣、活力、血性、勇敢以及團結(jié)。

      當后儒與學(xué)儒將儒家思想外化于禮時,我們似乎忘卻了埋藏于儒家思想根底的“忠義”精神,這是前儒乃至中華民族精神的本質(zhì)所在。正如孔子對于“行義”與“守節(jié)”品質(zhì)的重視,忠義二字,代表著踐行與節(jié)操、堅守與執(zhí)著,是本土精神與文化的耀眼所在,是精神性的骸骨。葉舟筆下的顧山農(nóng),始終彰顯著這種精神品質(zhì)。顧山農(nóng)受岳父權(quán)愛棠之托,迅速地將岳父的尸骨安置在他處,并將銅奔馬放置于承平堡內(nèi),并借岳父承平堡之墓為銅奔馬作掩護。在外人乃至權(quán)愛棠之女達云眼中,無人會想到銅奔馬就在權(quán)愛棠的墓中。而權(quán)愛棠真正的尸骨在何處,連其女達云也不清楚。顧山農(nóng)在后期被妻子達云所懷疑與仇視,在官衙、軍閥等多種勢力中周旋求生,看似自我墮落、裝瘋賣傻,實則一切都只是為了隱藏銅奔馬的秘密,他在眾叛親離與背負罵名中依舊不動搖。在我看來,他行的是保護民族文化的大義,守的是一諾千金的節(jié)操,他隱忍卻剛直不阿。正如書中顧山農(nóng)所言:“忠義有兩根柱梁,一個是心,一個是骨。具體而言,上報國家、下安黎庶是一種心念,而君子抱仁義,不懼天地傾,則是一副骨骼,缺一不可。因為只有心念和骨頭一致了,相適了,榫卯無隙,一個人方可立于天地之間,也才配得上忠義這一副黃金的冠冕?!保ǖ?00頁)

      除此之外,令人血脈僨張的“少年精神”在葉舟小說中也十分突出。在他看來,“少年的鮮血是滾燙的”(第1496頁)。所以,他花費大量筆墨來描寫一位少年的成長、嬗變以及眾多少年之間的情誼。徐驚白從一個受周圍人保護,柔弱愛哭的孩子,逐漸磨煉為堅強剛直、心懷拯救滿中國心碎孤兒的西北漢子。還有劉北樓,他最初身處軍閥之中,但是后來他清醒地認識到“任何軍閥都是一臺臺殺人的機器,是裂土分疆的元兇,也是這個國家四分五裂、難以一統(tǒng)山河的絆腳石,更是共和之心腹大患”(第1184頁)。他看清了軍閥的丑惡本質(zhì),并剛毅地投身革命事業(yè)。對于民族文化的深切體認與民族未來的自覺關(guān)切,使得這群“兒子娃娃”與少年,真正地覺醒與成熟。在他們身上有一種力量感,那是沖破桎梏的希望,正如文中所說:“現(xiàn)在最迫切的是更換瓤子,從每個民眾的心中,煥發(fā)出一種簇新的精神,為國家和民族開一條真正的生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保ǖ?00頁)這或許就是少年精神的特質(zhì)。

      葉舟《涼州十八拍》的豐富性與深刻性在于,一方面立足于河西大地,將現(xiàn)實地理與古典資源融會于書中,達到文學(xué)與地理、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深度糅合,實現(xiàn)文學(xué)與地理的互相照亮。另一方面,不囿于地方性敘述,而是追求民族精神文化層面的超拔與超越,追尋歷經(jīng)時代更迭后,恒常留存的忠義品質(zhì)與少年精神,是“涼州兒男,義無再辱”(第1590頁)的氣概,是中華民族精神世界中的“江山憑的是忠義”(第6頁)。從《敦煌本紀》到《涼州十八拍》,葉舟用厚重的文字為甘肅、為西部、為中國當代文學(xué)構(gòu)建了一方雄渾、壯美、蕩氣回腸的文學(xué)地理故鄉(xiāng),同時他念茲在茲的,是對民族忠義與少年精神的追隨與堅守。他形塑了一方的文學(xué)地理故鄉(xiāng),更找尋到中華民族的精神原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