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時尚驚鴻
歷史上,伴隨特定生活風尚的流轉星移,也能一瞥時尚驚鴻。
家喻戶曉的《木蘭辭》描寫花木蘭代父從軍后建功返家、恢復女兒身時,有一名句:“當窗理云鬢,對鏡帖花黃。”這里的“花黃”,指的是一種貼在眉間、兩頰或鬢發上的黃色小花片,也叫“花鈿”或“花面”。根據顏色的不同,還會被稱之為“朱鈿”“翠鈿”“金鈿”等。
貼“花鈿”,據說是自南北朝興起一直延至宋代的化妝術,在無數詩詞歌賦和繪畫中閃耀異彩。溫庭筠筆下的美人就有著“眉間翠鈿深”“翠鈿金壓臉”的妝容;花蕊夫人的筆下則描繪了“翠鈿貼靨輕如笑”的美好。
劉禹錫的《踏歌行》更是以“游童陌上拾花鈿”,來描寫一群江南民間女子到郊外踏歌后翩然離去的景象。那如蟬蛻一樣落下的滿地花鈿,暗示了在大自然中縱情歌唱的生機和灑脫。
除了斜插“鬧蛾”,婦女們還會簪戴一種用捻金線制成的“雪柳”。有辛棄疾的詩為證,“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李清照也有詞云:“鋪翠冠兒,撚金雪柳,簇帶爭濟楚。”
《太平廣記》《玄怪錄》和《武林舊事》等敘事作品記述了唐宋年間長安、臨安等城市商業的繁榮、店鋪的熱鬧以及時尚業的發達。《西廂記》中的張生趕考滯留長安時,千里迢迢托人送給心上人鶯鶯的禮物就是一盒“花勝”(“花鈿”的雅稱)。
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中國,時尚產生的土壤變得日益復雜。但令人欣慰的是,真正成功的終不是由模仿得來。特別是,去裝飾、慕簡樸、顯健康逐漸成為女性美的新風向。之后,“文明新裝”完成本土化的關鍵一步,推出了清新靚麗的“女學生裝”:
首先,依據簡樸原則,顏色上選擇素衣玄裙;其次,在裁剪上,吸收中國傳統女裝“上衣下裳”的禮制,再“參以西洋女服之樣式”,將窄長上衫簡化為及臀的短襖;再次,創造性地運用中國傳統服裝中的“倒大袖”工藝,使得露腕七分袖形似倒開的喇叭花,襯托出青春活潑、自然清新的現代美。
當時,上海著名的月份牌畫家鄭曼陀敏銳地嗅到了商機,果斷放棄一度流行的古裝仕女,選擇時裝美女和女學生作為月份牌的模特,使其作品更加符合近代商業廣告的需求,獲得廣泛的市場認可。
稍后,電影這一新興傳媒也闊步走進“制造時尚”的行列。上世紀20年代,電影女明星楊乃梅專門拍攝身著“文明新裝”的時裝照,留下了短襖長裙加一頭短發的新女性形象。
經由廣告形象、月份牌美女和電影明星等傳播渠道、載體,“文明新裝”迅速滲透至廣袤城鄉,定格成為一個時代的符號記憶。
(作者為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