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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西文學》2023年第12期|盧子:為了那一泓水清碧
      來源:《廣西文學》2023年第12期 | 盧 子  2023年12月27日09:11

      我一直認為沒有一個湖跟它一樣,與漓江如此緊密相連。

      這個湖像一顆巨大的藍寶石鑲嵌在公平鄉屬地上,因鄉名而得名公平湖,它是桂林地區最大的湖,青獅潭水庫最大的組成部分。1960年青獅潭水庫大壩合龍開始蓄水,水位抬升,湖水倒灌公平鄉最大的那條徐舒河和眾多支流,形成了這個泱泱大湖。

      青獅潭水庫形狀像兩爪章魚,它位于漓江上游,距桂林市區二十八公里,與靈川縣城相距十九公里。總面積一百七十平方公里,湖水面積約三十平方公里,陸地面積一百四十一點七平方公里,湖水容量六億立方米,它是桂北最大的水庫。青獅潭西面的“細爪”是狹長的西湖,隸屬蘭田瑤族鄉;東面的“短爪”是兩山擁護的東湖和大壩,隸屬九屋鎮;南面碩大的“章魚頭部和身子”就是浩渺壯闊的公平湖,隸屬公平鄉。

      三個湖當中,公平湖面積體量最大。我出生在公平湖畔,打小就知道我們村莊旁邊有一個大海一樣寬廣的湖,我小時候沒見過海,在我的認知里,海就如公平湖這般寬廣。

      聽父親說我們原來的村莊就在湖底。青獅潭水庫于1958年9月20日破土動工修建,1960年開始蓄水。被水淹沒的自然村和居民點的村民,變成庫區移民。這些移民有的就地安置,有的要搬遷到異地建村定居。我們村是水淹區就地搬遷安置的移民村,整村沿山坡搬到最高水位線上居住。每年夏季湖水漲上來,會漫到最低位置的幾戶人家的街巷,冬季到了,水退落下去,我們村莊的老宅基地就會暴露出來。

      小時候我們喜歡跑到老宅基地去尋寶,也會尋找我們各自的老房子原來的位置。村里的老人對我說,我家的祖上曾做過桂林守備,幾進幾出的高墻大院,飛檐斗拱,精雕細刻,很是氣派。那些老房子的基石還在,規整不規整的,連綿一片。可惜我無法分辨出哪些地基是我家老房子的遺存。一條小河把老村莊一分為二,鵝卵石小路排列交錯,四通八達,一些野花野草擠在石頭縫里倔強生長,有時候還會看到一兩面巨大的石磨橫在村中央。保存最完整的就是那一座石拱橋,全用珊瑚礁的化石石料砌成,兩個橋拱像一雙眼睛。老宅基地沒有尋找到寶貝,我們就在公平湖水退還出來的淤田里撿貝殼,有時候會撿到臉盆那么大的貝殼。冬天我們偶爾會在家鄉這條小河里游泳,夏天水滿上來,就整日泡在公平湖里。幾個小伙伴撐一張竹排,劃到湖中,一個個光溜溜地跳進十幾米深的湖中,像一條條歡快的魚。那時候水清得一點雜質都沒有,喝幾口水也沒關系,它有著山泉水的清甜。

      公平湖伴隨著我成長。我后來離開家鄉,走出馬場界——那是公平湖由山里走向山外的必經山界,到城里求學和工作,才漸漸意識到原來我的家鄉湖有多么了不起。在民國十八(1929)年出版的《靈川縣志·七區目》中記載,全區(指家鄉所屬的公平鄉)有水田、旱地面積兩萬一千七百八十八畝。自然條件好,適宜于各種農作物的種植。主產稻谷、黃豆、蕎麥、高粱、粟子、紅薯、芋頭等糧食作物,是靈川縣有名的糧倉。修建水庫時,那些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良田沃土絕大部分都被淹沒了,家鄉以萬畝良田換來一泓湖水,滋潤的是山外萬頃沃野。青獅潭水庫是一個以灌溉為主,結合桂林飲用水源、漓江供水、發電、防洪、生態養魚等綜合利用的大型水庫,澤被八鄉,它攔蓄了六億立方米水,通過總長度達一百多公里的灌溉引水工程東、西干渠,惠澤了靈川縣臨桂區及疊彩區、象山區、雁山區、秀峰區、七星區共十五個鄉(鎮)的灌區。灌區數十萬畝干旱土地得到灌溉,變成旱澇保收的肥沃良田。不僅如此,水庫建成后,青獅潭電廠多年平均發電量五千五百萬千瓦時,為桂林市和桂林地區部分城鎮及農村提供工農業用電,點亮桂林萬家燈火。

      公平湖樸素而低調,只有生活在那里的人們,才能深切體會她平凡當中的偉大。每年秋冬之季,漓江便“枯水停航”。1983年初,從青獅潭水庫調水入漓江試驗成功。1984年開始從青獅潭水庫調水以改善漓江枯季旅游通航,至今,青獅潭水庫共為漓江補水約四十五點七億立方米。在世人面前,漓江豐腴、澄澈、秀麗、婀娜,光彩照人,特別是在國慶節、元旦節、春節旅游旺季的時候,漓江上輪船如梭,觀山賞水的游客興致勃勃,不吝溢美之詞,贊美漓江。世人只知“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篸”的絕世美景,殊不知這點滴成流,離不開我家鄉這個母親湖無私奉獻和持之以恒源源不斷地輸送,直至自己傾其所有干涸成一汪瘦水。

      我一直認為沒有一個村莊能與一個湖那么休戚與共。因為湖的名氣蓋過了村莊,以至于我在自己的簡介里自稱:公平湖畔人,很少提及村莊的名字。其實我們的村莊叫塘底村,這是我的籍貫地和出生地,詳細表述應該是: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靈川縣公平鄉五美村委塘底村。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莊。

      我懷疑我們的祖上一定是出過劉伯溫一樣的先知,要不然怎么會把我們的村莊叫塘底村呢,若干年后,青獅潭水庫一修建,我們的老村真變成名副其實的塘底村了。

      我家是父親十七歲那年搬上來的。那年是1964年,對我們來說,那一年發生的大事,就是我們村舉村搬遷。當年村里有一大半住戶就地搬遷,另一小半住戶搬到了異地。我呱呱墜地在就地搬遷的村莊里,它沒有改名,仍然叫塘底村。

      在公平鄉,我們村算是比較大的村莊,有百來戶人家,村委辦公地點也設在我們村。一條馬路盤在山間,繞公平湖西面、南面、東面,爬出馬場界通往靈川縣城。馬路上方是五美小學和五美村委。馬路下方是坐西朝東的塘底村,背倚佛殿山,面朝公平湖。其中盧氏占了七成,住房集中在村東、村中、村西,村南是李氏周氏住房,村北是涂氏住房。從我記事起,我對塘底村的印象就是一個字:土。房屋層層疊疊,土路土磚土墻。那時候進鄉進村進屯的路都是土路,每年端午前后下暴雨漲大水,在雨水沖刷之下,這些土路會一層一層往低處刮。房屋呢,除了前墻是磚混結構,其余三堵墻皆是泥充墻,少數泥磚壘砌墻,墻體斑駁,滿眼土黃色。塘底村跟大多數移民新村一樣,房屋排列整齊,街巷橫豎劃一,住房高度也幾乎一致。整個村莊隨坡就勢,顯出錯落姿態。

      在很長的時間里,它一直是這樣一副尊容。它包容著我們的童年和少年,它古井無波地看父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它與公平湖相依相持。

      村莊的變化,是我大學畢業進學校工作開始的。20世紀90年代末,村里有一兩戶人家開始在老房子旁邊辟地建鋼筋混凝土樓房,我家也是其中之一。那年一場暴雨把我家偏房那三堵泥墻推倒了,一家人合議就在老房子旁邊建幾間平房。從那時起,此后的二十多年時間里,公平湖周邊村莊,但凡懂點泥水匠活的,紛紛抱團組成建筑隊,我家請的是田心村委大橋村二舅他們的“土八路”施工隊。房子院落是我和二舅一起設計的,“ ”字形,四房一廳一廚一衛,院落里掘了個小池塘,立一尊“老鷹戲牛”形狀的假山,裝上噴泉。我們家只建了平房,沒有壘兩層,怕擋住后屋福秀叔家的風水。所有的布局里面,最英明的設計就是深挖了一口沼氣池,吸納衛生間和豬欄里的廢水,很好地保護了公平湖的清潔。那幾年剛好提倡沼氣建設,村里多戶人家都挖了沼氣池。

      此后,新樓房如雨后春筍般在村里羅立起來,大多數人家是推倒舊屋建新房,一家比一家高大上。進村入戶的土路也全部水泥硬化,村里的干道都豎起太陽能路燈,晚上串門,再也不用打火把或拿手電筒。村中和村頭都新建了籃球場,還有孩子們玩的游樂場。村頭還建了村級服務中心、文化樓、圖書室、樂器室等。二舅他們的施工隊和其他村的施工隊一樣,一年到頭與水泥磚頭打交道,修建的樓房,用幾只手的手指都點不過來。

      塘底村跟上了公平湖周邊所有村莊的建設步伐,煥然一新,欣欣向榮。

      公平湖潮起潮落,她目光恬淡,平靜地坐看村莊變遷發展,心中微瀾搖曳。

      父親是眾多青獅潭庫區移民的一個縮影。他走過的路,也是眾多庫區移民走過的路。

      我的父親大名盧福仁,小名仁仔。其實他的小名是他在老村莊出生時就貼上的標簽,每次聽到輩分比他高的人脫口叫他仁仔,我都腦補老村莊的模樣,是不是如同父親現在的模樣。

      我的母親常常后悔嫁給他,說他傻,傻了一輩子也改不過來。但母親常說他傻人有傻福,原來他名字里的福是傻福,仁并不是仁愛仁慈之類的高境界,而是仁實,用我們家鄉土話說就是“老實牯”,父親名如其人,因此讓他不止一次地錯過庫區發展的節點,丟掉暴富的機會。

      水庫的修建,讓家鄉從魚米之鄉跌到缺糧少地的困境。家鄉的發展之路,幾經挫折,幾經沉浮,幾經突圍,都與公平湖和漓江息息相關。

      童年時代,我記得家里分到幾分田地,都在山旮旯里。我家種過幾年水稻,產量都不高,依靠國家補助大部分口糧,才能果腹度日。后來桂花樹賣價好,鄉親們一擁而上,把僅有的那點田地都種上桂花樹,期盼著掙上一大筆錢,結果樹還沒長大,市場就像股票一樣,變化比翻書還快,從牛市轉到熊市,一跌再跌,跌到無底深淵,價格比白菜還白菜,樹就長在田地里,疏于管理,密密匝匝。

      20世紀80年代,塘底村那時候最直接的收入就是燒炭。家里勞動力多的人家,依靠燒炭,日子過得比較滋潤。我家幼小的兄妹三人加上年邁多病的奶奶僅靠父母兩雙手,每天起早貪黑去扒拉,一家人總比別人過得緊巴。我的大姑就嫁在村里周家,我的表哥表姐都已長大,勞動力富足,我扳手指算了一下,大姑家每一天挑回家的炭就有六擔,收入比大部分人充裕得多。我和兩個妹妹都很羨慕,對父親說,我們三兄妹長大了該多好啊,也能像大姑家一天挑回許多炭。父親眉頭舒開,憨慈地笑著說,你們把書念好,不要像父母當農民就行。

      塘底村背面的山場,重巒疊嶂,一山高過一山,村后最高峰就是佛殿山,山脊與臨桂區交界,山背是臨桂區的中庸鄉和宛田鄉。塘底村人都到那重重后山上去燒炭。父親也是這燒炭大軍里的一員,他長得方臉闊嘴,總是掛著憨憨的笑,那時候正年富力強,個子雖不高,力氣卻很大,在山路上挑一兩百斤的擔子如履平地。如果評選塘底村勞模,他絕對毫無爭議地榮登榜首。聞雞起舞,披星戴月,這些詞用在他的身上一點都不為過。我的印象里,他后半夜幾乎都不睡覺,三更醒來,破竹篾織炭簍,忙活到第一縷曙光輕撫塘底村時,他便背上炭簍上山謀生。母親夫唱婦隨,雖然常常抱怨父親,但勤勞的基因一點不輸父親,父親能做的她也能做,而且做得更細致更妥帖。周末或者放假時間,我也跟隨父母去燒炭。那時跟隨父親走遍了家鄉山川峽谷,知道了怎么打造炭窯,明白了木頭怎么變成炭的原理,也體會到了父母為了一家人生活的艱辛。那幾年,家鄉人全民燒炭,大肆砍伐,屋后的山場每個山嶺都像剃過頭一樣光禿禿的,連鳥都無處安身。這些都是公平湖的水源林,森林的過度砍伐,嚴重破壞了生態平衡,極大地影響水庫的蓄水和漓江的補水。

      隨著國家生態環保政策落地越來越明確,塘底村停止了亂砍濫伐的行為,開始封山育林,村里燒炭大軍變成植樹大軍,轟轟烈烈地涌上被砍光的山頭進行植樹運動。原來的生產隊化整為零,分成兩個或三個小組,以小組為單位,用生產隊集體出工的模式,把集體山場劃定范圍植樹,硬是把一個個癩子山頭種植和管理成連片的莽莽綠林。除了集體植樹,各家也在各家的山場植滿杉樹。我家有幾十畝山場,十多年前,父母親花了幾年時間植下上萬株杉樹。之后長年累月起早貪黑地待在山上修山、除草、施肥、修剪,連中午飯都在山上吃,他們把主要的時間都用在了打理樹苗身上,用心程度都趕超了打理自己的兒女。我工作之后,偶爾回老家,也曾來幫忙。看著滿目蒼翠,內心感慨萬端,鄉親們雖然不懂講保護漓江流域生態環境的大道理,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卻深入腦海。十年樹木,在鄉親們親手栽種的樹木業已成材之際,青獅潭水從后備飲水源變成直接飲水源,取水口從漓江延伸到青獅潭水庫,政府對水源林的管控更加嚴格了。父親無奈地對我說,原本大家種了十幾年樹,可以變現的時候,現在為了保護漓江生態,保護桂林市水源,不給砍樹了。父親輕嘆一聲。他指著湖接著說,不過,也不算白種,你看現在山變綠,水也變清了,也算為國家做了貢獻。父親標志性咧嘴憨憨地笑笑,笑聲里飽含實誠和豁達。

      塘底村人有時候質樸得就像公平湖的水一樣,兩代人默默無聞地貢獻所有,無怨無悔。沒有一個人去向政府提出十多年植樹補償的訴求,就跟當年修水庫一聲令下一樣,沒有一個人向政府提出補償。

      2000年前后的二十年時間里。父親忙于栽樹,錯過兩次發財機會。

      第一次是借湖養魚。

      山上謀生計行不通,家鄉人把眼光瞄到水上,發展網箱養魚。20世紀90年代,開始是一兩個網箱在水庫“落湖生根”,隨后“遍湖開花”,庫區周邊村莊的一部分人開始跟風,外來養殖戶也一起涌入,青獅潭成為分獵的目標,許多人因此而發家致富。從2000年起,成片的網箱逐漸無節制地出現在庫區水面,以致養魚戶達三十多戶,網箱面積超過三萬平方米,養殖戶每天要向水庫投放飼料,這對于水流相對靜止的青獅潭而言,簡直是滅頂之災,根本就沒有如此大的自我凈化能力去消化這些污染物。

      那些年回塘底村,看著公平湖水質漸漸惡化,心頭很難受。人還沒走到岸邊,先聞到一股嗆鼻的腥臭,湖水綠油油的,像油漆一樣,水面漂滿了綠藻。母親湖病了,漓江也好不到哪去,以清澈出名的漓江,水質也受到污染,城里人從漓江抽取的生活用水也散發一股怪味道。水庫的治理,已刻不容緩。2013年下半年至2014年,桂林市和靈川縣花費數千萬元,開展青獅潭水庫水質環境綜合治理行動,通過補助、勸導、轉產等方式引導養殖戶將網箱拆除。家鄉水庫從病痛中解脫出來,得以休養康復。

      面對養魚致富捷徑的誘惑,父親也曾心動,苦于沒有技術缺乏資金,他只好老實地上山去從事他有把握的勞動。

      產業調整之際,父親又錯過了他人生中第二次發財的機會。

      網箱養魚“大整治”之后,庫區網箱養魚群眾面臨著失去主要經濟來源的惶恐,亟待“再探索,找出路”。在當地政府與農業部門的引導下,庫區移民雄心壯志地開辟出一條養豬、養雞、養鴨、養牛、養羊、養竹鼠……養殖之路。這些陸上養殖場仿佛一夜之間,從村莊的屋前村后、山腳路旁,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水庫周邊五百米范圍內的養殖場一度達到三百多個。父親把靠近水岸的二十畝茅地租給三位親戚熟人建廠房養雞養豬,自己卻沒有參與其中。近山近水得天獨厚的場所,是養殖業的溫床,產出驚人,收入也可觀。

      陸上養殖業的蓬勃發展,讓公平湖的舊痛未消,又添新傷。剛剛整治完的污染源,從水中又搬到了岸上,豬圈、雞場造成的污水排放,直接流入了水庫,成為一個天然的化糞池。“水上大整治”之后,不得不又進行一輪“岸上大整治”。2018年,靈川縣按照“實事求是、依法處置、疏堵結合”的原則,又花了五千五百萬元獎補資金,才拆除庫區周邊五百米范圍內的污染畜禽養殖場。兩次殺雞取卵式的肆意發展,讓公平湖元氣大傷。大家都明白了,源清則流潔,源濁則流污,保護青獅潭水庫,其實就是在保護漓江。

      水上不能養,岸上也不能養,轉產方向似乎只能以食用菌、蔬菜、林下種植為主,由于受地理條件的限制,這些零星分散的產業,成不了氣候,很難讓庫區移民走出一條良性發展的致富之路。靠山不能吃山,還得做靠水吃水的文章,如何處理發展與環保這對矛盾的孿生兄弟,政府也變得慎之又慎,經過多方考證,“生態魚”的概念被首次引入青獅潭,推行“以庫養魚、以魚凈水”的生態養殖模式,成立漁業合作社,凡是鄰近庫區的群眾,都可以入股成為合作社的社員,由合作社統一投放魚苗,統一管理,統一捕撈,統一分紅。讓發展與環保這對孿生兄弟,化干戈為玉帛,和諧相處。2018年開始,向水庫投放大量的對生態有恢復性作用的濾食性魚類鰱魚、鳙魚,堅持魚類自然生長,讓這些魚有效消耗過去網箱養殖投餌過量等原因留下的富含餌料殘留的底泥,從而達到漁業生產與環境受益的雙贏,實現“以水養魚、以魚凈水”的目標。

      經過五年嘗試與探索,2022年夏天,青獅潭水庫位于蘭田瑤族鄉的西湖三萬多畝水域,率先迎來了第一次“生態魚”開捕。開捕現場,浪花飛濺、魚肥滿倉,一派豐收景象。在這個開捕季,蘭田瑤族鄉漁業合作社總計捕撈超過了五萬公斤魚,增收七十多萬元。公平鄉的公平湖,也開始徹底禁漁,兩年之后,將再迎來“開捕節”,我想這個桂林地區最大的湖,那時一定是一場“萬魚逐浪,魚跳人歡”的盛會。

      如今的公平湖破繭成蝶,波清水澈,恢復到童年時代湖水原生態的模樣。我回鄉的次數也多了起來,也敢于呼朋喚友一同前來親近公平湖。特別是春節之后到清明節之前的這段時間里,公平湖岸花開數十里,盛開的紫云英姹紫嫣紅,如錦霞鋪地,似紫云延綿。花岸環繞公平湖,藍天白云倒映水中,水天一色,花香暗送,一群白鷺翩翩展翅,在水面上嬉戲。朋友陶醉在這天人合一的大自然里,安靜地聆聽我講述有關公平湖、有關塘底村、有關我父親的故事,眼里的驚喜慢慢變成了贊嘆。

      父親如今已然七旬,辛勤勞作大半生,家鄉一代又一代人摸爬探索大半個世紀。為了致富小康,為了鄉村振興,為了山川秀麗,更為公平湖那一泓水清碧,他們始終如一,隱忍勤勞奉獻,他們與公平湖同呼吸共命運。這些年來,他們深深明白,愛護公平湖就是發展自己,因為它是家鄉“金山銀山”和漓江潔源的根本。

      【作者簡介:盧子,本名盧初龍,桂林市靈川縣人。在市級以上報刊發表散文小說百余篇。現為靈川縣作家協會主席,桂林市作家協會理事。第十一期廣西青年文學講習班學員,桂林文學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桂林文學院第三、四、五屆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