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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軍報記者到高原
      來源:天山時報 | 蕭根勝  2023年07月25日08:50

      1980年是鐵道兵基層單位貫徹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落實“調整、改革、整頓、提高”八字方針的重要一年。中央提出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鐵道兵部隊提出以施工生產(chǎn)為中心。其實,鐵道兵的基層單位除參戰(zhàn)、搶險、救災以外,任何時候都是以施工生產(chǎn)為中心,只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沒有人明目張膽地講、公開大膽地說而已。

      這一年開春以后,青藏鐵路哈爾蓋—格爾木段施工進入上碴整道階段,鐵道兵第一指揮部的通信工程營已開始在沿線進行通信信號施工,而關角隧道的病害整治也相繼展開。根據(jù)鐵道兵黨委指示,全線必須于1982年底達到移交標準。

      5月上旬,一位《解放軍報》姓陳的記者來到青藏線采訪。師首長非常重視,要求認真安排,熱情接待。記者的采訪從哈格段的起點開始,第一站是四十六團。四十六團負責哈爾蓋至天棚段,基本上沒有艱難險苦的控制性工程,不是鐵十師的宣傳重點。當記者到達我們四十七團后,不知什么原因,政治處領導一改由宣傳股接待的慣例,安排由我們組織股派專人陪同。而我在股里面資歷淺事情少,陪同記者的任務分派給我自然最合適。

      記者要采訪的主要內容是部隊貫徹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落實以施工生產(chǎn)為中心、確保哈格段按時移交的進展情況。

      全團當時施工有三個重點:一是關角隧道病害整治;二是線路整修鎖定;三是三營在烏蘭新區(qū)的沙漠鐵路維護。第一天的陪同任務由技術股的一位技術員和我負責。我們先來到負責自天棚車站到關角隧道進口線路鎖定任務的四營和負責隧道進出口任務的一營、二營采訪。記者看到沿線指戰(zhàn)員熱火朝天的施工場面和技術人員精益求精的測量、整道態(tài)度,一路上贊不絕口。

      關角隧道是整個青藏線的控制性咽喉工程。全長4010米,施工難度極大。通車當年就出現(xiàn)了整體道床膨脹變形——病害,在全軍引起震動。記者要看的病害處理現(xiàn)場在隧道的正中間,來回一趟要4公里多,在近4千米高海拔缺氧的隧道內行走四五千米,對內地初到高原的人來說絕非易事。去隧道的途中,我有意介紹了隧道內的行走難度,意在請他在洞口看看行了,最好不要再到現(xiàn)場近距離察看。然而,陳記者到隧道進口處時,不由分說就要往洞內走,面對我們的勸解,他以堅決口吻說:“指戰(zhàn)員們在這里揮舞洋鎬、鐵鍬拼著生命施工,我空手走一趟有什么難事!”一句話讓我等無言以對,心中升起無限的敬仰。

      參觀途中,我詳細地向陳記者介紹了隧道病害產(chǎn)生的地質原因、對列車通行可能造成的危害和第一次病害處理的施工過程。兩公里多一點,一個來回走了一個多小時。隧道內如過風洞一樣,冷風嗖嗖,寒氣逼人,不時看到洞頂懸掛的冰柱,似刺向洞內的一根根鋼釬。可當我們幾個回到洞口時,每個人都解開了棉衣扣子,陳記者漲紅的臉上還浸出了汗珠。

      我們看過關角隧道病害情況,然后回二營營部吃午飯。途中,陳記者提出要找一個熟人,是他在長沙鐵道兵學院認識的原二營教導員張更開。陪同的二營副教導員告訴他,此人去年已轉業(yè),轉業(yè)前是四十七團副參謀長。

      陳記者說:“老張這人不錯,有水平,很耿直。”

      “他吃虧就吃虧在太耿直上。”副教導員說。

      張更開是山東文登人,1947年入伍。入伍前是縣游擊大隊隊員,軍齡比鐵道兵的歷史還長。他是長沙鐵道兵學院第一批學員,在當時是“思想紅”、“覺悟高”而且有一定領導水平的那一類優(yōu)秀干部。營里干部戰(zhàn)士都很敬畏他。他的優(yōu)點是正直,缺點是太正直。我們的劉居才副團長工作要求嚴格,脾氣不好經(jīng)常批評人,干部戰(zhàn)士都怕他,張更開卻不怕他。劉副團長到二營檢查工作,對不滿意的事情猛發(fā)脾氣,他竟敢當面頂撞。張更開對戰(zhàn)士特別愛護,對上級從不恭維奉承,不唯書,不唯上,而且還不媚上,曾讓不少領導不舒服。1976年的特殊時期,他公開講,不生產(chǎn)干什么,吃什么!不生產(chǎn)就要落后挨打、亡黨亡國!并且公開說,鄧小平的思想是正確的。他身為營政治教導員,白天組織部隊施工,晚上在工地上值班,讓營長組織學習、抓政治活動。

      有一天下午,營長正在組織全營政治學習,他走進會場突然宣布:六連起立!立即回去帶上工具到工地支援上大夜班的同志……這種“大逆不道”,與當時中央對著干的行為,很快引起師黨委的重視。上級部門本打算要給他組織處理,但念及他是老資格,平時工作政績突出,就在全師給予通報批評。他本該提拔重用,卻只能原地不動。

      粉碎“四人幫”以后,有人建議他找?guī)燑h委平反恢復名譽,他說,師黨委也沒有怎么虧待他。所以,他任營教導員四五年,沒有再被提拔。那時的張更開由于愛人患精神分裂癥,需要照顧,最后被調到團里任副參謀長。他轉業(yè)時,當年在地方工作的老部下已掌有實權,在征求他的意見時,張更開只講了一個條件:到最艱苦、條件最差的鄉(xiāng)里當一個正職。據(jù)說當時他回文登縣一個山區(qū)鄉(xiāng)當了公社革委會主任。

      記者問其子女情況,副教導員介紹了一個很遺憾的細節(jié):由于部隊常年流動,經(jīng)常搬家,張更開的兩個子女都沒能接受應有的教育。大兒子十幾歲了,戴塊手表,只知道“好看”卻看不懂時間。陳記者聽后覺得不可思議,惋惜之情溢于言表,沉默中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

      下午我們去一營,這是記者在青藏線上采訪的重點之一,遺憾的是營主要領導剛調整,副職領導雖然自始至終參加了隧道施工,卻不善表達。指戰(zhàn)員們戰(zhàn)天斗地、不畏艱苦、可歌可泣的壯舉沒有說出個一二三來,也沒有講出幾個具體事例,可以讓記者記住的故事一個也沒有。陳記者聽說我是從三連調出來的,他便提出要到三連看看。我當然求之不得。三連培養(yǎng)了我,三連的干部戰(zhàn)士支持過我,讓記者去采訪,能把他們的事跡報道一下,也算是對戰(zhàn)友們的一種回報吧!

      三連原指導員鐘傳興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語言表達能力很強,此時已提拔調出。由于事先沒有打招呼,連里沒有作準備,匯報的情況也沒能引起記者的興趣,我在一邊干著急卻無能為力。我發(fā)現(xiàn)那天陳記者的采訪本上基本沒有記什么東西。

      通過陳記者下午的采訪,我從中認識到了“說”和“講”的重要。一個人,尤其一個領導干部,必須要有實干精神,這是立身之基,成功之本。但是,如果只會干不會說、不會講,那就只能是干多少是多少,干成什么是什么的實干型干部。工作成果的客觀存在可以影響人、啟發(fā)人。如果能把事情、把工作干好又能善于總結、善于表達、善于抓住要害講出道理、講成經(jīng)驗,就可以使你干的結果由物質層面上升到精神層面,使自己實干的過程、勞動的成果具有文化的價值、精神的意義,使它能夠從更大范圍影響社會,鼓舞他人,成為精神財富。這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示范帶動效應。從這個層面上說,評價一個干部“埋頭苦干”、“不善張揚”,并不是一個優(yōu)秀的標準,我們全身心投入的生產(chǎn)與創(chuàng)造,同時也應該善于生產(chǎn)經(jīng)驗的總結和宣傳,注重抓典型,樹榜樣。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第二天去三營采訪。我們團的三營原來在天峻車站至關角隧道進口的路段施工。其中的十二連協(xié)助一營參與隧道施工,駐在我們連的南隔壁,任務完成后于1977年8月全部搬至烏蘭希里溝車站以西的沙漠里施工。這里由于是第一項任務完成后重新分配的任務,平時被稱為“新區(qū)”。

      三營施工的新區(qū)位于烏蘭縣希里溝車站以西70公里的沙漠上,西距德令哈也正好是70公里左右。它的東面是五○團施工地段的柯柯鹽湖,西面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三營營部坐落在鐵路線以南三面環(huán)山的一個山坳里。黃褐色的沙礫山?jīng)]有一棵草,一年四季刮風不止,山體表面被狂風剝蝕得像堆起來的豆腐渣。沙漠上稀稀疏疏地生長著幾叢駱駝草,低洼地帶可以看見幾株枸杞樹或叫不上名字的灌木叢。這里除沙多風多就是蚊子多。戰(zhàn)士們戲稱的“品種蚊子”,與小蒼蠅差不多,在身上咬一口就有可能化膿成瘡。因此,部隊為每個戰(zhàn)士配發(fā)有蚊帳和防蚊帽,如果到廁所蹲便,必須帶上可以扇風趕蚊的報紙之類,不然光屁股被咬一口,可能得撓癢一周。

      三營的任務是負責自己新修的18公里線路和五○團移交的近10公里鐵路的防風固沙、線路鎖定。部隊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是清理鐵路沿線的積沙,確保鐵路暢通。

      由于路途遠時間緊,當天只能去看一個采訪點。營領導陪我們到了距營部約有十來公里的十一連單獨執(zhí)行清沙任務的一個班駐地。

      這個班在這里駐扎已有兩年。在路基北面的小山坡下扎了一頂帳篷,帳篷前面用土坯砌一個約有兩平方米的平房用于做飯、存放施工工具。全班8個人還養(yǎng)1頭豬,豬瘦得像條瘋狗,被記者概括為“8個人9條生命”。走進住人的帳篷,迎門處掛一個破舊吉他。陳記者掀開班長的蚊帳,床頭放一本《毛澤東選集》(第五卷)、一本鐵道兵政治部編印的《連隊政治教育資料》和兩張《鐵道兵報》。他看了報紙的日期,發(fā)現(xiàn)已是上個月的“產(chǎn)品”。記者起身摸了一下靠門柱的火墻,有點溫度也并不燙手。陪同的同志介紹,沙漠里夏秋季節(jié)是一天有四季,晚上很冷,爐子還要燒起來,白天主要是燒點水洗臉洗手。

      不多時,班長回來了,是個江蘇兵,吉他就是他的。小伙子很健談,見了記者也不怯生,像數(shù)家珍一樣介紹他們這“8個人9條生命”的美滿生活。

      這8位同志具體負責前后近3公里的線路清沙養(yǎng)護任務。8個人輪流做飯。沙漠上沒有淡水,周圍幾個小湖里的水全是咸的。營里的水罐車每三天送一次水,水車來時就把門前的“斗車”放滿,一年中多數(shù)時間斗車里的水晚上會上凍結冰。為了多存點水,就從開汽車的戰(zhàn)友那里借一個噴燈,水車來之前,用噴燈將斗車外面烘烤一遍,把冰塊倒出來用報紙蓋上,再把斗車里放滿水。吃水時,用大錘砸一塊冰,放在鍋里融化。當?shù)夭孛癯运畼O其困難,確實弄不到水時也會找上門要塊冰。施工班即使自己用水緊張一點,也沒有讓找上門的牧民空手過。戰(zhàn)士們的衣服一個月輪著到烏蘭縣城或德令哈找水洗一次。營里很關心照顧他們,每個月派車拉他們到德令哈洗一次澡,兩個月去看一次電影。8個人的業(yè)余生活就靠這個把吉他。在他的指導下,全班同志或多或少都能彈幾下,最差的也可以彈《東方紅》《鐵道兵之歌》。每隔三五天,連里可以捎過來一兩份《鐵道兵》報。吃的東西主要靠連里送,去德令哈順便買點調料之類,連里給報銷。連里有時吃菜也很緊張,他們班就更緊張,有時十來天沒吃過肉,三天全部煮黃豆炒黃豆吃,甚至有時連續(xù)一星期吃壓縮菜、海帶皮。有青菜的時候每頓只能炒一個菜,數(shù)量也非常有限,所以靠吃剩飯生存的小豬常常沒“飯”吃,有時餓得直叫喚。豬的叫喚聲是這里除風聲、吉他聲之外的第三種聲音。多一種聲音多一份快樂,豬的叫聲也成了大家的樂趣……

      我聽著這些以前曾經(jīng)聽到過的生活故事,心里仍感到有趣。當我扭頭看陳記者時,發(fā)現(xiàn)他一邊在采訪本上急急忙忙地寫著,臉上的淚水竟流到了腮上。

      看到這個情景,我心想,這樣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不應該讓記者太傷感,應該換換氣氛。趁班長說話缺氧換氣的喘息時間,我說:

      “你給北京來的記者同志彈一曲吧!”

      班長不由分說取下吉他,笑著說:“我是亂彈,請首長多指教。”

      第一首彈的是《鐵道兵戰(zhàn)士志在四方》。這唯一的娛樂工具,班長一定沒少練。他手指嫻熟,彈音準確,我覺得他的水平不亞于《鐵道游擊隊》影片中《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的演奏水平。我看記者的淚水已止住,對班長說:“再彈一曲吧!”

      第二曲彈的是《毛主席的戰(zhàn)士最聽黨的話》,可能聞音生情,我聽著聽著來了情緒,眼淚不由地掉了下來,思想似進入癡迷狀態(tài)……

      縹幻之中,陳記者的聲音把我的意識拉回現(xiàn)實:鐵道兵真正是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舍小家,為大家,以沙漠戈壁為家。你們戰(zhàn)天斗地,以苦為榮,沐雨櫛風,無怨無悔!辛苦啦!同志們!這時,他已泣不成聲……

      晌午了,陳記者執(zhí)意要在這里和戰(zhàn)士們一起吃午飯。營里陪同的同志覺得這里實在沒有什么可以招待北京貴客的,費不少口舌才說動陳記者回營部吃飯。要上車時,記者發(fā)現(xiàn)鐵路以南約200米的地方像是一個湖,問:

      “這是個什么湖?”

      “咸水湖。”

      “叫什么名字?”

      “柴達木盆地內這種咸水湖很多,沒有名字。”

      記者若有所思:“啊,無名湖……”

      從鐵路沿線看無名湖,湖面上稀稀落落分布有幾株不太茂密的蘆葦,沒有其它水草,也沒有飛鳥,只有藍色的粼光閃爍著,像一個等待救援的落難者。

      北京記者來柴達木,來到營隊,營首長按最高規(guī)格接待——四菜一湯。菜上齊后陳記者好像沒有吃飯的興趣,臉色一沉說:

      “咱今天中午只吃一個菜,其他三個菜找個盆子裝上讓司機送到那個班上去!”

      尷尬局面出現(xiàn)了,我立即起身解釋:“上午班長介紹的情況是個別時候,是特例。平時,營連對他們的生活都很重視,以后我們會進一步采取措施,爭取讓這些同志的生活不斷改善,水平不斷提高。今天你到基層很辛苦,營領導也是一片心意……”

      陳記者可能覺得再堅持也不好收場,說:“退兩個菜,下午給他們送去,算是我犒勞他們,四個菜都由我掏錢!”緩和了就好。我說:“行,吃過飯再說。”

      記者坐下后,營領導說:“我前幾天休假帶回來的酒還有半瓶,要不要喝幾杯?”

      “我平時不喝酒,既然是你自己的酒,今天我要借你的酒給你們敬一杯,拜托你們一件事!”記者說。

      我馬上意識到大記者要作指示了,立即起身掏出包里的筆記本準備記錄。

      營領導拿出半瓶綠豆大曲酒給每人斟上一杯。記者端起酒杯,轉身將酒恭恭敬敬向地下灑了約有少半杯,說:“這一杯酒先敬給為青藏鐵路建設犧牲的同志。”然后用剩下的半杯酒給我們幾個碰了一下,說:“兩層意思,一是你們辛苦了,受苦了,我感謝你們;二是拜托你們多關心關心那些戰(zhàn)士。”說著他再次淚如雨下。我最見不得別人掉淚,自己的眼淚也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記者就是記者,很有水平。他看營領導不會花言巧語,挺實在,而且也可能覺得大家都不容易,平穩(wěn)了一下情緒后,說:“我不會喝酒,今天已破例了,你們喝吧,我吃飯。”

      說完,他開始吃飯,可是,一口飯沒有咽下去又吐了出來。

      “這飯里有沙子!”

      營領導不好意思地說:“是細沙子。沙漠上風沙大,用麻袋裝大米容易混進這種細沙,這里缺水,淘得簡單沒法淘干凈。”

      “這怎么吃?”記者不理解。

      “不要嚼就咽。”營領導教方法了。

      記者又吃一口飯,用筷子夾點菜沒有咀嚼隨飯咽了。可能是不習慣,把他噎了一下,憋得眼睛睜大。趁他有興致,我把剛才退到一邊的兩個菜又輕輕地端上來。

      “在這里沒有菜就沒法兒吃飯!”

      陳記者仰臉看我一下,可能是剛吃到嘴里的飯沒有咽下去,他閉著嘴像在找下咽米飯的角度或感覺,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記者每吃一口米飯的仔細勁兒似在慢慢數(shù)著牙齒的咀嚼數(shù)量,一下一下,一口一口,一直沒有再怎么說話。那一小碗米飯他至少吃了有十幾分鐘,當營領導熱情的再次為他添飯時,不知道他吃飽沒有,只是有點夸張地說:“好了,好了,真好吃呀!”

      我理解大記者的心思,他是在有意減輕營領導的思想壓力。待我們幾個吃完飯,記者饒有深意地說:“這里的生活豐富多彩,可惜沒有作家,城市的生活單調無味,卻聚集了那么多的作家、記者。真是不公平啊!”

      很有水平的大記者說出的“不公平”顯然與他前兩句話構不成因果關系。當時,以致到事后很長時間,我始終沒有明白他這個“不公平”的真實所指。

      修建青藏鐵路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偉大壯舉,高原鐵道兵精神感天地驚鬼神,然而,直到第一期工程交付國家使用后的十幾年間,在報刊、媒體上很少有宣傳、很少有報道、很少有描寫這一世界奇跡性工程的作品出現(xiàn)。為國家修鐵路,為部隊做貢獻,流血流汗,吃苦受罪是盡一份責任,說穿了也是一個人的命運,哪一個鐵道兵指戰(zhàn)員也沒有想到什么公平不公平。

      據(jù)說陳記者回京后在中央級報刊上發(fā)表了一篇不知是散文或是報告文學的《無名湖畔》,記述了他此行的感受。

      若干年以后才得知,那位軍報記者叫陳遠謀。

      陳遠謀是四川瀘州人。西南戰(zhàn)役戰(zhàn)火尚未完全熄滅的1950年1月,他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1953年1月參加中國人民志愿軍編入鐵道工程兵5師政治部,從此開啟了他的新聞宣傳生涯。陳遠謀先后任鐵道兵政治部宣傳部新聞干事、新聞科長,新華社駐鐵道兵正團職記者(兼人民日報社記者),鐵道兵報社副社長,并被聘為解放軍報特約記者,主任編輯。因當時的身份懸殊沒有敢貿(mào)然問這位大記者的身份。但柴達木一行,使我對這位為黨的新聞宣傳事業(yè)、為反映鐵道兵指戰(zhàn)員“逢山鑿路、遇水架橋”、“風餐露宿、沐雨櫛風”的英雄業(yè)績和偉大精神而不畏酷暑嚴寒、不怕高山險阻,深入戈壁沙漠、深入施工一線的采訪新聞記者的執(zhí)著精神和崇高風范而深深感動。為寫《青海長云》,在網(wǎng)上買到前輩的《昨日鐵道兵》《鐵道兵不了情》兩本大作,披閱拜讀,幾次涕淚。前輩身上所散發(fā)展現(xiàn)出的鐵道兵精神霞光萬丈,崇高無比,將激勵我輩學無止境,終生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