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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裝在口袋里的爸爸之元宇宙少年》:一段“元宇宙”冒險之旅
      來源:中國作家網 | 周榮嬌  2023年04月12日11:44

      童話作為一種幻想性文體,作品中故事產生的背景,人物活動的場所都發生在虛擬的空間。童話中的幻想世界常常脫離現實社會的生活常態,表現出無窮的可能性。在童話講述時,主人公在幻想世界中的冒險之旅常常是故事敘述的重心。如何在講述中塑造人物形象,鋪設故事情節,突顯主題內蘊,是作家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

      《裝在口袋里的爸爸之元宇宙少年》是首本寫給兒童看的元宇宙故事書,作家楊鵬結合當下“元宇宙”這一時代熱點,通過豐富的想象力為兒童呈現了在未來生活中,元宇宙給人們的生活帶來的巨大變化。作家在構建未來的“元宇宙世界”時,以現實空間作為一個基底,讓幻想無論如何發散,終將以現實空間為閉合點。從空間路徑來看,這是作家為兒童讀者事先繪制好的一幅地圖:現實空間(出走)——幻想空間(冒險)——現實空間(歸來),兒童讀者可以借助這幅地圖,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盡情探索未來世界。

      普羅普在《神奇故事的歷史根源》中談到:“傳統的民間童話在故事開場時,主人翁的離家行為通常包含著某種災難。”現實空間中的兒童想要沖破桎梏,也就要實現進入幻想空間的第一步: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在《元宇宙少年》中,故事以“元宇宙體驗館”事件作為開篇,為兒童讀者介紹“元宇宙”相關概念。在這里,現實層面的敘事成為幻想層面敘事的基底,現實空間的存在只是為兒童讀者預留了常規生活的底色,作家并不著重描寫這一日常生活狀態或者說平凡瑣事,更多的是將這一部分保留下來,為兒童讀者打好一個心理預設的基礎。在兒童讀者對“元宇宙”有了大致了解后,他們繼續探索,當他們看到主人公沉浸于科技體驗時,“虛擬實‘驚’”環節的發生也就順理成章。這正是現實因素為兒童讀者埋下“熟知”的心理感知,讓之后在幻想空間發生的事件具有一定的邏輯性,便于兒童讀者產生不同程度的代入感。為日后主人公在現實世界與幻想世界中不斷轉換時,能夠最大程度的看到兒童讀者的情緒變化,即他們能夠表現出明顯的驚訝感和新奇感。

      “神秘女生”超夢的出現,無疑成為主人公楊歌“出走”的決定性條件。偶然的契機加速了主人公離開現實空間,進入幻想空間的步伐,一場冒險之旅就此拉開帷幕。為了給兒童營造一場奇幻刺激的“元宇宙”冒險之旅,作家楊鵬在故事情節的設置上下足了功夫。楊鵬用巧設懸念推動故事情節發展,使得整個故事情節跌宕起伏。在文章的開篇便不斷設置謎團,讓兒童緊跟作家的腳步,深挖謎底。通過情節的環環相扣,在故事的最后才揭曉謎底,柳暗花明,不僅最大程度增強了故事的可讀性,也讓兒童在閱讀的過程中得到了特殊的審美體驗。

      通常在童話敘事中,故事往往是呈單軌式發展:出現矛盾——主人公出面解決——主人公不斷陷入困境——主人公克服困難,扭轉局面。在情節發展過程中,矛盾出現后并且沒有得到馬上解決,而是讓這個矛盾逐漸深化擴大,盡可能讓處于對峙的雙方能夠有更大的沖突出現,這些碰撞沖突抓住了讀者的閱讀心理,讓文本中某個事件呈現出明顯的懸而待決的狀態,于是,懸念便形成了。楊鵬借助“懸念”這一寫作手法,讓整個故事情節跌宕起伏。

      在《元宇宙少年》中,“神秘女生”超夢是這個故事中最大的懸念。一次偶然的機會,主人公楊歌發現一位神秘女生出現在VR眼鏡和電子屏幕里,并且只有他才能和這個神秘女生進行交流。這樣的情節讓小讀者們產生疑問,并迫不及待地去尋找答案。但作家并沒有直接為讀者揭曉答案,而是采用了延緩給出答案的方式,讓兒童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去接下來的情節中尋找事件的真相。后來,超夢用“腦舞技術”這一高科技讓楊歌去往3022年,在未來時空里,楊歌和阿婭經歷了很多,他們與機器蜘蛛進行激烈斗爭、去往賽博朋克世界進行軍事訓練、與飛島人戰斗并取得勝利。隨著這些故事情節的推進,背后的操縱手“賽博大帝”的出現,揭曉了超夢的身份。原來,超夢是一個數字虛擬人,她來到21世紀的目的就是為了追蹤賽博大帝,阻止賽博大帝對21世紀的破壞。

      從對超夢身份的好奇、探索、揭秘這些環節的安排來看,作家在設計這一場冒險之旅時花費了巨大的心思。作家利用他們的好奇心激發探索欲,通過設置多個不同的故事情節讓整個故事充滿了趣味性,讓兒童在跟隨作家尋找真相的途中也能充滿探索的意味。當謎團逐步清晰時,懸念所積攢的能量也就瞬間釋放,在那一刻,兒童讀者能夠獲得文本藝術美的閱讀體驗。

      童話的幻想空間是開啟兒童新世界大門的一把鑰匙,它指引著兒童走出帶有壓力與緊張的現實環境,跨入到一個可以任意釋放壓力的理想國度,這里有按照兒童心理邏輯布置的空間,有屬于兒童自己的生存準則,超越現實的想象為兒童劃定了一方天地,在這里經歷的一切都將成為兒童人生路上的精神食糧。但在“出走”現實,歷經冒險之后,童話終究還是要引導兒童走出幻想世界,回到對現實世界的關注中來。

      楊鵬用童話的方式告訴小讀者們,人類世界并非純善美好,這里面有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人與自然之間的沖突、人與科技之間的較量,每一個問題都是需要人們去認真思考,平衡或者解決的。這種潛藏的深刻寓意形成文本,傳遞給小讀者們,不單單是對兒童心智開拓發出的信號,更是給人類敲響命運的警鐘。

      在《元宇宙少年》中,楊鵬借元宇宙世界表達了對現代科技發展的思考。“虛擬實境”的元宇宙技術、13號別墅的全息影像、智能家居系統、“腦舞技術”“VR眼霜”“義體”等黑科技的出現,雖然給人們帶來了美好的生活體驗,但并沒有將人類引向一個更高層次的生活。故事里,主人公楊歌借助高科技來到3022年的賽博朋克城,發現未來的世界出現了嚴重的兩極分化:“飛島人”成為富人的聚集地,過著鶯歌燕舞、紙醉金迷的生活,而“陸地人”成了貧民窟,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痛苦不堪的日子。他不禁發出感嘆:“科技越發展,人們的生活不是應當越來越好嗎?”故事情節進一步發展,隨著“虛擬人定制服務”和“永生服務”技術的相繼推出,帶來了不可忽視的社會問題。系列社會矛盾的出現讓人不得不重新審視“元宇宙技術”。作家通過描寫人們對于新興科技的贊嘆、依賴、沉迷,和過度開發科技后所造成的可怕后果,兩者之間的一個因果連接造成情節上的反轉,這種反轉使得文本之間形成一種碰撞的張力,讓整個故事在幻想情節不斷碰撞的張力中形成對現實的反諷。最后,作家借主人公楊歌之口,發出了疑問:元宇宙,對于人類是福音還是災難?未來,人類又將何去何從?

      楊鵬通過該書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癥結所在,并將自己的人生價值觀念融入其中,使得他的童話具有了鮮明的現實主義色彩。兒童在童話中思考元宇宙,通過童話中的故事情節觀照現實社會,從而形成對現實社會的多面認知。在《元宇宙少年》中,作家指出問題的方式是直接的,通過對比科技利用的好壞所形成的不同結果直接向兒童傳遞作品背后的思想內涵,當兒童閱讀體會到的表層意味與作家創作過程中所潛藏的深層意味相碰撞的時候,作品的主題就不僅限于關注科技倫理,更多的是上升為作家關注社會發展動向,人類生存境遇以及體現出對人性深處的一種人文關懷。

      整個故事最終以“疑問”收尾,作家用“時光倒流”的方式告知讀者,這只是一場夢。但,這真的只是一場夢嗎?“元宇宙”冒險之旅的結束,宣告幻想世界的閉幕,現實世界的再度開啟。作者借這一場不可思議的旅程告訴兒童讀者,我們不能只在童話中去尋找美好,想當然的沉浸于幻想世界,而是應該在理想空間的維度之外再度“歸來”,回到現實本身。

      顯然,從空間路徑的層面來看,再度“歸來”成為了整個空間轉換的閉合點。整篇故事由最初的現實出走,到歷經冒險,再到回歸現實,看似周圍的事物乃至生活軌跡毫無變化,但人物的性格,心靈等方面都實現了不同程度變化。這不僅是向內展現書中人物的成長,更是向外彰顯兒童讀者身份的轉換。這種轉換呈現出的是革新與陳舊,熟悉與陌生之間的無數次碰撞,完成轉換的結果也標志著稚嫩狀態的結束,成熟狀態的開始。兒童讀者在伴隨主人公完成身份轉變后,萌發的諸多新的意識也從不同方面加深了作品所蘊含的哲學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