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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中國兒童文學的美育擔當
      來源:文藝報 | 姚蘇平  2023年02月10日09:03

      兒童美育是文化強國的題中之義,也是兒童個體自由、全面發展的重要內容。“美育”一詞最早出現在席勒的《美育書簡》中,該書被稱為“第一部美育的宣言書”。事實上,“詩禮教化”是中華民族綿延不絕的文化基因。蔡元培、王國維、梁啟超等現代思想先驅更是將美育與中國實際相結合,希望通過美育來凝聚國家共識、助益智育和德育。2020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指出:“美育是審美教育、情操教育、心靈教育,也是豐富想象力和培養創新意識的教育,能提升審美素養、陶冶情操、溫潤心靈、激發創新創造活力。”可見,我國的美育有歷史背景、理論邏輯、實踐策略,更有現實要求。這其中,兒童文學是直通少年兒童生活、情感和心靈世界的優質載體,蔡元培曾說,“美育者,應用美學之理論于教育”,也就是說,美學提供理論認知、教育提供方法策略,那么,兒童文學則提供內容資源。

      從美育的“審美素養”要求來看,兒童文學具有“母語”之美、文化傳承與弘揚的啟蒙性。任溶溶、林良、林煥彰、圣野、高洪波、金波、邱易東、薛衛民、王立春、藍藍、陳詩哥、鞏孺萍等人的現代兒童詩歌,展現出了漢語韻律之美。其詩教的文化意義,既有草木蟲魚之識,更有童年與人生的想象力的深刻與稚拙。與此同時,大量中國原創圖畫書的涌現,承擔了6歲以下兒童為主要接受群體的美育功能。《團圓》《小石獅》等所表達的“中國童年”的深情;《一園青菜成了精》的傳統童謠形式、《漏》對傳統民間故事的改編改寫、《盤中餐》的非遺主題等都傳達出了“中國故事”的諧趣與精妙;《獨生小孩》《外婆家的馬》等展現出兒童本位立場下的神奇想象……上述優秀原創圖畫書不只是一種賞心悅目的“圖文并茂”,更是圖、文、設計等元素“同構”的美學新形式,是兒童美育的重要內容和途徑。

      從美育的“陶冶情操”要求來看,兒童文學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營造的氛圍環境和揭示的人類情感,對人之初的心性培育提供了極具召喚力的樣本。從短篇小說《小船,小船》到長篇小說《逐光的孩子》所延續的鄉村教育情懷,從短篇小說《阿誠的龜》到長篇小說《三江源的扎西德勒》等兒童敘事立場中生態萬物的“天地大美”,從報告文學《飛翔吧,哪怕翅膀斷了心》到長篇小說《童眸》所直面的童年斑駁與人性深度……無數中國作家踔厲奮發,建構、生發著中國兒童文學的美學價值。把“中國童年”與整個國家民族的發展緊密結合起來,由此有了對“兒童觀”的犀利思考,如短篇小說《誰是未來的中隊長》等;有了對留守和流動兒童、殘障兒童等弱勢兒童的關切,如長篇小說《穿過憂傷的花季》、圖畫書《躲貓貓大王》等;有了對生命的凝望和敬畏,如長篇小說《露天廚房》等。兒童文學在全方位開掘著體裁和主題,以生動而鮮明的人物形象、充沛而真實的情感、深沉而自然的情懷,召喚著兒童不由自主地思考著“人格”“操守”“擔當”等人生命題。

      從美育的“溫潤心靈”要求來看,兒童文學是最耐心、細致的人類童年牧歌,它所自帶的樸素溫情代表了人類心靈世界的選擇與皈依。長篇小說《草房子》《有鴿子的夏天》《小水的除夕》、散文集《小小孩的春天》等書寫著“50后”“60后”“70后”的童年回憶;長篇紀實小說《今年你七歲》一氣呵成的父子情趣與熱力,《女兒的故事》不動聲色的幽默;長篇小說《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長篇童話《笨狼的故事》等所悠游的幼兒意趣;長篇小說《男生賈里》、極具文體實驗氣息的《沐陽上學記》等所追尋的童年的酣暢淋漓。同時,《怪老頭兒》《將軍胡同》等之于北京、《藍調江南》等之于江南,《少年陀螺王》等之于廣西、《城墻上的光》等之于南京、“疍家船”系列之于廣東,這些作品讓小讀者品味到了泱泱中華的不同地域特色、欣欣少年“小我”與“大我”的同生共進。此外,兒童文學也將“溫潤心靈”的意識放置在全球視域中,如《周末與愛麗絲聊天》系列對容貌、財富、家庭等主題的從容對談;如《奇域筆記》系列跌宕起伏的國寶追尋之旅等。大量優秀中國兒童文學作品通過對不同體裁、主題、類型、表達手法的拓展,都在賦權兒童,并推動其走向生活的溫度和世界的廣度。

      從美育的“激發創造力”要求來看,兒童文學充盈著天然的想象力,它所具有的游戲精神、荒誕精神彰顯了人類童年的“元氣”,也葆有著人類創造力的原動力。無論是鄭淵潔、周銳等童話作品想象力的狂歡,還是冰波、王一梅等童話敘事的抒情和哲思,以及魔幻類小說《我的媽媽是精靈》《水妖喀咯莎》等,都展現了中國兒童文學的想象力和表達力。值得一提的是,從清末倡導“科學小說”對救亡與啟蒙的國家意義,到童恩正、葉永烈、肖建亨、鄭文光、王曉達、劉興詩等科幻小說創作的初心如磐,再到劉慈欣、郝景芳等作家的科幻作品驚艷全球,中國科幻小說創作與接受之路走得慷慨壯烈。科普文藝作品從高士奇、嵇鴻、楊楠等科普小品、科學童話等,到圖畫書《這就是二十四節氣》、立體書《打開故宮》,以及AR/VR等新媒介童書的入場,展現出蓬勃的創造力。可見,無論是科幻小說、科普文藝對小讀者的強烈吸引力,還是童話類、幻想類、魔幻類作品帶給兒童天馬行空的心靈遨游體驗,以及數字人文力量下圖畫書的多種打開方式,都展現了兒童文學自身的創造力和對兒童創作力的激發。

      少年兒童的美育是在學校教育、家庭教育、社會教育等多方協同聯動下完成的,這其中作為“內容資源”的兒童文學作品起到了積極有效的重要作用,這意味著兒童文學創作任重道遠,同時要有多方合力。我們驚喜地看到許多“成人作家”投身兒童文學創作,如畢飛宇、張煒、徐則臣、趙麗宏、馬原、阿來、葉廣芩、梁曉聲、虹影、荊歌等陸續為中國兒童文學加持,并注入新活力。更值得一提的是,21世紀以來,我國對經典國外兒童文學作品(包括圖畫書)的大量引薦,也給我們帶來了諸如“如何看待兒童?”“什么是優秀兒童文學?”“怎樣書寫童年?”等文學創作之兒童問題的深入思考。當下,如何避免成人與兒童的雙向“失語”,如何提升兒童文學的品質,仍是中國兒童文學須持續改進的美育責任。只有真正優秀的作品,才能夠深入到讀者內心,引發共情、引領成長。此外,兒童文學不只是美育展示、傳播的“靜態”內容,也是成就兒童成為其“主體”的重要途徑。很多省市以各種方式推動兒童的詩歌創作,比如江蘇省委宣傳部所組織的“童心里的詩篇”已連續舉辦5屆;公益組織“是光詩歌”發起了對7-15歲留守兒童、鄉村兒童的詩歌創作征集活動,出版了兒童詩集《大山里的小詩人》等。在這些文學活動的過程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小作者們纖弱、柔韌、熾熱的童心穿透了生活的沉重,也讓讀者們不甘于僅做書房里的閱讀者、旁觀者,而樂意為教育公平、全社會的美好生活獻上微薄之力。由此,讀者和作者也可以在無形中成為美育的發展、踐行共同體。

      由此 我們有理由認為,優秀的中國兒童文學能夠出入于兒童與成人、時代與民族之間,實現以美育美,達成美美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