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心埋下哲學的種子，靜待花開 ——評夏志華《閱讀星空》
在傳統的兒童教育中，包括這么多年的小學課程教學中，兒童的哲學教育往往被忽視。哲學作為深奧的代名詞，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與兒童生活與學習割離，但事實上，“兒童是天生的哲學家”，“兒童是成人之父”。兒童具有成年人沒有的對于世界及周圍環境的新奇感，有獨特的思維與視角，他們的心靈不受他人的左右以及成年后固有印象的沾染。美國哲學家和教育家李普曼把哲學與兒童聯系起來，提倡將哲學引入兒童的生活之中，認為針對兒童的哲學教育有助于培養兒童的哲學思維并且應以淺顯易懂的語言進行。因此，兒童的哲學教育具有重要性及必要性。
從事新聞工作，也研究過美學和哲學，且熱愛兒童的夏志華老師關注到這一點，他花了幾年的時間，用心給兒童創作的了優秀哲學讀本《閱讀星空——與孩子分享哲學家的故事》，近日由百花洲文藝出版社出版。該書從兒童的視角出發，用簡單通俗的語言重述了中外哲學家的故事，并以生動的人物塑造和有趣的敘述中展示哲學家的生活，并傳遞出豐富的哲學內涵，使孩子在閱讀中了解和學習人文知識，汲取智慧，并潛移默化地浸潤哲學家的思想。可以說，與兒童分享哲學家的故事不僅豐富了孩子的知識面，鍛煉了兒童的思維，更重要的是有助于他們美好品質的培養。具體來說，這部作品有四個值得欣賞的特點：
一、人物塑造生動，具有親和性
古今中外哲學家數以百計，但《閱讀星空》選取了二十六位哲學家，講述他們的故事，不僅包括傳統教科書上出現過的老子、莊子、管仲、蘇格拉底、哥白尼等，也有相對陌生的鬻子、皮塔克斯、希帕提婭、芝諾等哲學家。對于兒童來說，如何吸引他們生發對于這些哲學家的興趣是最重要的，《閱讀星空》并沒有直接列出這些哲學家們的思想作品想或語錄，寄希望于讀者從那些經典作品或語錄中窺探其思想或為人，而是直接從人物本身出發，借助虛構與寫實相結合的手法，敘述他們的生活，將這些哲學家塑造成鮮活的、親和的、仿佛就在身邊的朋友，拉進哲學家與兒童的距離，讓兒童進入原本遙不可及的偉人的故事之中。《閱讀星空》的語言非常親切，往往是從主人公的角度理解哲學家當時身處的環境，讓兒童從他的行為選擇中了解其主張與思想。例如老子，他既是在函谷關被“打劫”作下《道德經》的老翁，也是不厭其煩為孔子答疑解惑的良師；墨子，既是奔波在路途中，努力踐行自己理念的和平大使，又是個熟諳各種設計制造的大發明家；羅杰?培根，既是個酷愛科學與實驗的青年，還是個具有先進哲學思維但不被認可的思想家……作者用動作描繪和語言展示，將這些幾千年前的哲學家的多面與親切可愛立體地展現給孩子。而當距離拉近，兒童讀者對這些哲學家有了更深的了解，或許在未來某一天，當他們讀到《道德經》時，腦海中會浮現那個緩緩騎著青牛的老翁；學到“非攻兼愛”時，會想象墨子為了這一信仰又疾走在阻止戰爭的路上；學習那些深奧的理論時，會想起背后那個哲學家和他豐富的故事……。
二、內容精心編排，具有全面性
《閱讀星空》里，每一位哲學家的出場與介紹，都經過了作者的精心編排，內容全面而富有深度。作者針對哲學家不同的故事特點進行針對性的設計，有時設疑引入，有時背景導出，無論何種出場方式都合理自然，引人入勝。例如，從鳴條之戰商朝建立，商湯求賢若渴引出智者夏革及他的哲學思考；從拉斐爾堅持留下畫作《雅典學院》中唯一的女子引出為真理而殉難的希帕提婭；從“浩浩湯湯的車隊”“畢恭畢敬的使臣”請求“茅草房的主人”擔任宰相的場面引出不為千金所動的莊子，繪聲繪色的描寫讓人仿佛身臨其境，巨大的反差令人不禁好奇這浩大的車隊究竟請的是哪位人物……各式各樣的出場方式為該書增添了不少趣味性的同時，作者對于人物的介紹不囿于本身，也包括相關的背景、影響或評述，從整體而言，論述全面，使讀者的了解更為透徹；從手法而言，層層推進，銜接自然流暢。例如介紹希帕提婭時，作者首先通過拉斐爾對于畫作中留下希帕提婭的堅持與羅馬皇教的反對兩者之間的沖突設疑，順勢引出希帕提婭的故事：從孩童、少年、青年三個時期具體展開，分別介紹各個時期她所展現出來的耀眼光芒及成就，直到她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被教廷視為眼中釘，殉難于熊熊烈火中。最后，作者展示了一系列后人通過作品對她的追憶，展現出這位偉大女性的影響力及對她的崇高敬意。
三、創作清晰嚴謹，具有科學性
《閱讀星空》雖然是寫給兒童讀的，但作者的創作態度更為嚴謹，表達的觀點更為清晰，且非常講究科學性。首先，全書注重論述的豐富性。例如在論述普羅泰戈拉是否如傳說中那樣追名逐利、作風庸俗時，作者從其所作的法典、哲學著作、哲學觀點、柏拉圖的頻繁引用、黑格爾的努力正名等多方面進行說明，論述角度豐富且全面。其次，全書注重文本的正確性及科學性。例如介紹米利都學派的核心人物時，在“阿那克薩戈拉的學生——蘇格拉底”這一句中，作者在“學生”后用括號中標注“這一說法為古代傳記作者提出，尚未得到充分的證實”，雖然只是很小的一個名詞概念，但作者并沒有忽視，而是特地標注出來，可以看出他重視作品內容的正確性且十分考究，這種嚴謹的創作態度使得《閱讀星空》雖為兒童讀本，也帶有一份科學求真的莊嚴感。最后，全書注重文本的真實性。作者對于呈現的內容并非一味標榜，而是尊重事實、遵循事實。例如，在介紹畢拉哥拉斯學派成就的同時，也沒有隱瞞該學派為了維護最高信仰——畢達哥拉斯的正確性，將推翻其理論的希帕索斯扔入大海的不光彩事實，將畢拉哥拉斯學派的優劣均呈現于讀者。
四、內涵深刻易懂，具有教育性
一本優秀的兒童哲學讀本的作用絕不僅僅停留在豐富兒童對于哲學家的認識，更重要的是，如何讓孩子汲取其中的內涵與智慧，如何在閱讀的潛移默化中，讓兒童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勇敢，什么是理想……讓他們有所思考，培養他們美好的道德品質，同時也激發他們去思考，去想象。《閱讀星空》就是這樣一本書，沒有說教式的語言，作者像個大朋友，用最樸素簡單的話語分享深奧的哲理，用繪聲繪色的故事傳達主人公的優秀品質，在兒童心中悄悄種下美好的種子。兒童讀者可以在商湯對夏革的求教中看到商湯的求知欲、對于問題的刨根問底；可以在梭倫的“失心瘋”中看到他的愛國熱情與責任感；可以在伊索面對生活鞭打時看到他的頑強抗爭；可以在阿納卡爾西斯的為人處世中學會善良與真誠；可以看到求真務實的列子、追求公平的管仲、善于抬杠的莊子……在這一位位哲學家身上，兒童讀者可以學到有疑問時積極主動地思考，會了解作為一個社會中的人應有的責任感，會明白真誠之于交往的重量，會懂得如何面對生活中的困難，會學會求真務實，學會勇于質疑……這些哲學家身上的閃光點會在他們閱讀過程中默默化作一顆顆種子，隨著生命的成長一起開花，甚至某一天便會發現繁花似錦。
總之，《閱讀星空》是一部用心給兒童創作的哲學故事，夏志華老師將哲學家的生活與思想串聯，與時代背景拼合，從兒童的視角展現出不一樣的形象和經典品格。其中生動有趣的故事、自然流暢的敘述、科學嚴謹的內容將兒童讀者自然帶入了哲學家們的豐富世界，讓他們對人類的文明有了更深的了解。其中蘊含的豐富內涵不僅鍛煉了兒童的哲學思維，培養了他們謙遜、真誠、勇敢等美好品質，更能使他們養成善于思考、敢于質疑的好習慣。翻閱《閱讀星空》，讀者感悟到，哲學家就像天上的星星，將黑暗點亮，將混沌驅散，滿天的繁星是人類文明最初的起點；兒童是未來，仰望這漫天星辰，心中或許便能積聚一份力量，了然該走的方向。
（作者：譚旭東，上海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倪笑，上海大學中文系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