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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丁曉平:時間是從哪里來的?
      來源:文藝報 | 丁曉平  2022年10月12日09:49

      第八屆魯迅文學獎揭曉后,因為《紅船啟航》的獲獎,我受到師友親朋更多的關心和關注。除了祝賀、鼓勵之外,許多領導和朋友不約而同地跟我說:“真了不起,寫了那么多東西,時間是從哪里來的?”

      “時間是從哪里來的?”哎呀,這真是一個好問題!我還真沒有認真思考過。就在這時,我接到了《文藝報》編輯同志的約稿信,邀我為“我們這十年”專欄寫一篇感悟。我們這十年,過得好快啊!那就借這個機會好好梳理一下自己。

      這十年,我都寫了什么呢?抬頭望望書房書架上那個最熟悉最顯眼的位置,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自己幾十年來的30多部著作,好像一排列隊的士兵,時時接受著我的檢閱。走近,再走近,抽出來捧在手上,一本一本地翻閱,看著那清晰的鉛印姓名,內心涌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波瀾壯闊的慰藉。

      如果從《中共中央第一支筆:胡喬木在毛澤東鄧小平身邊的日子》(2011年)算起,這十年,我一直在大歷史的礦區深入開掘,從事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為主的創作。在慶祝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和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等重要時間節點上,沒有缺席,出版了長篇報告文學和傳記文學《王明中毒事件調查》(2012年)、《光榮夢想:毛澤東人生七日談》(2013年)、《埃德加·斯諾:紅星為什么照耀中國》(2013年)、《硬骨頭:陳獨秀五次被捕紀事》(2014年)、《世范人師:蔡元培傳》(2015年)、《另一半二戰史:1945·大國博弈》(2015年)、《世界是這樣知道長征的:長征敘述史》(2016年)、《毛澤東家風》(2019年)、《人民的勝利:新中國是這樣誕生的》(2021年)和《紅船啟航》(2021年),編選了《陳獨秀自述》(2016年)和《陳獨秀印象》(2016年)。此外,我還出版了兩部現實題材的長篇報告文學《鐵漢丹心:國企黨員干部好榜樣張進紀事》(2017年)和《神山印象:一個村莊的脫貧攻堅史》(2020年)。這15部作品有的獲徐遲報告文學獎等各類大獎,有的則填補了黨史、軍史研究的空白。

      這十年,我還從事詩歌、散文、文學評論的寫作和文史學術研究,出版文學評論集《文心史膽》(2017年)、散文作品集《血肉青銅》(2017年),在《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光明日報》《文藝報》《中國藝術報》《文學報》《中華讀書報》上發表了數十篇作品,在《人民文學》《解放軍文藝》《中國作家》發表了中篇報告文學《致敬!最可愛的人》《一朵爬山的云——張勝友紀事》《梅嶺往事》等。其中,有的作品榮獲“啄木鳥杯”中國文藝評論獎、長征文藝獎或全國全軍的征文比賽獎,有的被《新華文摘》《作家文摘》轉載、連載。

      十年流水賬,一身正能量。十年前,我在《中共中央第一支筆:胡喬木在毛澤東鄧小平身邊的日子》的后記中寫道:“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決心動筆為胡喬木作傳的時候,我35歲,真可謂初生牛犢不畏虎。如今,五年心血流過,砥礪人生,我卻‘三十不立,四十而惑’了。”回望這十年,我生命的年輪也不知不覺地從不惑之年進入了天命之年。孔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何謂天命?我想,歷史寫作給了我其他文學寫作都沒有也不可能給我的力量,讓我更加懂得認知天命是“仁”、敬畏天命是“禮”、履行天命是“義”,不聽天由命,不怨天尤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盡人力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我的職業是編輯,我是在軍隊出版戰線工作22年的老兵了。文學創作是業余愛好,也是終身追求。我之所以能在文學道路上堅持下來,且能夠保持寵辱不驚、從容不迫、淡泊寧靜的平常心,以至獲得社會認可,這都得益于我所在的解放軍文藝出版社有著強大的紅色基因。在這個被譽為“軍事文學的圣殿,軍旅作家的搖籃”里,我繼承了前輩的優秀傳統,保持著“左手編輯,右手創作”的好習慣。這十年,在軍事出版工作上,我同樣努力勤勉,策劃了“強軍進行時報告文學叢書”等優秀軍事出版選題,在新聞出版界提出“進行時”概念并被各大媒體廣泛引用;創辦《軍事故事會》雜志并擔任主編(自2014年至2018年,出版了整整50期,后因編制體制調整改革而休刊),率先在全軍開展“強軍進行時”和“強軍故事會”征文活動;我策劃編輯的圖書獲得了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中國國家圖書獎、中華優秀出版物獎、中國人民解放軍圖書獎、全軍文藝優秀作品獎等。我在2014年被評為全國新聞出版行業領軍人才,2018年獲得出版行業最高個人成就獎——中國出版政府獎優秀出版人物獎。為迎接二十大勝利召開,今年我又應邀擔任15集思想解讀類融媒體片《追光》的總撰稿。

      時間是從哪里來的?這十年,不僅寫了這么多書,還編了那么多書。我能聽得出來,師友親朋的追問,既是點贊褒獎,也是鼓勵,當然還有疑惑。我怎么回答呢?還是魯迅先生說得好,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只要你愿意擠,總還是有的。我的體會是,人與人在智力上的區別并不大,區別最大的是怎么利用業余時間。這20多年來,我周末很少出門,每天下班后就是待在家中讀書、寫作。因為要完成自己規劃好的創作任務,基本上沒有參加過聚會,為此得罪了不少戰友、朋友。借此機會,我真心地向大家賠個禮、道個歉。說句心里話,黨史、軍史題材不容易寫、不好寫,要想寫好更是難上加難,比虛構題材、比現實題材都要難。要看好多書、查閱好多資料,既要調查研究,還要辯證分析,不能自由發揮。這就需要有坐冷板凳的精神,要甘于寂寞、忍于孤獨。就在醞釀如何完成這篇文章的時候,妻子給我講了一個故事。2016年9月,兒子考上四川大學,我和妻子送他去成都報到。當晚,住在賓館里,兒子無意間笑著跟我們說:“你們倆從來沒有帶我住過賓館。”的確如此。兒子1998年出生以來,除了每年春節帶著他回老家看望父母親人外,我們沒有帶兒子外出旅游過。雖然兒子沒有一點兒怪罪我們的意思,但我的確欠了兒子許多應該有的陪伴,甚至也沒有陪妻子和孩子逛過公園、商場、電影院。

      這十年,我要感謝中國作家協會,感謝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感謝文學界、出版界的前輩、師長和朋友們。我先后應邀參加了2013年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議、中國作家協會第九次和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榮幸當選中國作協第十屆全國委員會委員、報告文學委員會委員。2014年,我應邀參加了魯迅文學院第二十四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習,擔任支部書記。在學習期間,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成立了青年創作委員會,推舉我擔任主任。隨后幾年,在學會領導的大力支持下,2015年在北京、2016年在湖南韶山、2018年在河北正定主持召開了三屆中國青年報告文學作家高端論壇,為培養青年作家搭建平臺、貢獻力量。2016年,我應邀參加中國作家協會舉辦的“重走長征路主題采風活動”,第一次親身現地領略了長征的偉力;參加“中外傳記文學作家沙龍”,代表中國作家與美國著名傳記作家、《毛澤東傳》作者羅斯·特里爾先生進行了對話。

      這十年,我還應邀在北京、照金、北戴河、博鰲等地,參加現實主義創作研討班、“砥礪五年——報告文學創作研討會”、“新中國新時代:中國當代文學回顧與展望研討會”、第四屆中國文學博鰲論壇、“紀錄小康工程”研討會等活動。每一次參加文學活動,我都把它當作一次學習、思考、總結的機會,每一次都嚴格要求自己必須認真完成一篇優秀的論文。當然,最難忘的還是2019年,經《人民文學》推薦,與其他25位作家一起參加了中國作家協會脫貧攻堅題材報告文學創作工程。隨后,我前往井岡山神山村,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創作了《神山印象:一個村莊的脫貧攻堅史》。結合創作,我在《光明日報》發表了文學評論《從“文字下鄉”到“文學下鄉”》。2020年11月21日,我再次來到神山村,參加“2020中國一日·美好小康”大型全媒體直播活動,共同見證了中國文學對中國人民全面實現小康目標的偉大創造和美麗畫卷的呈現。

      時間是從哪里來的?我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但我懂得笨鳥先飛的道理;我不是一個十分機靈的人,但我懂得水滴石穿的意義。勤能補拙,鐵杵成針。時間是最公平、公正、公開的,也是最平等、自由、博愛的。我們都曾感嘆“時間去哪兒了”,但很少思考“時間是從哪里來的”,個中滋味,或許只有自己知道。這十年,我探索了一條屬于自己的文學歷史學術跨界跨文體寫作道路,努力寫我自己想寫的東西,寫別人沒有寫出來的東西,寫給人們帶來積極影響的東西,寫讓時間留下來的東西。

      時間是從哪里來的?十年,在人生中不算很長,但也不算太短。我在1998年第一部作品《寫在浪上》的作者簡介處,寫了這樣一句話:“堅信:稿紙是土地,筆是鋤頭,土地不會欺騙勤勞之人,稿紙也不會。”古人云:“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只問耕耘,不問收獲,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獲,不論收獲的果實多和少、大和小,那都是勞動者的光榮和快樂!

      時間是從哪里來的?時間就是生命。世界上沒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用好有限的時間,就是延長了生命。當你把生命用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上的時候,你就會感到所有的付出都值得。我時時告誡自己:“就做一個熱愛文學、熱愛歷史的人吧!眼睛里沒有黑暗,嘴巴里沒有謊言。面對生活,滿懷詩意,披荊斬棘;面對人生,向善向美,所向披靡!”

      這十年,我和我的時間,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下一個十年,我努力要像這十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