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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文學在人群在的地方 ——訪作家走走 
      來源:文藝報 | 叢子鈺  2022年10月12日08:32
      關鍵詞:走走 文學傳播

       

      記 者:作為曾經的雜志編輯,這幾年你經歷了創業,開發了軟件“一葉故事薈”,還一手策劃了“無界文學漫游計劃”以及負責了《收獲》App的開發和運營工作,這些體驗對傳統文學工作者來說是非常陌生而新奇的,從事了這些工作之后,你覺得這些年融媒體的發展對文學的創作和傳播產生了哪些影響?你當初又是如何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

      走 走:我理解融媒體的重點是融,就是能充分利用各種媒介載體,使得人力配置更加高效、宣傳鋪面更廣更深。對文學的創作而言,可能就是雙刃劍,一方面信息量更大了,可寫的社會面素材更多了;另一方面又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落入“信息繭房”,或者因為生活比虛構來得更驚心動魄,而喪失寫作的欲望。對文學的傳播而言,則幾乎可以肯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過去文學傳播活動主要在線下開展,從高校文學社團在食堂周圍宣傳欄張貼海報、散發傳單到雜志內夾宣傳單張、征稿啟事,再到現在主要靠朋友圈、公號、視頻號發布線下書店講座信息、線上出版社直播信息,傳播活動由單純的線下變成了線下線上相結合。可以說,傳播方式的進步完全依賴技術的發展。

      我從創業伊始就定位自己為文學的傳播服務。做過涵蓋科幻、推理、童話、職場、愛情等各種類型文學公號矩陣,一心想要從原先傳統的純文學世界跳出來,發現新的潛力作者。發展良好時期,我們一年和好幾家出版社合作,出版十幾本類型小說,同時開發影視、有聲的改編。也是在那時我才發現,網絡文學受市場青睞程度遠遠高于故事性已經不弱的類型文學。我自己在嘗試讀完一篇幾百萬字的網文時,發現了影視公司文策們的痛點:如何迅速瀏覽完還能抓住情節要點。這才有了文本分析軟件“一葉故事薈”的誕生,我也因此慢慢轉換成了產品經理的角色,這也使得后來對《收獲》App的開發輕車熟路。但很快,影視行業的重新反思,迫使我迅速調整軟件功能,使之適合高校數字人文研究使用。在開拓合作客戶過程中,我又深入了解了高校群體,這使得我今年策劃“無界文學漫游計劃”時立刻想到發動高校學生創作潛力,主要通過專業院校完成作業的方式,實現對小說、詩歌、散文的視頻化二次創作。

      記 者:從作家的角度看,你覺得文學作品的融媒體傳播和傳統媒體方式傳播,有什么差別?

      走 走:2021年,因為疫情緣故,第十八屆上海書展未能如期舉行。年底時我策劃了一個“我來推薦一本書”短視頻薦書大賽,在形式上,首先邀請全國各大出版社提供年度重磅書單,匯集成325本圖書“長書單”,再邀請全國讀者閱讀“長書單”中的圖書并以短視頻薦書方式參賽,講述推薦理由。先通過初選產生50名決賽入圍名單,再經過專家復評,誕生6位薦書人。那一次,最終收到參賽視頻近千部,在短短5天內吸引到28.8萬人次網友觀看,有效投票數8.17萬張。參賽讀者身份證歸屬地覆蓋27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年齡跨度從3歲到70歲,其中最小的一位幼兒園小讀者是以一字一字念唐詩的方式推薦了“長三角博物館進校園叢書”中的《博物之美》。到了決賽那天,4個小時線上平臺合計訪問量超過195萬人次。

      我覺得通過融媒體方式傳播,一是形式很新穎;二是真的不要忽視民間創作力量,很多推薦圖書的短視頻讓人眼前一亮,有直切主題的口述,也有情景式的再現,還有通過動畫形象進行展現的,絕不比各出版社自己推出的遜色;三是融媒體方式能觸達的群體年齡層跨度很大,從稚氣未脫的小朋友到耄耋之年的老人家都有。可以說,在后疫情時代,利用融媒體方式傳播,能喚起更多人閱讀的熱情,喚醒更多深入的思考。

      記 者:融媒體不僅改變了文學傳播方式,更重要的是它已經改變了我們今天的日常生活方式。你覺得融媒體對你的生活產生了哪些影響?它會改變你寫作和觀察世界的方式嗎?

      走 走:對寫作和觀察世界的方式,這種改變應該是有的,但并沒有立刻表現出來。我現在是在寫長篇,期待讀者告訴我這種改變吧。我先來說說它對我生活的影響吧。融媒體的一大優點就是傳播成本可以極其低廉,我現在正在負責里程文學院的線上教學工作,基本每個月我們會開展一次面向高校創意寫作專業學生的公益線上改稿課。做法是以高校為單位,學生們自己組織作品提交,所有參與院校的學生盲評投票,一般票數最高的那篇,我會為它組織線上的細讀討論課。每次都會邀請幾個魯獎獲得者、重要文學期刊資深編輯等共同把脈。這部分線上課內容又轉化成文字稿,在“里程文學”公號上發布,又因此吸引了更多有志寫好小說的學生參加。每次結束,都會收到很多有所收獲的反饋,會讓我更有熱情去做這件純粹公益的事情。所以,融媒體其實也是能改變文學教育現狀的。雖然它占去我很多周末休息時間,但也會讓我直到今天,仍然保持對文學的熱愛。我們應該利用好時代賦予的資源,讓更多的年輕人了解文學、熱愛文學,讓更多的年輕人通過文學汲取力量,從文學中成長起來。

      記 者:你怎么看方興未艾的短視頻?文學適不適合短視頻創作和傳播?

      走 走:第一個問題,讓它再飛一會兒唄。第二個問題,文學肯定很適合。相比視頻,文本的閱讀門檻更高。精彩的短視頻相當于文學作品的預告片,是一種能吸引到更多讀者進入文字世界的有效途徑。“無界文學漫游計劃”,是涵蓋“小說演繹”“散文入畫”“詩歌傳唱”三大類的,我之所以這么設計,就是想鼓勵大家以舞蹈、話劇、曲藝、雜技、魔術、繪畫、雕塑、攝影、裝置、歌唱等藝術形式參與文學文本改編。希望打破小說、散文、詩歌的表現形式之“器”,重立文學開闊之“道”,在無窮無盡的書寫和表意活動中,重新衡量、思考、確認:文學何以是文學。“文學作品的藝術內涵與精神將以不同的媒介形式在更廣大的人群里漫游。為什么說是‘漫游’,因為我們想讓文學沖破藝術界限,不斷收獲新的可能性。”李敬澤老師曾經這么總結過,“這個過程不僅僅是文本改編,而是我們探索在不同的媒介形式、藝術形式下,同樣的一個故事或者一種調子,如何獲得新的生命力。”

      記 者:跨界是這幾年的一個關鍵詞,“無界文學漫游計劃”也表達了同樣的態度。你覺得文學應該完全打破邊界,還是有所保留?

      走 走:本來,“無”和“有”就是相伴相生、相依相存的。有“無界”才有“有界”,因為“無界”包含著無限的可能性,可能性一旦變成現實,就獲得了自身規定性的那個“界”。比如我們的“無界文學漫游計劃”,就是從“無”中獲取的規定性。所以任何事物都是從“無界”中產生,來到“有界”。“無”是一切存在的原初狀態、最初的出發點,是對具體的“有”的否定,正因為它沒有某種具體的界,反而能包容一切,能產生萬物。所以,和打破無關,和保留也無關。而在這“有(界)”與“無(界)”之間,還有一個“在”字。作家永遠在那兒,而文學就在作家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