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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上海作家周嘉寧對話《愛情神話》導演,打開城市書寫新空間
      來源:文匯報客戶端 | 許旸  2022年09月06日08:31

      從偏遠的歐美小鎮,到南京某處名為“防風林”地下室,從擠滿羅大佑歌迷的南下列車,到已不復存在的上海迪美地下城,滬上80后作家周嘉寧如何描摹時代浪潮中的友誼、愛情、夢想,以小說的形式打開城市書寫新空間?

      周嘉寧推出全新中篇集《浪的景觀》

      《基本美》后時隔四年,周嘉寧推出全新中篇集《浪的景觀》,由上海文藝出版社推出。全書以《再見日食》《浪的景觀》《明日派對》三部中篇小說,完成千禧一代中篇三部曲,分別從“天才女孩”、地下服飾、電臺文化三個主題入手,加之扎實、精確、節制的敘事,勾勒出全球化語境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中國人的內心特質。

      對談現場

      “我的故鄉是太原,我拍攝上海的故事,是因為我在上海生活時間比較久,對這座城市有感知。我相信,很多人喜歡上海,在于它雖然在變,很多新的‘網紅打卡地’層出不窮,但并非千篇一律,審美普遍在線。”與上海作家周嘉寧對談上海這座城市所帶來的靈感時,《愛情神話》導演邵藝輝認為,人們參與城市生活,最重要的是審美的愉悅和體驗,上海總會產生對年輕人的吸引力。

      “我和朋友們曾置身于90年代的熱帶風暴。我用自行車帶著朋友,筆直沖進水泊,奮力踩著踏板。而后,我們共同來到了干燥的下世紀。”2020年,中篇小說《浪的景觀》首次發表時,周嘉寧在創作談中如此寫道。在她眼里,城市的“浪潮”究竟意味著什么?

      也許是永不停歇的變化。

      去年3月,周嘉寧在上海看了名為“穿城而過”的展覽,攝影師許海峰拍攝的照片記錄了上海的城市變革。比如,他從1991年拍到2003年、2004年,記錄淞滬鐵路如何慢慢變成現在所乘坐的輕軌3號線、4號線。

      “我讀大學時,宿舍和校園之間有鐵軌穿過,直到看這個展覽,才意識到當時穿過學校的這段鐵路軌道正是淞滬鐵路。之前從未想過,一些理所當然的城市景觀的前身是什么,是由什么樣的面貌演變過來的。”周嘉寧如是描述,城市空間再分配進程如何徹底重塑了上海景觀——尚未貫通的隧道,沒有閉合的高架。我坐公交,騎單車,乘輪渡,搭黑車,來到陸地盡頭的工地,混凝土攪拌車,打樁機,白色的大燈照著地表深邃的黑洞。曾經周嘉寧與編輯一同來到建造中的復興路隧道,“地下空氣帶著泥土,水,沙礫和金屬的潮氣,密度與質感都與平常的不同,我們置身于黃浦江底的某一段,想象通道的盡頭。”

      “浪”也許也意味著變化中的某種恒定。

      展覽里另一位攝影師周平浪花了很多時間,通過軌道交通抵達各條線路的終點站,拍攝那里和沿途的景觀。“其中一張地鐵9號線某站點的景色讓我非常吃驚。單看這張照片,沒有任何上海的城市特征,或者說沒有任何地方的特征。只是一片水域,分辨不出它到底是海,還是河,還是江。”

      “你如果事先不知道作者信息的話,可能不知道小說描寫的到底是上海的還是其他城市,但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一個人身上不一定要有地域性,有時你看不出來她是北京、上海還是紐約、東京的,她自己的光環或陰暗就來自于這個人本身。像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很多小說也是這樣的。”邵藝輝縱向比較認為,《浪的景觀》中的第二、第三篇相對地域性更強。

      談及《浪的景觀》的結尾,主人公在網上看到一則信息說“魔巖三杰”在連云港海邊游樂園舉辦演唱會。“周嘉寧花了很多筆墨寫她如何抵達,但到那一看,完全沒有演唱會的影子。走著走著,發現還有不少年輕人跟她一樣是準備來看演唱會的。這個故事過于荒誕,但同時還能找到同類,和你有一樣的音樂愛好,愿意為之付出辛苦的人。你付出精力,可能很長時間后才發現那是‘空頭支票’,但同時又收獲了一群和你一樣的人,這是都市里很多年輕人會有共鳴的地方。”邵藝輝說。

      “寫這些小說,用朋友的話來說是‘做21世紀初的考古’,必須找更多資料,才可以看到當時的情景是怎樣的。”周嘉寧還記得,2004年左右,她住進蘇州河邊一個巨大的小區,施工儀式第一天資料照片上,整個小區完全沒有綠化。樹苗剛剛運送過來,池塘開始開掘。十幾年后,這里變成了生態完整的地方,你在這里行走,不得不觀察到樹木的變化、動物的變化。“我可能是城市自然主義者,即便是在鋼筋水泥的建筑群里,自然仍然發揮著作用,會對人的心靈產生共振和影響,我希望在自己的小說里建造類似的環境。”

      她也會在蘇州河的同一片區域反復步行,從北岸到南岸,再從南岸走回來,觀看水,植物和鳥。“這幾年里,我只是花了很多時間記錄和描寫各種形態的浪,水的陰影與分界線。回過神來,我的主人公已經劃著皮劃艇到達了河的對岸。那是虛構的另一側,在另一側,我暫時接受了時間的消失,事物的陰影銳利到反常,我希望能夠跟隨著我的主人公,尋找到可能存在的出口。”周嘉寧如是寫道。(出版方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