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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全人生視域下透明的童真 與偉大的同情
      來源:文藝報 | 李利芳  2022年06月14日09:28

      黃蓓佳是新時期以來為數不多的,在全人生視域內定位兒童文學書寫,而且的的確確書寫出真實而深刻的人生景觀的作家,她形成了中國兒童文學書寫的一種新傳統,創造出“現實主義兒童文學”的藝術新高度。更重要的是,她個人的探索為開拓我國兒童文學價值觀念提供了非常寶貴的經驗。

      在我國,成人專門為兒童寫作只有一百多年的時間,兒童文學區別于成人文學,形成了一個相對獨立特殊的文學領域。如何“為兒童”寫作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觀念認識問題,一百多年來,我國兒童文學的藝術變遷形象深刻地演繹了這一問題域的難度、廣度與深度,這其中真正具有原創及美學觀念突破的作家作品并不是很多,黃蓓佳毫無疑問是具有標識價值的。

      為兒童寫作在本質上是一個如何看待童年的問題。這一寫作立場最容易導致的一個問題是“以兒童為中心”后,就鉆進“兒童性”的限制里出不來了。黃蓓佳區別于大多數兒童文學作家的鮮明標識是,她沒有被“兒童”的特殊性所束縛捆綁,她在健全的、全人生系統內自然看待兒童與成人、兒童與世界的關系,她看見了一種關系的本質,并以文字照亮“透明的童真與偉大的同情”這一獨立的精神形態,由此,她的創作具有無法復制的美學價值。

      看黃蓓佳的兒童小說,在被吸引與感動之余,整體感受是:童年在奔跑,但需要愛的照拂,除了愛與同情,成人與兒童的理想關系其實沒有別的了。寫童年就要寫出童年的本質,這應該是兒童文學全部價值的由來與歸宿。童年與成年有本質區別,黃蓓佳認可這一點并寫出了它的獨立屬性,寫出了透明的童真。她寫過城里的、鄉下的、歷史的、現實的各式各樣的兒童,她尊重萬千的兒童生命形態,寫出了表象的真實與內在的真實、生命的真實。她作品中的每一個兒童都令人印象深刻,他們的故事都讓人愛不釋手。比如《親親我的媽媽》中的主人公“弟弟”就是如此,但是他的好朋友,那個咬手指頭的“張小晨”同樣讓人難忘,還有弟弟大姨媽的女兒可兒。每一個兒童都意味著一種人生,黃蓓佳忠于生活的態度讓我們看到了真實的童年,這來自她真誠的同理心,她的文字映現出成人對兒童偉大的同情。

      黃蓓佳不掩飾童年的境況,她要去揭示童年問題的根蒂,但一旦站在兒童立場寫作其格調便易致批判性,因為童年的問題本質上是由成人社會造成的。黃蓓佳摒棄了單向度的童年本位,她要實現兒童與成人彼此深度的致敬與認同,實現不同主體的雙向深層對話,這是兒童文學中兒童與成人關系問題的癥結。在黃蓓佳看來,兒童與成人雖共處于一個物質時空中,但客觀上確實生活在兩種思維與價值系統中,兒童文學的功能其實就是建立一座理解與同情的橋梁,將兒童與成人打通至一個全生命統一的狀態中。成人積極去發現與認識兒童,與兒童主動去體察理解社會,這是兩個互動包容的面向,缺一不可。黃蓓佳在文字中打開的成人世界,與孩子們在生活中經歷的世界是一致的,她是一個對孩子不說謊、負責任的作家,這就是真正的兒童本位。

      成人按照自己的觀念去建構未來,需要警醒與反思的有很多,尤其是評價體系與評價標準,兒童往往輕易被成人打入既定的概念框架中,比如《我要做好孩子》中的金鈴、《今天我是升旗手》中的肖曉,如何真正從生命與生活出發對童年存在做價值認可,這是黃蓓佳力圖解決的難點。在成人社會的觀照中寫出兒童主體性的成長規律,找準童年世界中那些最閃光與最動人的品質,發現成人世界中那些最困惑與最擔當的瞬間,在各階段生命力的碰撞中禮贊生命的美好,是黃蓓佳兒童文學最具價值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