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原標題：專訪詩人李莊

李莊，山東牟平人，現居德州。1986年開始寫作。2008年出版詩集《李莊的詩》；2017年完成長詩《預言》；2018年結集《無人能夠阻止玫瑰怒放》；2020年完成長篇小說《紅泥盆》；2021年結集《昆蟲的趨光性及其他》《指紋》。

1、你是從哪一年開始詩歌寫作的？最早激發你寫詩的靈感是什么？

我說1986年開始寫作，是因為那年寫的兩首詩，后來在南京的《青春》雜志發表了。其實，我上初中就開始斷斷續續寫詩，也說不清為什么，只是喜歡吧。我有一個紅色塑料封皮的筆記本，古體詩和現代詩大約寫了一半頁碼，不知道這個本子現在還能否找到。小學四五年級時，我經常去鄰居，同學趙智峰家玩，一是去看《參考消息》，二是看《李杜詩選》，他父親趙叔叔是一個很幽默的人，經常跟我開幾句玩笑。見我老是翻《李杜詩選》，就把這本書送給了我，現在這本發黃的豎排版的書還在我的書櫥里。那年我偷了我媽五元錢，買了三卷本120回墨綠封面的《水滸傳》，一個暑假我和趙智峰就把書角翻得卷起來——開花了，后來借出去，只還回來一本，缺皮少頁，油脂麻花，更加慘不忍睹。高中時的班主任李馳坤老師對我很嬌縱，作文的題目如果不對我胃口，他允許我自己出題寫詩。數學老師周慶梅在課堂上發現我看小說，沒收了幾回，見我依然如故，也就聽之任之了，并說：你看吧看吧，以后也許有用。上自習課時，我時常會翻墻去新華書店舊書柜借書看，兩元押金，一天兩分錢。坐在湖邊的百鴿亭讀上一節課，有一次遇雨，伴著悅耳的雨打荷葉聲，我就讀了兩節課，聽到下課的鐘聲，再匆忙跑過胡同，穿過柴市街，翻墻回校。那時我讀了大量的書，雨果的《悲慘世界》，盧梭的《懺悔錄》，羅曼羅蘭的《約翰克里斯多夫》，顯克微支的《十字軍騎士》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復仇記》惠特曼的《草葉集》……心靈受到了震撼，埋下了寫作的種子。

2、請選擇2—3位對你的詩歌創作最有影響的古今中外詩人或藝術家。

杜甫深深地影響了我的寫作，他是中國古典詩人中少有的具有處理各種題材能力的詩人，是一位整體詩人，特別是他直接面對現實的寫作，成就了他偉大的詩圣形象，并成為中國現代詩人學習的活水源頭。寫出《荒原》開創一代詩風的艾略特，謳歌自由，民主，生命的惠特曼，詩藝精湛，內斂的里爾克，善用明喻而又深邃神秘的阿米亥，俄羅斯白銀時代杰出的詩人們……許多詩人都對我的寫作產生了影響。

3、你寫詩一揮而就，還是反復修改，還是有其他寫作方式。

有想寫的感覺，暫時不寫，待它再次降臨，如感覺從此消失，也就是不值得寫。短詩大多是一揮而就，然后放一段時間，再稍作修改即可。有些詩甚至要變換角度和形式，寫三四次，方能挖掘出來。長詩大多是反復修改，甚至推倒重來。

4、你如何看待生活、職業與你詩歌寫作的關系？

一個人的生活、職業，會直接或間接的反映在詩歌寫作中。如果你的生活、職業受到限制，經濟不獨立，很難寫出精神獨立的詩來，除非你愿意將詩放在抽屜里。對一個寫作者來說，生活、職業多一些變化是有益的，不要總呆在文學圈里，目光狹窄的就文學論文學，也許決定你文學成就的，是那些不是文學的沉甸甸的東西。建議多交幾個這樣的朋友：公務員、商人、律師、甚至囚犯，與他們接觸，深談，你一定會對社會多一些了解，對人性看得更清楚一些，會幫助到你的寫作。

5、你關注詩歌評論文章嗎？你寫詩歌評點、評論和研究文章嗎？

不是很關注詩歌評論文章。但是像艾略特《傳統與個人才能》，布羅茨基的《小于一》，奧登《染匠之手》，布魯姆的《西方正典》，黃燦然《在兩大傳統的陰影下》，陳超《生命詩學論稿》等書籍和文章，我總是一讀再讀。

我極少寫詩歌評點、評論和研究文章，一是沒經過學術訓練寫不好，二是感覺沒有寫詩痛快。

6、你如何評價現在的中國詩壇？

我對現在的中國詩壇整體上不了解，評價不了，只能就目前的寫作狀況和傳統的繼承兩個方面談一點看法。

目前刊物和其他媒體上的詩，寫得太像詩，就是在大家認可的傳統標準里寫，沒有越過它的邊界，沒有帶來新的東西。這是大多數詩人正在做的工作。詩寫得太不像詩，是走遠了，是在探索。如果不是瘋子，就要帶著詩歌史的地圖作為參照并帶著自己的指南針勇敢地走。還是像艾略特說的那樣，創新的同時也要激活傳統。否則也沒有意義。只有強力的大詩人才能使讀者接受他的創造，詩歌史隨之改寫，也就是說，他發展出了新的傳統。

我們的現代詩有兩個傳統，一個是中國古典的，像杜甫那一路，還有現實性，進入了當代。許多風花雪月，趣味性的詩人已失效了，因為從形式到精神上都無法處理當代生活。只能當作文化化石存在，對當代詩人起到一些間接的影響作用。另一個傳統就是西方詩，特別是西方現代詩，從新詩開創時就繼承的多一些。因為西方的現代化進程比中國早，中國當代詩人對外國詩人的經驗借鑒也多一些，這種借鑒也比對中國古典詩的借鑒更有效，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還有一個五四以來的新詩小傳統，因為時間短，才剛過百年，是否產生了大詩人，到底有多大繼承的價值，還需要蓋棺論定。

7、請寫出你認為最重要的三個詩歌寫作要素。

視野——廣闊的文學閱讀和豐富的人生經歷。良知——正確的價值觀，現代人的人格和充沛的情感。才華——對藝術的敏感，審美能力和探索，建構能力。

8、請提供你自寫作以來的10首代表作題目，并注明寫作年代。

《凝望》1994年；

《大海》1996年；

《刀》1999年；

《身體清單》2001年；

《海拉爾少女》2005年；

《那枚釘子》2010年；

《燈籠與碗》2015年；

《埋葬》2016年；

《弗里達·卡羅獨白》2016年；

《預言》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