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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筆集《歲華晴影》出版 披露“紅學泰斗”周汝昌被綁架往事
      來源:北京青年報客戶端 | 張恩杰  2022年05月27日07:57

      今年5月31日,是“紅學泰斗”周汝昌先生逝世10周年。作家出版社將推出周汝昌的隨筆集《歲華晴影》。全書輯選了作者隨筆精品88篇,大致有讀書治學、自我觀照、講“紅”說“夢”、追憶故交、前塵往事、文化反思等幾方面的內容。

      這是一本“滿漢全席”式的散文集,可滿足讀者對古代傳統節日吃喝玩樂的好奇。書中既有“山中走獸云中燕,又有陸地牛羊海底鮮”!春節、上元節、端午節……教讀者怎樣把節日過得有滋有味。

      隨筆集中,《黃葉村?小蒸食?蒲包》《臘鼓催年 人天同慶》《佳節話清明》等,周先生的這些散文,有一最大特點,即為名副其實的“信筆”,文章與文字是從他筆下“流出”的,寫得很快,很自如,不苦思冥索,更不打磨造作,如行云流水,而無“八股”氣,不精不細,好處就在一個“真”字上。讀來如張三豐水中打太極、掃地僧遍閱藏經閣,大江大河,滾滾雄渾,人生智慧與生命體驗盡顯其中。

      《隨筆與掉書袋》《讀書與治學》《多少樓臺煙雨中》……一篇篇別致精巧的小文章,嬉笑怒罵,靈心神筆,海納百川,萬態千姿,恰如萬花筒中欣賞世間萬物,如天文望遠鏡里觀察宇宙星系。這些散文,也是周汝昌先生過往人生經歷的濃縮。他傳奇般的一生,匯聚成這一篇篇上品佳作。

      書摘:大師也曾被綁架

      說起周汝昌先生早年的經歷,有一件事值得談。那就是他少年時被綁票的故事。梁歸智先生在《紅樓風雨夢中人——紅學泰斗周汝昌傳》一書中對此有詳盡的描述。

      誰知樂極生悲,船剛行到四里外的沽河灣一帶,一聲槍響,小火輪被迫停船,上來幾個持槍的土匪,把所有男乘客全趕下船劫作秧子,編成雙行縱隊,小快步慢跑“急行軍”,往東南方向驅趕。周汝昌是年輕的中學生,腿腳快捷輕便,跑起來不費力。那些年紀大的商人百姓,可就跑得氣喘吁吁了。跑不了多久,聽見背后一聲槍響,原來是一個姓韓的醫生,因為患有支氣管炎跑不動,落到隊伍后面,土匪以為他想逃脫報警,就把他給斃了。

      跑到土匪的“安全地帶”,匪徒停下來詢問了解秧子的情況,那些沒有油水可榨取的小商人等就被釋放了。周汝昌乘機自報家門,說自己是周幼章之子,孫、李二人不過是同行,要他們無用,應該釋放。土匪聽說,以為這下子奇貨可居,真把孫、李兩人給放了。

      周汝昌回憶說:“記得又到一荒涼處,再次休息,已經有某軍警追趕剿捕之聲,就在屋外經過。但我們被禁在黑室,大聲不許出,緊張萬分!可惜,追剿者沒能發現此屋內大有‘文章’,過去了。匪人這才如釋重負——但我心里抱著的希望(被發現救回),卻破滅了。……唯我這個特殊的‘重點秧子’,繼續南行,因為小隊干的這筆‘生意’,總頭目聞知大喜,就命令單把我送進大本營——鹵亢(兩字合為一字)子里去。”

      周汝昌稱,他至今感謝他們賜他這個難得的‘旅游’機緣福分。與其說是押送,不如說是護送。一直往南,也不知走了多遠,縱目皆是不毛之地,偶有小塊淺水,滿地鹽鹵白痕,光景奇特。最后,終于來到一片大‘湖’之邊岸,這就是鹵亢(兩字合為一字)子了。“坐上小船,被‘推’送到里寨,那兒有帶槍的等著。這里有綠樹了,有房舍了,我不知忌諱地張目玩賞。他們領我進入一間最深層的秘室——進去一看,嚇了一跳:咸水沽的人!他們蜷坐于一炕上,都是上回被‘雜牌’軟禁驅趕‘裹’到這兒來的。他們忽見我至,又驚又‘喜’,因為家父剛剛從那兒出來,我就‘鬼使神差’地來‘填空’了?萬萬想不到!”

      這些先被關押的人,周汝昌記憶所及,有振華紙板廠姓李的廠長,一個當鋪的山西籍的高級職員,還有兩個有錢的“財主”忘了姓名,其中一個是當時咸水沽地區的公安局長。過了不久,李廠長和那個財主被贖回去了,剩下公安局長和當鋪的山西人。

      周汝昌在匪窩中,先有一個中級頭目前來“看望”,態度和靄,表現得好像是老朋友一樣給予“照應”。周汝昌也天真地睜大眼睛正視,有點“無知所以無畏”的勁頭。后來同被羈押的鄉人告誡,以后千萬不可再對視匪徒,只能低眉順眼,因為對方忌諱被記住面容。大概因為年齡小,有來頭,周汝昌開始被羈押時頗受優待,沒有捆綁手,也沒有蒙眼睛。

      可是后來情況變化了。一天晚上,匪徒首領李大成的弟弟“二寨主”吃飽了飯來“查秧子”,知道周汝昌是周幼章的兒子,就勃然大怒,用木棒抽打周汝昌的腿,并責問看守的人為什么不蒙眼?原來匪幫所屬的一只船在外面被軍警發覺,蒙了損失,受了驚嚇,匪徒懷疑是周幼章在外面“使壞”,所以就報復他兒子。

      周汝昌回憶說:“記得好像當時就有一個二級頭目人勸解方罷。我從此像上磨的驢子一樣,眼蒙得嚴嚴的。這時,方顯那位山西同難者的仁心德意,他傾刻不離地照顧我,必須行動時,讓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隨他緩步而行。他從不講話。”

      隔了些時日,才被去掉眼罩單獨關押。可能真應了“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的古話,這個單獨看守周汝昌的人卻一臉良民氣色,對周汝昌很照顧關照,偶然有匪徒前來戲弄或找碴欺辱,他都出頭保護,把來人趕走,夜里陪著周汝昌在一個單間炕上和衣而臥。

      這個人在周汝昌的記憶里,是身材不高而壯實,穿一身藍布褲褂,腰間一把“盒子槍”,面貌氣質,淳樸實誠,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極少說話,但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周汝昌感覺到,這個人對自己的父親有一種敬佩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