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放飛的童心童趣
      來源:文藝報 | 何 英  2022年04月25日09:18

      裴郁平寫作兒童詩很多年了,個中滋味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如今,他終于迎來了收獲的季節,先后出版了4本兒童詩集。作為一位兒童詩寫作者,他將自己的生活減省到只剩下生存與詩歌,這種狀態的詩人應該贏得尊重。

      兒童詩不好寫。詩人首先要完成一種角色轉換,用兒童的眼睛與心靈去觀察、體驗世界,又必然地因為成人的理性、成熟,不能停留在兒童的認知水平上。詩人應充分發揮審美意識,來提升兒童的審美活動,糅合兩者的思維、情感特點,才能擁有雙重視角。兒童詩既是兒童純真本性的自由表達,也是作者本人詩性智慧的體現。

      一個優秀的兒童詩人是難得的。難的是以兒童之眼、之心回到“人之初”,更難的是既要葆有兒童的天真、童趣,更要有審美意義上的深刻與詩性。從世俗的角度來看,盡管近年來,兒童類圖書市場一片向好,但由于兒童詩形式較為自由、多口語化,有部分人認為少年兒童難以從中獲得系統的語言文字指導,這些因素或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兒童詩的寫作陷入邊緣。好的兒童詩,應該具有一種純真而明亮的美,能帶給兒童充滿童心童趣的愉悅,并且飽含著濃濃的愛意。裴郁平的一些詩正是具有這樣的品質。

      純真的情感是兒童詩的生命,高明的兒童詩人總能準確地把握兒童的情感,使之升華到遐想的詩性。正如白居易所說的:“詩者,根情,苗言,華聲,實義。”“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裴郁平的詩歌正是如此。兒童是依靠感性的直觀形象來思維的,一首首兒童詩仿佛連綴起一幅幅兒童畫,充滿動感和想象力,令小讀者不自覺地參與其中:“一只小山羊好奇地盯著/放風箏的幾個孩子/飛起來的感覺真的很棒//呼啦啦的風/很快吹斷了風箏線/斷線的風箏往山里飛去//我的世界卻飛進了/一個個美麗的夢。”放風箏的孩子們仿佛站在舞臺中央,一只小山羊旁觀了這一切,山羊的眼睛與孩子們構成了潛在的對話關系,山羊的好奇也襯托出孩子們的生活是被觀望和羨慕的對象。隨著風箏往山里飛去,孩子們的情緒達到了夢境般的高潮。

      皮亞杰認為,兒童的思維是一種“自我中心的思維”,這種思維的特點是物我不分。兒童由于缺乏自我意識和對象意識,分不清主客觀,容易把客觀事物主觀化,把對象世界人格化。裴郁平的兒童詩非常擅長此道:“春天被風吹了回來/樹上的葉子露出了小腦袋/探出了臉/張開可愛的小嘴巴/說出了春天里的第一句話。”這些比喻既是擬人化的,又格外形象地描繪出春天剛剛冒綠吐芽的小樹葉,真如孩子眼中看到的春天,表達出孩子們純真的欣喜。在詩歌韻律上,一、二句和四、五句都押韻,讀起來瑯瑯上口,增加了語言的韻律美。

      在兒童眼里,一切都是有生命的。兒童的思維是天馬行空的,詩人要懂得兒童的思維和審美意識,真正熟悉和理解兒童世界的深層精神,通過捕捉生活的細節,加以想象和鋪陳,形成生動如畫的兒童詩意境。比如《對話》這首詩:“北斗星說月餅的樣子都很圓/天王星說月餅都想回家了/牛郎星說月餅像個明亮的燈籠/織女星說月餅在等回家的人/月亮說每桌月餅都是一家人。”從月餅的形狀到圓形的桌子,再到家人圍坐在一起過中秋的團圓之夜,一種關于家、親情的教育隱含在審美表達之中,將情境很好地結合在一起。

      一切詩歌最令人動心的元素,無疑是“愛”的情感表達。兒童詩更應發揚這一詩歌優勢,表達出溫柔、善良、明亮、美好的愛的情感,這種情感可能是同情,也可能是安慰,是一種感同身受的理解與接受。兒童詩人正應激發、引導孩子們愛的教育和情感。我最喜歡的是裴郁平的一組描繪秋葉的詩歌,分別是《樹葉高興了》《黃葉船》和《秋風里的落葉》。樹葉這個意象歷來被詩人詠嘆,人們從落葉中仿佛能感知到自己的命運,如阿多尼斯的詩集《風中的樹葉》。在裴郁平這一組寫秋葉的詩中,秋天本有寥落的、告別的意蘊,但兒童詩的情調不能是傷感的,而應是積極、樂觀和向上的,所以詩人寫道:“山雀親吻著落葉/落葉自由了/等待一位愛讀書的孩子//做一個書簽。”用詞簡潔、句式短小,但強調色彩、動感、畫面感與節奏,感傷的落葉被賦予了積極的、愛的情思,變得溫暖而明亮,可以激發起兒童的情感,直觀地令他們感受到希望、愛、溫暖等情緒。音韻、節奏則使兒童詩具有音樂之美;畫面感則是創造富有兒童情趣的意境的法寶。

      如果說童年的心理經驗基本決定了一個人的一生。那么,對一個詩人而言,童年也許意味著全部。詩人總是在體味自己的童年中訴說,由己及彼,推己由人。裴郁平的很多詩都在反復咀嚼、回憶自己的童年,懷念著去世的父母:“思念著沒有見過的土房子/白樺樹的樹葉覆蓋著歲月的滄桑/阿爾泰山脈的風景里/總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影子/她漂在額爾齊斯河的水面上。”學者竺洪波曾經說過,感謝安徒生為我們開了一劑克服自卑、走向成功的良方,為我們提供了人生之旅的一位永遠的精神導游。好的兒童文學的確具有如此神奇的魅力,而我在裴郁平的兒童詩中看到了他的用心和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