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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詭異的車禍
      來源:文藝報 | 王 娟  2022年03月28日08:26

      名家推薦:

      作者非常善于利用科學幻想來營造未來社會的戲劇沖突,這些幻想成分融入到現實中顯得恰到好處,如果遠到遙遠的星塵、深沉的海底,恐怕會給讀者帶來距離,但沉浸在現實生活中,帶來一點點超現實的點綴,則恰到好處。王娟做到了讓更多的讀者能欣賞科幻小說,這一點很不容易。這與《科幻立方》等刊物所倡導的“科幻現實主義”相得益彰。

      ——成全

      王娟,作家,累計發表文學作品百萬字,散見《延河》《安徽文學》《百花洲》等,作品曾獲《延河》年度小說獎、《東方少年》年度重點作品扶持項目小說組特等獎等,出版有散文集《穿過人群凝視你》。

       

      2198年,為容易走丟的老人和孩子專門研制的植入式跟蹤定位芯片技術,進入了臨床試驗階段。患有阿爾茲海默癥,也就是大家私下叫作“老年癡呆癥”的病人陳思哲,是研制該項技術的沉思者公司的名譽董事長。他的女兒和夫人先后離開人世后,他認了得意門生、現任沉思者公司總經理,也是這項技術的主創俞冰影,當他的干女兒……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第一個植入芯片的“頭號病例”。

      這下,俞冰影可以稍微放下點心了,陳思哲現在出門走多遠、走到哪兒,除了110、119和122指揮中心,她的家里和公司也都裝上了和陳思哲身上芯片對接的實時搜索定位系統,再也不用害怕老人走丟。

      忙完人體定位芯片,俞冰影不禁又冒出了新的靈感:要是能像網絡的搜索引擎一樣,給貴重東西上裝個小定位芯片,打開電腦一搜索,東西的位置就能找出來的話,那么無論多么昂貴的珠寶、字畫,都難再丟失,也免除了人弄丟心愛之物的焦慮和痛苦,這是造福千家萬戶的好事。倘若這種技術被研制出來,肯定有人買,而且從技術層面考量,這個軟件和手機定位系統的基本原理所差無幾,實操起來應該不難。

      這天下午,一陣警報聲在110指揮中心、122指揮中心大屏幕和俞冰影辦公室和家中的電子監視器投屏幾個地方,同時鳴叫個不停。把正盯著電腦的俞冰影嚇得一個激靈。她打開監視器軟件,果然是陳思哲的定位芯片在報警。她在彈出的地圖上放大芯片的定位,卻意外地發現,芯片定位在澗河中心。起初,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心里一陣狂跳。她使勁眨眨眼,刷新、定位、放大,反復看了好幾遍,確認無誤以后立刻感到一陣眩暈。

      來不及多想,她跑到車上,手抖著又擰不動車鑰匙,索性下車,跑到門口叫了一輛無人駕駛的免費出租,一路狂奔到澗河邊。路上她在想,爸爸是怎么會掉進河里的,難道是不小心摔了?可是在他落水之前,芯片為什么沒有提前發出警報?

      離那兒還很遠的時候,她就看見警察、消防員和醫生們已經來了一大撥。好多警察一邊打著電話、喊著對講機,一邊打開執法攝錄儀和偵查機器人,看樣子是在查落水車的位置和車上人的情況。各種警燈、警報聲閃著響著,一片嘈雜。俞冰影雙腿發軟,心里又急切,連跑帶絆地奔過去,一眼就看見了人堆里的警察莫溪——她的高中同學。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莫溪了,瞅個空,一把攔住一頭汗跑過身邊的莫溪,追問道:“咋回事?人咋掉下去的?”莫溪說:“110那邊說,除了陳董以外,還有兩位老人的芯片猛地在河底發出警報,不過,車上應該還有別人。掉進去的是個商務車,車上具體搭乘了幾個人、都是什么身份等信息,我們還在進一步調查。”俞冰影一聽這話就急得滿眼淚花,他趕忙緩和了下急促的語調,安慰她說:“先別急,剛掉進去,商務車的密封性特別好,只要人不處于缺氧狀態,短時間內應該沒事。”他把俞冰影扯到河岸上的臺階上坐下,遞給她一瓶水,安慰了幾句以后,轉而又投入到搜救工作中去。

      俞冰影腦子里亂極了。要是陳思哲從她身邊消失了,還是帶著她研發的定位芯片突然消失的,她肯定得恨死自己。她所研發的這芯片,本應確保人身安全,怎么在它最應該起作用的人身上,卻沒起到一絲預警作用,那這算研發的什么破玩意兒?

      過了一會,莫溪走過來,喘著粗氣對俞冰影說:“車在水底下的位置已經看清楚了,正在打撈。水下偵查機器人探測到車里有一個年輕女司機、三個老人,其中有一個老太太。”莫溪看了看俞冰影的臉色,停頓了下,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說:“想開點,四個人恐怕是都沒了……”

      俞冰影的頭嗡地一下,眼前一黑。過了好幾分鐘,她使勁睜開眼,大口大口喘著,像剛從什么缺氧的地洞里爬上來一樣。

      等她醒過來,她看見有個瘦男人蹲在她跟前,莫溪正在問他:“徐總,你怎么來了?”她也聲音沙啞地問:“你怎么來了?”徐海濤說:“我去你辦公室,看到了屏幕上警報聲響成一片,替你關警報的時候,發現是陳董出了事。我想著你可能來這兒了,實在放心不下,就索性也跟過來了。”

      莫溪納悶地問:“徐總,你去冰影辦公室?”徐海濤看了他一眼,好像怕他盯著這問題似的,不帶表情地答了句:“我已經離開了視之凝公司,現在是沉思者公司的技術副總。”莫溪狐疑的目光看向俞冰影。俞冰影只是點了點頭,就在徐海濤的攙扶下,走到警戒線入口那邊,對警衛的警察說:“車上有我父親,讓我們進去吧!”

      莫溪過去和警衛的警察低語了幾句,那個警察拉開警戒帶,把他們三個放了進去。

      中心現場的外圍,已擋上了兩米高的遮擋墻。三個人不進去,根本不知道里面啥情況。莫溪把他們倆帶到一個角落里,那里已經站了三個顯然也是家屬的人。

      濕淋淋的落水商務車被緩緩吊出水面,徐海濤瞪大眼睛盯著車身上藍色的海浪花紋,猛地問莫溪:“司機是男的女的?多大年齡?名字叫啥?”莫溪答道:“只知道是位女司機,大概30來歲,是不是車主、到底是誰,還得進一步調查。”

      噗通一聲,旁邊有個人一頭栽倒在地上,暈倒的正是徐海濤。

      莫溪手忙腳亂用對講機喊著:“醫生,醫生!”不一會,開過來一輛救護車。醫生護士抬起徐海濤送進車里,一路鳴著笛往醫院去了。怕再有這種混亂或者再有家屬過激暈倒,俞冰影他們幾個家屬也被勸離了現場,帶到附近醫院的一間會議室,醫院和市政府派了幾個工作人員安撫他們。

      從現場回來的合成作戰中心主任羅亦君,看看窗外夕陽映照下的一片晚霞,對組員許成杰和莫溪說:“今晚,咱們恐怕得在辦公室熬個通宵了。”許成杰一邊答應,一邊開著電腦,扭頭又說:“你說這社會發展到現在,交通全都是AI智能化管理,按理說,應該有有效消滅和提前化解各種交通事故的能力,這車是怎么避開智能交管系統出的車禍?恐怕交警指揮中心他們今晚也睡不成了,咱們少不了要麻煩他們。”

      他們開了多方通話的視頻電話,122的交警回答他們:“肇事的商務車,是陳思哲公司的技術副總徐海濤名下的。”羅亦君、許成杰和莫溪聽了不免大吃一驚。剛才在回來的路上,莫溪給羅亦君、許成杰三言兩語說了徐海濤跳槽沉思者的事。徐海濤最開始工作的時候,本也是合成作戰的警員,后因為家事,辭職去了視之凝電腦開發公司任職。他之前與羅亦君他們都認識,跟許成杰是一屆入警的,因此也最為相熟。許成杰也不知道徐海濤是因為什么、什么時候過去的,還打算過幾天給他打個電話問問。這下可好,徐海濤的車竟然牽進了交通肇事致人集體死亡案:“海濤啊海濤,這下你麻煩可大了!”許成杰暗想。

      容不得三個人多想,交警又說:“車上除了陳思哲,另兩位老人是同一家醫養結合的養老院的患者,其中一個老頭有血汗癥,養老院說這病罕見,現在還沒法治。那老太太有重度抑郁癥,而且對藥物很不敏感。養老院那方說,兩人病得挺重,基本整天躺在床上,奇怪的是,前幾天,他們卻都反常地讓家人接他們回去。從天眼系統的監控看,他倆離開家,打了車,到河邊集合。監控在那里就中斷了,不過能判斷出,他們可能就是在那兒上了商務車。”

      莫溪噼里啪啦打著字,一邊把交警發過來的初步偵查記錄復制了下來,一邊修改補充著上面的細節。羅亦君問:“哪個地方上的車?”交警說:“明珠雕塑腳下的路邊,詭異的是,他們上車到沖進河里這一段,監控突然斷了,肇事車完全避開了智能交通管理的天眼。”莫溪驚呼:“完全避開?難道是‘反偵’?”交警沉吟了一下說:“我們討論了一下午,也查了車上的東西,這案子是‘反偵’做下的。不過,陳思哲有醫院診斷、病歷和多次走失芯片告警的記錄,看上去,老年癡呆的癥狀挺嚴重的,要說‘反偵’是他給司機的,好像也不大可能。”

      “反偵”是陳思哲還在健康時研發的一種AI技術,對各種攝像頭、鏡頭拍攝并傳回服務器的監控錄像,實施屏蔽干擾和阻斷。“反偵”一旦流入社會,會給各種犯罪車披上隱身衣,后果不堪設想,但這項技術要是用于國防,又是件好事。“反偵”本是不允許私自研發的,但陳思哲研發出“反偵”后,沒有用于犯罪,而且全權委托給俞冰影,把“反偵”轉讓給了公安局,立了功,加上他已日趨糊涂,研制“反偵”到底是不是涉嫌犯罪,法律上也沒有明確定論,他也就沒有因此被抓。“反偵”轉讓的事,當時在公安系統和社會各界都轟動一時,大家都知道它,陳思哲也因此成了S市的名人。

      掛了交警的電話,許成杰問莫溪:“你說,會不會是俞冰影?”剛才他們開著視頻電話,他沒好意思提俞冰影,怕莫溪難堪,自己的發小、同學和初戀對象竟然被牽進案件,莫溪心里指不定什么滋味呢!

      莫溪被他這么一問,慌神一愣。陳思哲沒有治好的可能,俞冰影又是上海交大畢業,專業學的就是交通智能化管理,都知道“反偵”里也有她的智慧,不排除她背地依然在研究并更新換代“反偵”的可能,那她的作案動機呢?難道是厭煩了陳思哲的病,想要盡早謀他的遺產,或是拿“反偵”向公安機關挑釁?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以他對俞冰影的了解,俞冰影雖說倔,但絕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女人。“反偵”參與作案,警方第一時間就可能懷疑到她,她會不惜以這種極端危險的方式,把自己置身于第一嫌疑人而不顧后果嗎?倘若她真是始作俑者的話,是把警方想得太弱智,還是把自己想得太聰明?

      莫溪胡思亂想著。羅亦君和許成杰還在繼續討論:“既然開著‘反偵’,那車上至少有一個人是故意讓車進水。三個老人都病病歪歪,按他們都坐著、又系牢了安全帶的死亡狀態看,恐怕是司機主觀故意把車開進河里的。咱們還是分頭忙吧!”

      趁著羅亦君和許成杰已收拾東西出了門,莫溪腦子一熱,撥通了俞冰影的電話,問她:“陳董這案子,出現了‘反偵’,是怎么回事?”俞冰影似乎還沒有從悲傷中醒過來,她機械地問:“什么‘反偵’?”莫溪抬高了嗓門:“肇事的商務車是開著‘反偵’的!要不怎么可能躲得開天眼?!”俞冰影愣了片刻,打了個激靈:“‘反偵’?你是說爸爸帶著‘反偵’?這怎么可能,他腦子已經完全糊涂了,根本不知道我的‘反偵’在哪里。”莫溪追著她的話頭:“你的‘反偵’,你恢復了一套‘反偵’?”俞冰影遲疑了一下:“‘反偵’的版權是我的,就算我把它捐給了你們,我恢復或者備份,難道不是正常操作?”莫溪急了:“可是‘反偵’闖禍了,你能沒事兒?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毀掉‘反偵’、忘掉它,你就是不聽!”

      聽了這話,俞冰影哽咽著說:“我爸不可能拿到新‘反偵’。”莫溪接著質問她:“那是你把‘反偵’給了嫌疑人?”俞冰影氣得渾身都在抖,聲音也尖利了:“誰是嫌疑人?車不是徐海濤的嗎?他是嫌疑人?”莫溪理虧了:“當然,我也沒說徐海濤一定和案子有什么關系。不過,你是不是把‘反偵’給過徐海濤?”俞冰影聲嘶力竭地說:“沒有!我沒有和徐海濤說起過‘反偵’一個字,徐海濤也沒有接觸過‘反偵’。莫溪,你懷疑我用我的‘反偵’,害死我自己的父親?”

      莫溪沉默了。俞冰影見他不吭聲,更激動了:“莫溪,你懷疑我?”她有些歇斯底里:“莫溪,我正在為失去了父親和老師痛苦,你幫不了我就算了,竟然還在懷疑我?我為什么?為的是遺產嗎?難道我現在掙的少?還是為他的病?我雇不起人伺候不了他?”她似乎為了激怒莫溪,咬著牙說:“因為你拋棄了我、傷了我,我殺不了你,就要殺死自己神志不清的父親?”看莫溪依然一言不發,她平靜了一下,冷冷地說:“莫溪,你把你看得太重要了!我們是愛過,可命運讓我們斷了。我和爸爸一來這個市,我就發現你剛結婚。所以你現在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她啪地按斷電話,把手機狠狠扔到沙發上。

      猛然,一股悔意涌上俞冰影心頭,何苦呢?和莫溪重逢后,他們都沒有提過曾經的感情一個字,為什么她會脫口說出這個?是她太敏感了,難道她還放不下莫溪嗎?

      去現場的路上,莫溪沉浸在內疚的情緒之中。作為一位有兩年工作經驗的刑警,他怎么說話辦事還這么不成熟!刑警應該用事實和證據說話,案子還沒有一點進展,他就先把“黑鍋”扣在俞冰影身上,無論最終能不能證明她和案子有關,這都是不對的。萬一她與案件無關,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或者她和案子真的有關,再畏罪潛逃,他這不是……

      許成杰聯系了派出所民警,去養老院和受害人家里調查。羅亦君和莫溪帶上羅亦君研制的破解“反偵”的專門軟件“沙之漏”,趁著夜深人靜,到現場去還原真相。

      “反偵”是用程序發射電子信號,干擾、屏蔽、阻擋監控攝像頭傳回后臺的視頻錄像記錄。也就是說,在監控拍攝和傳輸信號回后臺的路線上,先干擾拍攝,再阻止視頻記錄存檔,對原有的數據進行清洗和覆蓋式的破壞。“沙之漏”是對原有監控的實際記錄檔案進行恢復和還原,把那些后臺檔案里曾經刻下的記憶一層一層恢復出來。現場調回的監控他們已看了,老人們集合以后,就在那里突然憑空消失了。

      養老院很大,里面住有600多位老人。養老院和受害者家屬方都說,兩位老人的生活質量很差,之前就多次向家人和醫護透露過想安樂死的強烈愿望。但養老院和任何人員機構,并不被法律允許執行任何不到200歲老人的安樂死。老人身上都帶有定位芯片,一旦到了樓頂、河邊等可能危及他們生命安全的地帶,天眼系統就會在110、122、119、養老院以及他們子女的辦公室和家里彈出刺耳的告警,緊急救援就會在5分鐘內到他們身邊,攔住他們的去向。之前有人試過自殺,根本無法成功。

      這一次,倆老人商議后,逃離了養老院,并分別在家中留下遺書,除了交代好遺產以及銀行卡密碼等等,他們還在遺書中說,他們是相約自愿自殺,不用任何人承擔法律責任。陳思哲沒有留遺書,他腦子已經糊涂了,寫不成遺書。但是,他怎么會跟著上車的?這是個謎。

      如今,人類已進入22世紀末。在此之前,醫學科學家發現,去除人為干預,人類的平均壽命是96歲。于是,國際法擬規定,把人類的壽命統一設定為100歲,到期,體內的健康芯片就會緩釋藥物實行安樂死,以免衰老及臨終綜合征影響人的幸福感。這個舉措引起一些人的抗議,他們覺得,雖然有的人活不到96歲就離開了人世,但他們的長輩中,還有不少活到了120歲以上的,一刀切地把人類壽命規定成100歲,也和殺人沒什么區別。經過幾輪公開的網上討論、投票和公證會,國際社會充分考慮了之前人類對時間飛逝、生命短暫的遺憾,把人類壽命統一到200歲,這才勉強通過了全民投票。法律出臺時,有的人已經活到了100多歲,并且身體狀況已瀕臨死亡。而這時候,距離針對每個人的具體情況對他們采取個體“充整”,給他們做基因修正手術,除掉病痛折磨,以便使全體人類都健康快樂地統一活到200歲,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歷史距離。可是目前,200歲的壽命期限都已足額全社會配給,這就出現了一種難堪的景象,一部分基因和腦細胞已嚴重衰老或損害,目前的醫學還沒辦法治愈或幫他們恢復功能的人,這樣痛苦地活到200歲,也許還不如早點解脫。他們不停替自己呼吁,有的對抗抑郁藥物不太敏感的人,尋死覓活的意愿還很強烈。他們說,他們的生存難題能督促醫學飛速發展更好,等不及的話,請允許他們自主選擇生命權吧!

      羅亦君和莫溪接到許成杰的電話時,“沙之漏”還在飛快地運轉著。聽了許成杰傳過來的調查情況,他們倆又調出老人的遺書看著。羅亦君說:“相約自殺,語氣那么肯定,看來,老人是知道他們這次肯定能成功的。”莫溪說:“他們知道自己的芯片不會提前報警。看這句‘這次我們三個真的要離開人世了,沒人能阻止。’這說明,組織者給他們說了有‘反偵’,‘反偵’會幫他們實現目的?”羅亦君點點頭。根據“沙之漏”還原的監控錄像,案發前后的經過也清楚了。兩位老人來到雕塑下,這時,徐海濤名下的車開了過來,經查明,開車的是徐海濤的表妹徐海戀,她竟然是視之凝公司的高新技術部經理,幾年前,靠著徐海濤在公司的地位,以內推的方式進入公司的。案發現場周邊是高新人才區,人煙和車流都很稀少。商務車到了后,開了‘反偵’,行駛了200多米,就沖進了河里。根據車痕,商務車根本沒有踩剎車,車的剎車系統也沒有任何故障。

      案件似乎越來越復雜了。不過,多年的破案經歷讓羅亦君他們明白,不怕線索的線頭多,線頭多強過于沒有線索。線頭越多,方向越多,查出事實的可能性也就越多,對破案越有利。

      許成杰說:“我們來猜一下,徐海戀通過和徐海濤的關系,認識了俞冰影,從她手里拿到了‘反偵’,然后出于某種原因,她想自殺。她發現了兩個也想自殺的老人,并告訴他們,自己有辦法讓他們實現無痕自殺。”莫溪問:“兩個老人遺書中,都寫到‘我們三個’,他們指的是陳思哲還是司機徐海戀?”羅亦君想了片刻,又翻看了幾遍“沙之漏”還原的監控錄像,肯定地說:“應該是指司機,要不他們不會相約。陳思哲上車,好像是被動的。”

      從“沙之漏”還原的監控錄像看,徐海戀的車一停下,倆老人就擠上了車。車開出去不過幾秒,又倒了回來,停在陳思哲身邊。這之前足有一個多小時,陳思哲都一動不動坐在雕塑下,他似乎流著淚,時不時抬手擦一下眼睛。有人路過問過他,他也沒理人家,也不起身。回看110、122那邊他的芯片定位,也確定了這一點。車倒回來以后,徐海戀和兩位老人走下來,又問了他幾句,他都呆呆地沒理。過了一會,徐海戀招呼兩位老人,連拉帶推把陳思哲拽上了車,讓他坐下,給他系好了安全帶……

      “陳思哲是被自殺的。”三個人幾乎同時說。

      “這就排除了俞冰影要殺死自己爸爸的嫌疑。”莫溪暗想,但他轉念一想:“無論如何,以目前的證據,除了公安局,只有俞冰影手里有‘反偵’,她還不能完全被排除在案件之外!”

      警方順藤摸瓜查出徐海戀獨居在S市,她最親近的人就是表哥徐海濤和徐海濤的母親,而且,她現在住的還是徐海濤的老房子。作為她最重要的社會關系,徐海濤從醫院一醒來,就被警察帶走了。徐海濤帶著羅亦君、徐成杰和莫溪幾個人,走到了徐海戀的房門前,徐海濤刷臉打開了大門。屋里,玄關畫、沙發背后的掛畫,主次臥室床頭的掛畫、書房墻上的畫幾乎全是徐海濤的大幅照片和畫像。

      羅亦君努努嘴,對徐海濤說:“說吧,咋回事?”徐海濤猶豫了下,嘟噥說:“這房子本來就是我的。”羅亦君盯住他:“沒那么簡單吧?主臥床頭,這穿游泳衣的半裸照,我們可知道,你是和母親一起住的,家里還有女保姆和徐海戀,你不至于這樣放飛自我吧?”

      徐海濤垂下了頭:“我老實說吧!徐海戀,她一直在迷戀我。”

      徐海戀的電腦里,也有一份電子遺書,上面寫道:不倫苦戀,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從希望到無望再到絕望,這份戀情把她推向深淵。她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又懼怕獨赴黃泉路的孤獨。一次,她到徐海濤新家,趁大嬸子睡著,用大嬸子的Pad連接上徐海濤公司的電腦,本來只是好奇,想看看表哥在忙什么,卻發現她能黑進沉思者公司的局域網。她攻進總經理俞冰影的電腦,破解了絕密軟件“反偵”的密碼,傳回自己的電腦。回到家后,她看著“反偵”,聯想起她之前在論壇上看到幾個老人痛批社會不給他們自殺權的憤怒,她就開始琢磨怎么用“反偵”避開天眼,帶著老人一起自殺,罪過是她一個人的。

      燈下,才不過和警察待了幾個小時,徐海濤已經憔悴了許多,他斷斷續續艱難地訴說著:“徐海戀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叔叔嬸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在我們家長大的,除了我母親和我,家里的長輩都有點偏心,喜歡數落她。這并沒有讓她嫉恨我,反而因為我母親對她好,我也總護著她,她和我很親,從小就是我的跟屁蟲。親戚再好畢竟比不上親生父母,可能是從小缺愛,她似乎慢慢有了心理問題。我們上了高中,她更喜歡黏著我了,有時那種表現,會超出表兄妹間該有的親昵。我心里不舒服,可又覺得她從小可憐,拿她沒辦法,只能盡量躲著她。我上了大學后,沒想到,她選了和我一樣的專業、一樣的學校。那時,同學都沒發覺她對我有愛戀,畢竟,我們是表兄妹,親近點也對。”

      “大學畢業了,我先來S市,當了警察。一年后,她也來了。她沒考上警察,去了一家電腦公司。她要和我一起住,我說警察的單身公寓,外人哪能住進來?后來我母親摔了跤,傷著了頸椎,因此癱瘓了。我把母親接了過來,這就不得不買了套大房子,又雇了個人。我母親讓她也搬了進來,吃得也可口些。說實話,平常她對我媽,比我孝順,這點我也挺感激她的。為方便照顧我媽,我不能老加班出差了,就調到了視之凝,沒想到她也跟了過來,對我的迷戀似乎更甚了。

      “這時候,俞冰影加入了公司。她那么美、那么聰明,周身上下的那種冰冷和迷人深深吸引著我。我開始追求俞冰影,俞冰影還沒答應,陳思哲就病了,她不得不老請假。徐海戀就到總經理那兒告了狀,說俞冰影違反實習期工作規定。公司辭退了俞冰影,我一個人反對也沒用。

      “有天半夜,她哭著敲我的門,被母親聽見了,沒辦法,我只好悄悄重買了房子,趁她出差,我們和保姆連夜搬走了。車她開走了,我又買了臺新的。

      “我們搬走以后,大概她覺得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她,她情緒很差,老是在公司糾纏我,有時當著同事也會眼圈兒通紅,讓我很難堪,加上俞冰影被辭退是因她而起,一氣之下,我辭職到了沉思者工作。她隔三岔五還來看我母親,我母親從小養活她,有感情,也不能硬趕她,就規定她不能再搬來,我不在家時,也常留她吃吃飯、聊會天,老人成年躺在床上,也確實很孤獨。沒想到,她趁著我母親睡著,居然黑進我們的局域網偷走了‘反偵’。”

      回單位的路上,莫溪說:“徐海戀的遺書上,一點也沒提到陳思哲,加上還原的監控錄像,咱們不如推理下吧!那天,徐海戀帶著倆老人,已經開車過去了,她卻突然認出了路邊坐著的陳思哲。她快恨死俞冰影了,于是心想,不如順便把陳思哲也弄死,以此來報復俞冰影。她說,看那個老頭,哭得多可憐啊,得了老年癡呆癥,活著毫無意義,想死自己也沒法選,就這樣還得活到200歲,不如咱們做件好事。于是,他們把他拽上了車……”

      羅亦君和許成杰打了個冷戰,隨后都沉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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