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荒春紀事》是一篇別開生面的“抗疫”題材作品，也是一部打動人心的中篇小說佳作。歷史重大事件總會在文學中形成深深烙印，有時會形成特定題材類型。蔓延至今的疫情，考驗著人類的智慧和耐心，也驗證著人類戰(zhàn)勝自我的勇氣和尊嚴。前年開始，出現(xiàn)了大量以抗疫為題材的文學作品，但平心而論，佳作不多。這類作品的難度在于，如何在講述人類命運的宏大敘事與個體生命心靈際遇之間，尋找有效平衡點。講述過于宏大，則流于形式，充滿說教，缺乏真實感人的細節(jié)和說服力，也無法真正走入普通人內(nèi)心，引起真正共鳴；敘述過于瑣細，則容易流于荒誕，顯現(xiàn)不出重大歷史事件的宏闊視野和深切的嚴肅思考。

謝絡繹是優(yōu)秀的湖北女作家，對于早期武漢的疫情，她肯定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真實體驗和生活感受。當這些素材化為筆端的涓涓細流，謝絡繹卻選擇了一個獨具匠心的處理方式。她從普通人的視角出發(fā)，以花店女老板、女老板的丈夫、來武漢尋找愛情的何陽為講述者，多聲部立體地呈現(xiàn)了遭遇疫情襲擊的武漢普通市民，在漫長時間里“真實的故事”。多聲部的第一人稱敘述，讓故事更豐富立體，也更能彰顯個人化敘述與宏大視野的結合，而樸實內(nèi)斂的文筆，深入不同人物內(nèi)心的“強大共情能力”，則讓謝絡繹超越她從前的作品，讓這部中篇小說變身“魔幻三棱鏡”，折射出大千世界的人生百態(tài)。她沒有回避疫情期間人們的尷尬、猶疑、憤怒，甚至是面對災難時人心的茍且和逃避。然而，她同樣寫出了普通人在災難中高貴的人格提升和靈魂凈化，他們的犧牲和奉獻。飯店老板無償為大家提供飯食，服務員麗麗為陪護別人，甚至染上了新冠，還有很多可歌可泣的人和事，作家都娓娓道來，真實可信，又讓人可敬可愛。

小說還安排了一明一暗兩條線索，明線是疫情下幾人的際遇，暗線則是“情感”問題，女老板、丈夫與麗麗之間復雜的情結，何陽對麗麗的情愫，都暗藏在小說之中，既讓小說多了幾分煙火氣和真實氣息，也更能凸顯疫情下“常態(tài)人生”和“突變狀態(tài)”之間的復雜關系。何陽為了見女網(wǎng)友滯留武漢，卻在危機與苦難找到了比電子游戲和網(wǎng)戀更有價值和意義的人生。花店女老板毅然選擇回武漢，與丈夫同生共死，而丈夫也選擇了與妻女相濡以沫，共渡難關。而麗麗病愈后，與何陽一起離開了武漢。面對從天而降的災難，人們更多地選擇了互相扶持，相互信任和理解，以寬容和愛心去應對持續(xù)而來的危機。我想，除了歌頌抗疫的偉大使命感和志愿者的奉獻精神，這可能是小說給我們的深層次啟迪。

“我想摘掉口罩親吻他們。”小說結尾寫道。“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兩鄉(xiāng)”，抗疫主題不僅關乎武漢與湖北，關乎中國與亞洲，更關乎全人類命運。疫情中更應彰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友愛團結精神。無論我們身處何地，無論我們際遇如何，渡過“荒春”，便會有一個燦爛的夏日驕陽！

（《荒春紀事》謝絡繹/著，刊發(fā)于《天涯》雜志2022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