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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我的魯院記憶
      來源:中國作家網 | 范小雅  2022年03月02日12:06

      人生滾滾向前,但有些經歷彌足珍貴,值得永遠銘記——比如2021年3月,我被湖北省作協推薦到魯迅文學院第39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習。

      作為一名并不算很年輕的、寫作成績也并不算很突出的文學青年,能有這樣到首都脫產學習三個月的機會,而且是在文學的黃埔軍校——魯迅文學院,我激動不已,也感恩萬分。激動的是,我曾許下的小小愿望終于實現了;感恩的是,這一路走來,得到過很多人的支持和幫助。

      揣著魯迅文學院寄來的紅色錄取通知書,我踏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

      抵達北京朝陽區魯迅文學院的大門時,是3月21日上午11點半左右。我敲了敲門房的玻璃,保安師傅抬起頭來看我。我說,這一期的學員,我來報到的。他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我一遍,笑著說:好像丁玲啊,你這身打扮。我一愣,瞧了下自己:黑色大衣,里面一件中領毛衣配一條百褶裙,腳上一雙半舊的短靴。難道當年的丁玲前輩,也喜歡這樣穿搭?還是說我的打扮太過于傳統?我一邊遞身份證給他登記,一邊納悶著笑笑。

      我的房間在403室。放下行李,環顧四周,我看到小小的房間里擺著一個人生活所必需的全部物品:一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柜,一盞臺燈,桌子上一臺電腦,旁邊配有一張椅子,另外還有一個小方桌,一個燒水壺,兩張待客用的木椅。衣柜設在進門的左手邊,對著右邊洗手間的門。洗手間里用布簾子單獨隔開了一個淋浴室。房間緊湊而整潔,用品一應俱全。進進出出看了下,這棟大樓是一個長方回字形布局,一共六層,感覺我的房間方位幾乎是整棟大樓采光最好的,推開窗,還能看到魯院整個兒的花園。站在窗前,北京早春的風拂過臉龐,微寒中也有股料峭的清新。我閉上眼,輕聲說道:魯院,我來了!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將在這里學習,生活,寫作,結交新的朋友,打開新的視界,唉,怎么可以這樣幸福!

      新建的魯39微信群熱鬧起來,來自全國各地的學員陸續前來報到。學員男女比例非常均衡,42人中22名男性,20名女性。我被安排在第二組。我們這一組的學員有8個人,5女3男,分別來自湖北、河南、安徽、寧夏、內蒙古、北京、四川、山東。

      3月23日上午十點,全班同學到齊,舉辦魯39開學迎新典禮。優雅美麗的中國作協主席鐵凝、中國作協領導和魯院老師在臺上就座。時任院長的吉狄馬加在講話中說,進了魯迅文學院的門,就是魯迅文學院的人。你們要珍惜難得的學習機會,以積極的態度、勤勉的精神,認真學習與思考,不斷拓寬看待現實世界的眼界和提高思想認識的境界;你們要提高使命感,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你們要始終葆有浪漫的情懷,創作出思想深邃、藝術精湛的作品。

      在這段親切、鼓舞人心又充滿期望的話語中,我正式開啟了魯迅文學院的文學之旅。

      學習課程表,是每周提前下發下一周的安排,班主任——年輕美麗的葉怡雯老師會在魯39班級群里溫馨提示,各小組組長也會及時轉發到小組群里。三個月下來,我看到魯院為我們安排的課程,不僅有主打的文學課,還有思政課、大文化課、國防課、藝術課、社會實踐課、文學對話課、國際論壇對話課,可謂豐富多彩,也用心良苦。

      講課的老師,魯院也作了精心安排。有作家葉兆言、劉慶邦、李洱、周曉楓、喬葉、張莉等,有兼具作家和編輯于一身的施戰軍、寧肯、汪惠仁、石一楓、穆濤等,有詩人西川、古琴演奏家李祥霆、編劇全勇先,有來自各大名牌院校的教授、博導劉文飛、張清華、劉兵、戴錦華、賀桂梅、溫鐵軍、孟繁華、許燕、張檸、徐焰、劉寧等,還有來自中央黨校、中國社科院、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作協以及魯院的老師。

      在一樓的大教室里,我的座位安排在第二組的第一排。上第一節課的時候,我就暗暗提醒自己:用心聽課,好好做筆記,盡量多記一點,盡量記得詳實一點,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這本筆記本,回去以后將作為回頭翻閱魯院課件的珍貴資料。

      來說一說那些精彩的課程吧。

      魯39的第一節課,當然最不能忘記,是著名作家、教育家葉圣陶的孫子、作家葉兆言先生來為我們講授的《文學之路》。葉老師瘦瘦高高的,精神極好。他的開場語出驚人:一名真正的寫作者,既要特別謙卑,也要特別狂。寫作者永遠是一個單數,是孤獨的,不應該是一個群體。你們能憑借自身的寫作進入魯院,就相當于考上了文學的研究生。他接著說:一個作家最重要的素質是,喜歡,特別喜歡寫作。你們有漫長的路要走,要不停地寫,一刻也不要停,要有西西弗斯把石頭推到山頂去的精神。一個人只有越過了很多的瓶頸,才有可能寫出好的東西,這和起點的高低沒有關系。他還說,對一個作家來說,重要的是虛構能力。如果你的思想不自由,那你是寫不出什么東西的。擁有和別人不一樣的看法,才有可能創新,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導張清華老師講的是《現實的升華或如何將現實經驗轉化為“精神性命題”》。這個問題也是當下很多青年寫作者關心的,覺得比較棘手的問題。他講到:現實和偶然,只有進入到合適的敘述之后,才會產生“大于它自身”的意義。寫作者的平庸,是因為不懂得從現實中升華出意義。怎樣才算升華呢?使之由一般性的現實材料,轉化為“精神性命題”、“靈魂性命題”,才是寫作的關鍵所在。好的小說,其實都可以看作是一篇寓言,揭示真相,揭示深刻的矛盾,揭示人性之惡,從小切口進入,給人以大的啟示和警醒。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導戴錦華老師講的是《歷史的風景與坍縮》。這是一個宏大的主題。戴錦華老師首先說:我的課程不是跟大家分享答案,而是分享問題。所謂問題,就是沒有答案。從一款游戲《刺客信條》講到巴黎圣母院的火災,從德國納粹文化講到德國紀錄片《漢娜·阿倫特》,從蘇童的小說《妻妾成群》講到膠片的碎裂,從電影《繡春刀》《英雄》《延禧攻略》《慶余年》《八佰》等,講電影的最初特質到今天的數碼轉型,她說,中國目前有57個大型影視基地,歷史時間被空間化了。而歷史,從來不是關于過去的,而是關于未來。不得不提一下,戴錦華老師往講臺一站,自帶強大的氣場。她在講課中會根據現場學生的狀態和互動隨時調整講課方向,一堂課下來,感覺到她能量強大,學識淵博,一種知識分子獨有的驕傲和謙和,在她身上有著完美的融合。

      清華大學教授、博導劉兵老師講的是《科學的社會文化研究》。他說,科學是客觀、真實、唯一對技術領域、自然規律進行的研究,科學沒有象牙塔。人們希望科學技術領域發展又快又好,但從某種程度上說,科學是資本的幫兇。文學,則是對社會進行觀察。劉兵老師提到了幾部與科學有關的科幻電影作品:《侏羅紀公園》《流浪地球》《三體》《黑客帝國》等,認為這些電影很好地詮釋了文學與科學糅合在一起產生的神奇魅力以及帶給人類的無限思考。

      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研究員、博導歐建平老師則為我們講述了《芭蕾的美學歷程》。真的沒有想到,生活在小縣城的我,有一天會這么近距離地接觸到唯美、浪漫、高雅的芭蕾舞——足尖的藝術。歐建平老師帶來了一雙芭蕾舞鞋,在課堂上讓我們依次傳看,撫摸。在“嘖嘖”的驚嘆聲中,歐建平老師從我國十大芭蕾舞團講到如何挑選芭蕾舞蹈演員,從芭蕾舞在西方的起源講到興盛,從技術層面的掌握講到舞者的內在展現,他精心制作了課件,讓我們在大屏幕上觀看一場場經典的、精美絕倫的芭蕾舞蹈、舞劇,一場場視覺的盛宴,深深烙在我們心中。

      中央音樂學院教授、古琴演奏家李祥霆。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渾身充滿著童真和雅趣。他授課的標題為《古琴藝術概說》。講完《琴道》理論,他就用帶來的古琴現場為我們演奏。哎呀,那天下午真是大飽耳福,古琴這樣的樂器在民間本就極少見,又是這樣一位大師來彈奏,彈的還是經典曲子《關山月》《梅花三弄》《流水》《憶故人》。這么多的難得,讓當時的教室里,連翻書、咳嗽的聲音都沒有,只聽到悅耳、空靈、神妙的音樂在空氣中婉轉起伏、悠揚回蕩。每雙耳朵、每顆心,在那時,大概都被這至善至美、高山絕塵的古琴聲所打動,而如癡如醉,不知今夕何夕。

      還有劉文飛老師講俄國文學,劉慶邦老師講小說的細節,劉寧老師講唐詩之美,西川老師講詩歌,全勇先老師講劇本寫作,都太精彩了。限于篇幅,不能在這里一 一分享。

      魯迅文學院的前世今生,也要說一說。

      魯迅文學院的前身是中央文學研究所,最早是丁玲申請創辦的。第一次文代會召開之前,毛主席曾經問丁玲:你是想當官呢,還是想繼續當一名作家?丁玲回答:我想為青年寫作者做點事情。毛主席聽了很高興,說:好,好,那你放手去做。

      第一次文代會上,丁玲在專題發言中提出,要成立專門機構,對青年寫作者提供幫助。為了籌辦這所機構,她于1949年訪問蘇聯期間曾專程考察高爾基文學研究院,并寫下《創辦文學研究所建議書》。在文研所成立的過程中,周恩來總理給予了具體而有力的支持和幫助。

      在丁玲的不懈努力下,在當時中央領導人的關懷和幫助下,中央文學研究所1950年正式成立;1954年改名為中國作家協會文學講習所;1984年正式定名為魯迅文學院。

      魯迅文學院組織大批國內第一流的作家、評論家、學者、教授來參與教學。多年下來,一大批作家從這里走向了中國文壇。像莫言、王安憶、畢淑敏、余華、遲子建、劉震云等,都曾在魯迅文學院接受過培訓和學習。

      今天的魯迅文學院內,我看到,別具匠心地設計了一尊尊石雕塑像,把中國文壇上的巨匠、名家,如魯迅、郭沫若、茅盾、丁玲、巴金、老舍、曹禺、葉圣陶、沈從文、朱自清等,屹立于花園的每個角落,讓我輩觀瞻,撫摩,追思和仰望。他們的姿勢或坐,或站,或躺,他們的神態或凝神沉思,或振臂高呼,或低頭憂傷,或寂靜無言。每個雕像的樣子,都是他們作品折射出來的樣子,都是他們沉甸甸的靈魂的樣子。當我經過,總忍不住停下腳步,想一想他們寫出的作品,他們所處的時代,他們流星一樣劃過的生命和不滅的精神,一種敬仰之情會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對文學虔誠的熱愛會再次熊熊燃燒。

      今天的魯迅文學院,在這些細節的布局、氛圍的營造上可謂花了好多心思。魯迅先生的雕像,是重點。我看到有三處:一處置放在一樓大廳進門的地方,非常重要的位置。這一座雕像最是凝重,是一座全身像。魯迅先生端坐凳子中央,左腿自然擱在右腿上,雙手交錯放于膝部,一身民國的長袍裹著他挺直的身軀,眼睛深邃而沉重地望向前方。第二處置放于魯院長方形回字形教學樓和宿舍樓的空中,懸在樓層的四層至五層的位置,是魯迅先生頭部的一個塑像。金色的絲線下垂,在空中拼接成面部圖案,看上去并不具象,而是有些隱約,有些藝術感。第三處放在花園南端的小徑旁,一棵玉蘭樹下。如果不仔細看,還并不太容易發現。那是一件有著蒙太奇手法的面部雕像作品,并不實指,但一看,又明顯有先生的輪廓。

      三月,走進魯迅文學院的大門時,玉蘭花開滿了枝頭,白的,粉的,整個院子都是。那種浩浩蕩蕩的美,那種撲面而來的氣味和色彩,驚得我張大了嘴巴。然后陸續地,梅花、桃花、櫻花、梨花、海棠花、丁香花,次第開放。在最好的時節走進這所神圣的文學殿堂,看到繁花千姿百態,看到春天最美的樣子,看到我心中的文學巨匠靜立花蔭,于我,是多么幸運的事情。

      魯迅文學院,以自然和人文之美,滋養和熏陶著每一個踏進這所大門的人。

      除了學習和討論,在魯院,還有很多美好的記憶。

      我曾和來自杭州的鄭春霞同學,并肩走在玉蘭樹下,走在梅花樹下,走在梨花樹下,走在櫻花樹下,走在丁香花樹下,一起大聲朗誦喜愛的詩詞,一起唱歌,一起探討。她說她的家在錢塘江邊,每天推開窗,就能望見遼闊的、氣象萬千的錢塘江面。壯闊的自然環境也造就了她大氣、通透、睿智的品性和氣度。但她唱越劇的時候,則完全是一個溫柔多情的江南女子。我說我生在平原長在平原,我是楚人的后裔。楚人天性浪漫的精神在我的骨子里也有傳承。荊楚大地的河川湖澤多如牛毛,這里的人們深諳上善若水的道理。在江漢平原,董永和七仙女的傳說,屈原和伍子胥的傳說,睡虎地秦簡和喜的故事,都等著你來傾聽。

      還有魯39全體同學參與中國作協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的朗誦會活動,表演了大型詩劇《黃河新頌》。在節目的排演過程中,我近距離地認識了美麗又才華橫溢的李蔚超老師,溫柔感性的張帥妹妹(還記得訓練專注凝視的力量時,我們倆是一組,當四目相對久久凝望,我們竟然同時熱淚盈眶到潸然淚下,然后我們禁不住深深擁抱在一起。那一刻,我在想,原來世間還有和自己這么相像的人),以及多才多藝的同學湯成難、曹暢洲、王若虛、陳寶全、周耒等等。要特別提一下沈陽的黑鐵同學,他外表粗獷,但心思細密。我演出服肩上的紅色花布裝飾,就是他站在我身邊一針一線縫上去的。今天想起來,這細節依然令我感動。全班同學在這個節目中,一起排練,一起朗誦,一起穿著表演服登臺,一起感受悲壯、渾厚、深沉的愛國力量涌蕩胸中,這獨一無二的體驗,將讓我終生難忘。

      還有舉辦魯39班級趣味運動會時,好多同學的形象更加生動起來:在拔河比賽中,秦羽墨臉上涂著紅色的油彩(或口紅),有種血性與勇猛,體現出運動健兒的氣度;王明明站在繩子的尾端,那么粗的麻繩纏滿了腰身,又憨又可愛;海餅干和馮北仲的毽子踢得很好,不慌不忙,冷靜沉著,都拿了好名次吧;來自內蒙古的娜仁高娃又高又酷又颯,有蒙古人的率真和熱情,她真是投籃的好手啊;還有端莊美麗的張雅麗,清瘦的身軀看上去弱不禁風,卻藏著極強的爆發力;來自西藏的索朗卓嘎妹妹笑起來特別溫柔甜美,穿上藏族長裙真是令人驚艷;來自部隊的高密不僅長得帥,組織協調能力還極強,等等。一場小小的班級趣味運動會,讓同學們之間多了溝通、了解和信任,彼此心的距離拉得更近。

      魯院三個月,我在學習和聆聽中思考,在交流和切磋中提高,也在討論和發言中啟悟。魯院三個月,我冷靜下來回顧了自己的寫詩之路,存在的問題,我的瓶頸,需要調整的方向。魯院三個月,一些不同思想與觀念的碰撞,讓我的內心產生激烈的掙扎和反思,也產生新的疑問。我更加明確的是,我寫詩,是為了自己的靈魂得到撫慰與平靜,是為了敘述自己的生存狀態,是為了發出一個有血有肉的靈魂對天空對大地對人世的叩問和傾訴。魯院三個月,我思考了太多,我想回去以后,刪繁就簡,刪掉不必要的圈子,無關的人,簡單生活,放慢速度生活。寫作上則將以往清零,從頭開始。我需要重新審視寫作與生活的關系,我需要謹慎、孤獨、冷靜地,走一條屬于我自己的路。

      學習期間,魯院寧靜而優美的生活環境以及北京廣闊的氣象激發了我的靈感,我寫了《丁香花》《仙鶴》等30多首詩歌,其中10多首在《詩刊》和《詩歌月刊》發表。我還從魯院圖書室借到《中國現代文學作品選》《莎士比亞作品集》《喧嘩與騷動》《孤獨的饋贈》《波伏娃回憶錄》等書籍閱讀,大大開闊了視野。

      讀萬卷書,也要行萬里路。在魯院學習期間,我利用休息日和學院安排的社會實踐課,去參觀了國家博物館、故宮、頤和園、圓明園、魯迅博物館、梅蘭芳故居等名勝、名人古跡和798藝術中心、北京畫院等藝術打卡點;五一期間,我去內蒙古錫林郭勒進行了采風,并現場觀看了實景演出《康熙大典》;還欣賞了話劇《項鏈》《卡埃羅》《男保姆》,戲劇《我是余歡水》《奮不顧身的愛情》,歌劇《劉三姐》,沉浸式VR體驗《蒼穹》,“致童年”演唱會及電影《姐姐》和《懸崖之上》。通過行走、各類藝術欣賞、歷史遺跡探尋,我有了全新的個人體驗,我的人生像是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我的眼前也呈現出一個豐富的世界。我相信,功夫在詩外,當一個人的藝術審美、思想境界、哲學認識提高到一個新的層次,寫出的作品才會更有溫度、更有力度、更有厚度。

      記得去魯院時,春寒料峭,乍暖還寒;學習結束時,將近七月,夏天來臨。季節在不經意間悄悄更迭,我與這些可愛的同學們轉眼也散落天涯。那三個月的生活,就這樣定格成為了永恒的記憶。

      記得最后分別時,有人在班級微信群里循環播放歌曲《送別》(李叔同作詞,樸樹演唱)。離開的人默默無言,裝作若無其事。拉著行李出門,揮手告別。可是轉身的剎那,卻禁不住淚流滿面。

      那天在北京西站的候車室里,我記得發出了這樣的信息:感恩魯院,感恩文學,感恩有你們。我們江湖再見!

      【作者簡介:范小雅,中國作協會員,魯迅文學院第39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湖北省作協第十、十一、十二屆簽約作家。詩作在《人民文學》《詩刊》《文藝報》《長江文藝》等刊物發表。出版詩集《低處的生活》《時光驪歌》《早安云夢》。湖北云夢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