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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陸天明:強我文學之光 挺進文藝高峰
      來源:文藝報 | 陸天明  2021年12月14日08:04
      關鍵詞:陸天明

      中國作協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必將凝聚起全國文學藝術創作力量,向黨和人民所要求的文藝創作高峰發起新一輪的進軍。作為文學和電視劇兩棲作家,我深感使命光榮,責任重大。

      古人劉勰傳下《文心雕龍》一書。這個書名取得真好。文心就是要“雕龍”,文心也是可以雕“龍”的,是可以“雕”出那條一飛沖天、再飛繞地、可教日月換新天的“龍”來的。而我們今天要雕的這條“龍”,就是當下之中國,當下這個復興騰飛中的中國。要雕這樣一條“龍”,是我們這一代作家沒法回避也不該回避的使命。當然,要雕這樣的“龍”,要寫出并且寫準當下之中國、百年之中國,要完成這樣一個使命絕非易事。既然要雕“龍”,就不能只用雕“蟲”小技。

      在這里,我想和朋友們重點探討一下電視劇的創作。可以這樣說,電視劇當初就是誕生于當代的“新生兒”,這些年來借助各種新媒體傳播工具,電視劇已迅速成長為一個“巨人”,成為當下億萬民眾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份“文化大餐”。三十多年前,一位我非常尊敬的老師從美國訪問回來,笑著告訴我:“許多美國人認為只有白癡才會看電視劇?!比嗄旰蟮慕裉?,我想即便在美國也只有白癡才會說這樣的話。但因此,我們就能認為我們的電視劇創作已經可以雕龍了?已經主動地領受了這樣的歷史使命,在悉心地“雕龍”了?

      作為一名兩棲作家,我認為我們至少可以從文學中借鑒如下幾點來提振我們的電視劇創作:

      首先,創作者一定要堅持“我心中有的,真想寫的才去寫”這樣一條文學創作的基本準則,而不是走“經紀人投資人制片人老板讓我寫什么就去寫什么”“電視臺(網站)收購方收什么我才去寫什么”那樣的路子。更不能盲目自信,“我什么題材都能給你編圓了,編出花來”,卻少有深入生活以及研究題材背景中各種典型人物、歷史細節的時間。有一次,我和一些中青年電視劇創作者座談,得知其中一位不到四十歲的作者僅靠寫電視劇已經買了兩幢別墅,讓我大為驚詫并“刮目相看”。但細問下來,他投拍的播出的那一部又一部劇,幾乎沒有一個是讓人能在播出后還愿意記住它們的。一些極有才華、非常會寫戲的中青年作者,普遍都在接活兒,干的都是“槍手”的角色。這種“浮躁”背后,都是“利”在做推手。但文學藝術創作是需要帶著血的熱、靈魂的光、生活的底蘊和人民訴求的吶喊的。上世紀初的意大利著名畫家莫迪里阿尼說過:“人有兩只眼睛,一只眼觀察周圍的世界,一只眼凝視自己的內心?!贝嗽挻_實道出了藝術創作的真諦。在動筆前我們真要問一問自己——我觀察了沒有?凝視了沒有?或者只是因為有人出錢讓我去寫了我才去寫的?

      電視劇非常強調好看,甚至常常以收視率點擊率為王,視片子的收購方為“上帝”。讓百姓愛看,爭取高收視率,這是對的。我們搞創作,就是要為人民大眾服務,創作出喜聞樂見的文藝作品。電視劇作者視片子的收購方為“上帝”也不為過。因為電視劇的拍攝需要巨額經費支撐。寫出來拍出來,也一定要有播出平臺收購播出,這樣才能保證電視劇擴大再生產下去。但這也會使電視劇創作走向另一個極端——重敘事,忽視人物的塑造和思想的提煉。特別會忽視了對在新時期、新時代、新的生活矛盾沖突中產生的新型人物的挖掘和塑造。影視劇由于接受美學的特殊性,需要一定的類型化,這包括題材的類型化、人物的類型化、人設的類型化等,甚至某些同類題材的故事和情節走向、敘事節奏等也會有一定的類型化、規范化傾向。但在一個基本準則上是不能走偏的,那就是一切文學藝術創作都應以塑造好人物為中心,都是為了表現(再現)人的。人物典型與否、鮮活與否、深刻與否,是決定作品品格高下優劣的重要標準,這也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但日談日新。魯迅先生的創作成就離開了孔乙己、阿Q、狂人、祥林嫂和子君等人物,還有“魯迅小說”嗎?我們也許會忘了先生小說中所有的情節和細節,但肯定忘不了這些人物帶給我們心靈的沖擊和震撼。那些生動的群像,他們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一舉手一投足都足以構成中國一個時代、一段歷史的真相。只要讀了這些小說中的人物,你便知道了當年的中國、當年的中國人。舍此,還有什么創作高峰可說?其實,任何一部優秀的經典影視作品也是如此,它們的情節我們可能已經說不全了,但它們留下的人物形象卻一定是經久難忘的,是可以讓我們悟出,為什么要做人,到底要做什么樣的人的原理來的。難道不是這樣,它們才成為經典的嗎?

      文學講究思想性。這是最值得我們電視劇創作“引進”的做法。思想性這個說法有點“陳舊”,新說法是應該有話題性。任何真正的文藝創作都需要向觀賞對象提供精神給養,否則就是舊時代的拉洋片,讓人看個熱鬧而已。最近在參與某刊物討論文學如何應對當下廣為流行的新媒體傳播、快餐式閱讀的沖擊時,我說過這樣一段話:“社會中的人不可能只沉浸在短平快的熱鬧和喧囂中,而我們的文學完全可以在思索的深度、綜合的厚度、涉及的廣度、語言的完美度等方面一而再、再而三地驚艷并震撼世界?!背松厦嬲劦降膸讉€度以外,如果再加上表現人性的復雜程度、想象力的豐富度、雕好中國“龍”信念的堅韌度,我想在這次十代會后,完全可以對我們的電視劇創作抱有一個新的期許:一個嶄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