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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紅色經典”文學的根與未來
      來源:大眾日報 | 于國鵬  2021年12月08日08:42
      關鍵詞:紅色經典

      12月4日,莫言文學研究資料館研究生學術論壇第一期活動舉行,來自山東大學文學院、外國語學院和山東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的博士、碩士研究生圍繞“紅色經典”文學的當代文化價值這一主題,從不同角度交流和闡述自己的學術觀點。

      擔任論壇學術主持的山東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山東省當代文學研究會會長叢新強表示,創辦這樣一個以高校研究生為主體的學術論壇,致力于推動科研與教學的動態平衡、促進教學相長、倡導學術創新,因此在論壇主題設置上尤其注重學術性與當下的關聯性,希望能逐漸形成一個具有高質量學術品格、開放性時代氣質的文化品牌。

      可借鑒的敘事模式

      按照學術界通常的說法,“紅色經典”主要是指新中國成立后革命歷史題材的文藝創作。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作家出版社推出了“紅色經典初版本影印文庫”,包含了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的60部“紅色經典”文本。

      另外,新中國成立后的“十七年文學”創作,往往也被劃分為一個相對獨立的時段,也是學術界非常關注的研究對象。十七年文學中的“紅色經典”創作,被高度概括為“三紅一創,青山保林”,這是八部代表性作品的縮寫,即指羅廣斌、楊益言的《紅巖》,吳強的《紅日》,梁斌的《紅旗譜》,柳青的《創業史》,楊沫的《青春之歌》,周立波的《山鄉巨變》,杜鵬程的《保衛延安》,曲波的《林海雪原》。

      山東大學文學院博士生毛金燦說,梳理一下學術界關于“紅色經典”文學的研究發現,大概有四種研究角度。第一種,20世紀末部分學者以“再解讀”的思潮來關注當代文學,包括“紅色經典”的創作。第二種,像閻浩崗的《“紅色經典”的文學價值》,從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生活氣息和史詩品格等幾個方面,闡釋紅色經典的文本價值。第三種研究范式,屬于文化研究的路徑,錢振文的《是怎樣煉成的》,對《紅巖》產生的歷史過程進行分析研究。在綜合對比了這三種路徑后,還可以區分出第四種文本研究的路徑,比如張清華的《“傳統潛結構”與紅色敘事的文學性問題》,主張從傳統角度對紅色經典再造和重新深挖,指出重建紅色敘事的文學性研究的路徑與方法。“我重新思考了這個問題,‘紅色經典’創作包含了中國古代的文學傳統,這為打造中國敘事、中國話語,提供了非常值得借鑒的敘事模式,對‘紅色經典’進行敘事研究,也應該深入發掘與研究‘紅色經典’屬于中國傳統的本土化的敘事方式。”

      與歷史距離最近的人

      多部“紅色經典”文學作品,都是親歷者寫作而成。

      “重讀紅色經典文學,返回歷史現場,對我 們來說是很有價值的。”山東大學文學院博士生李麗說,最近讀了《歷史三調:作為事件、經歷和神話的義和團》一書,對于如何正確看待歷史,受到很多啟發。從歷史的角度,又該如何看待“紅色經典”?以十七年文學的作品為例,像《保衛延安》《創業史》《鐵道游擊隊》,作者都是事件的親歷者,是作為歷史參與者來書寫的,這些作家就是距離那段歷史最近的人。這些紅色經典作品,能帶著我們重新回到當時的事件之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當時的作家在創作時,無不是帶著滿腔激情,無不是帶著崇高的信仰,無不是懷著堅定的信念,也就是說,他們是在這樣一種特定狀態下寫作的。如何繞過把歷史碎片化、解構歷史、戲說歷史的迷途,正確地去理解歷史?“從這些作品對歷史的書寫、對信仰的表達中,反而能夠重建現場,找到歷史的真實。”

      山東大學文學院博士生王靜也認為,“紅色經典”既是歷史的,也是當下的。紅色經典作家是與歷史距離最近的人,因為他們能夠深入生活,與那個時代的人直接接觸。正因為生活的豐富積累和親歷性,使他們的作品有時代感和真實感。另外,像十七年文學,在當時的創作環境下,作家們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是具有獨特性的,《保衛延安》的作者杜鵬程就曾說過,“這粗略的稿紙上,每一頁都澆灑著我的眼淚!”作品的力量就是這樣積聚起來的。

      “閱讀紅色經典文學,使我對那個時代有了更深的理解。”山東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生李春曉表示,從新歷史主義角度看,“紅色經典”文學的價值,—方面在于建構歷史,將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實踐美學化。以趙樹理的創作為例,他的作品一直關注新生政權之下農民的生活,從宣傳婚姻自由,到歌頌農民與地主的斗爭,再到描寫農業合作社的實踐,按時間順序整理一下趙樹理的作品,就如同連成了一部中國農村的變革史。另一方面在于還原歷史。紅色經典采用寫實的手法,以小人物的命運和鄉土社會的變遷作為描寫對象,與歷史敘事具有互文性。這些作品將大寫的歷史小寫化,單數的歷史復數化。“文學的產生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歷史敘事的缺陷,這些作品雖然也有這樣那樣的缺憾,但是作為一種文學敘事,紅色經典文學還承擔了歷史敘事所不具備的功能。”

      翻譯家為什么要改寫

      紅色經典的海外傳播,也是大家關注的問題之一。

      紅色經典的譯介很早就開始了。山東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生楊玉馨舉例說,中國與前蘇聯等其他社會主義國家都有相互借鑒、閱讀的歷史。改革開放后,很多紅色經典又被改編成舞臺劇和影視作品,向西方傳播,一方面傳播中國文化,另一方面讓西方了解當代的中國是什么樣子。目前,很多紅色經典已經有了相當多的譯本了。之前的譯本帶有當時的定位與認識。 現在有了新的定位和認識,就會有新的譯本。有一個比較大的改變,以前是忠實翻譯,現在是“譯寫”,相當于翻譯家的改寫。西方對我們的認識遠遠比不上我們對西方的認識,西方對我們存在一些根深蒂固的成見,接受起我們的作品也有很多挑戰,因此我們現在格外注意譯介方式的運用。“其實,譯介是換一種方式,讓中國的作品更好地被西方接受。打個比方,我們這里有櫻桃,外邊再裹上一層巧克力,僅僅是為了讓他們更易于接受而已。”

      山東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寧明點評時進一步解釋,譯介的問題,關鍵還是看作品翻譯出來之后,能不能被國外讀者接受,如果不被認可和接受,那實際上相當于沒有傳播效果,翻譯的價值也就大大降低了。目前,中西方的互相接受程度是不同的。有一段時間,我們對西方文化是帶有一種仰視的眼光來看待的,接受度自然高,所以西方的文藝作品,有些即使水平很一般,翻譯過來依然能獲得很好的傳播。恰恰相反,西方是以一種傲慢的高高在上的眼光來看我們的,他們固執地用自己的文化觀和審美觀來看待和閱讀中國文學,甚至于只要不符合這種文化觀和審美觀的,就拒絕接受,給中國文學作品走出去增添了很多困難,“在這方面,我們存在很大的‘貿易逆差’,這種狀況當然要改變,但是需要時間。”

      山東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生潘曉遙說,自己一直關注紅色經典的改編,包括衍生品的海外傳播問題。其中,紅色經典改編的影視作品,可以促進紅色經典的海外傳播。這些影視作品走出國門后,如果能夠吸引這些國家和地區的觀眾,則可能激發他們進一步探究原著的興趣或者好奇心。例如,在日本,先是電影《紅高粱》引起關注,之后才出版了日文版的小說,“電影對小說的傳播起到了推動作用”。

      一個教與學的新平臺

      除此之外,年輕學者們還提出了很多值得思考和探討的問題。

      山東大學文學院碩士生鞠嘯程認為,在大力提倡閱讀紅色經典的背景下,同齡人不讀、誤讀的情況同樣值得重視,“紅色經典”的重讀與推廣是一個方法,但如何立足當代語境,重新發揚紅色經典背后的紅色精神,則是一個復雜得多的問題,需要從政治、經濟、文化多個維度上進行綜合考量。

      如何認識紅色經典中的女性形象,如何看待紅色經典中對戀愛的描寫,如何評價紅色經典中的鄉土味,他們也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解讀。

      叢新強認為,從大家發言和交流情況看,效果超過預期。他介紹創辦這個高校研究生學術論壇的初衷時說,主要還是著眼于研究生培養的目標任務和方法,考慮為學生們搭建一個平臺。論壇以學生為主體,也是為了進一步平衡科研與教學的關系,現在高校仍然存在重科研、輕教學的情況,不少老師埋頭科研,在學生和研究生培養方面投入的精力很有限,“傳道受業解惑”不足,盡管科研成果也能轉化到教學上,但中間環節很多,還是會留下很多缺憾,“我們有了這樣一個論壇,師生之間就增加了一個接觸和交流的機會。另外,老師的科研在某些時候也會遇到瓶頸,通過這種交流可以實現教學相長。”

      叢新強表示,舉辦論壇也是對學校“教與學”傳統的一個傳承。他說,自己讀研究生時,賀立華教授經常專門抽出時間,組織大家參加學術活動,在那些活動中受到的學術鍛煉和獲得的教益,至今難忘。這種好的傳統,要繼續傳下去,這個論壇就是一個良好的載體和平臺。另外,處于新時代的大背景下,高校師生也要考慮怎樣參與到文化建設中去,通過舉辦論壇,我們主動“走出來”,把自己的讀書心得、科研成果與社會聯系、分享,這也是我們參與文化建設、文學實踐的一種方式。

      叢新強說,第一期“紅色經典”的選題,也顯示和奠定了學術論壇的方向,今后選題的策劃也將繼續凸顯學術性、時代性以及與社會的關聯度,努力提升學術飽和度與社會關注度、影響力,“希望能形成一個既能求知解惑,又能創造創新的文化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