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魯迅(一):童年舊憶
童年是每個人人生經歷的起點,也是每一個作家寫作最寶貴的經驗所在。魯迅先生的童年在紹興度過,這里有周家臺門,有百草園,有三味書屋,也有當鋪與藥店。與油蛉、蟋蟀、云雀相伴的記憶分外迷人,在書桌上刻下早字的記憶深刻難忘,從小康之家落入困頓的記憶影響了魯迅先生一生。如果用一組圖片來展現魯迅先生的復雜與豐富,不妨從童年舊憶開始。
編輯過程中受益于朱正《魯迅圖傳》(廣東教育出版社2004年)、吳中杰《荒野中的呼喊者——魯迅圖傳》(廣東教育出版社2004年復旦大學出版社2018年)、黃喬生《魯迅圖傳》(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年)、魯迅博物館編《魯迅文獻圖傳》(大象出版社1998年)、陳漱渝《搏擊暗夜——魯迅傳》(大象出版社1998年)以及上海魯迅紀念館官網、“紹興魯迅紀念館”微信公眾號所發布的相關資料,特此致謝。
——編者按
紹興的周家老臺門坐北朝南,青瓦粉黛,磚木結構,是目前紹興保存最為完好的清代臺門建筑之一,是魯迅祖輩世居之地。老臺門是一座典型的封建士大夫住宅。其主體建筑共分四進,第一進俗稱“臺門斗”,儀門上方懸掛著一塊藍底金字的“翰林”匾。魯迅祖父周福清在同治年間被欽點為翰林,這對周家來說是莫大的榮耀。匾額的兩旁各有一行泥金小楷:“巡撫浙江等處地方提督軍務節制水陸各鎮兼管兩浙鹽政楊昌浚為”和“欽點翰林院庶吉士周福清立”。
老臺門的廳堂是周氏族人的公共活動場所,以作喜慶、祝福和宴會賓客之用。廳堂正上方高懸一塊大匾“德壽堂”,兩旁柱子上有一副紅底黑字的楹聯:“品節詳明德性堅定 事理通達心氣和平”。
魯迅的祖父周福清(字介孚,1838-1904),同治十年進士,欽點翰林院庶吉士,曾任江西金溪縣知縣,后捐任內閣中書。后因科場案入獄。圖為紹興魯迅故居內魯迅祖父周福清和祖母孫氏、繼祖母蔣氏的畫像。
魯迅的父親周用吉(字伯宜,1861-1896)與母親魯瑞(1858-1943)
周家新臺門位于紹興城內東昌坊口,建于清嘉慶年間,是周氏家族三個臺門中建成時間最晚的一個。1881年9月25日,魯迅出生于此,并一直生活到18歲去南京求學之前。魯迅從日本留學歸國后曾在紹興府中學堂和山會初級師范學堂擔任教職,這一期間他也居住于此。魯迅常常在這里備課、寫作到深夜。他的第一篇文言小說《懷舊》就是在此寫成的。臥室里陳列著的一張鐵梨木床,系魯迅當年睡過的原物。圖為魯迅的臥室。
“我家的后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童年魯迅經常和小伙伴們來到周家新臺門的菜園中玩耍嬉戲,捉蟋蟀,玩斑蝥,采桑葚,摘覆盆子,拔何首烏。夏天在樹蔭下乘涼,冬天在雪地里捕鳥。“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也不必說鳴蟬在樹葉里長吟,肥胖的黃蜂伏在菜花上,輕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從草間直竄向云霄里去了。單是周圍的短短的泥墻根一帶,就有無限趣味。油蛉在這里低唱,蟋蟀們在這里彈琴。……”(《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文中提及的泥墻根和石井至今保存完好。
魯迅7歲時入家塾開蒙。圖為《啟蒙鑒略》,是魯迅最早的啟蒙課本。
12歲時魯迅被家人送到三味書屋讀書,他非常留戀百草園:“我不知道為什么家里的人要將我送進書塾里去了,而且還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也許是因為拔何首烏毀了泥墻罷,也許是因為將磚頭拋到間壁的梁家去了罷,也許是因為站在石井欄上跳了下來罷,……都無從知道。總而言之:我將不能常到百草園了。Ade,我的蟋蟀們!Ade,我的覆盆子們和木蓮們!……”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三味書屋約有35平方米,正中上方懸掛著“三味書屋”匾額,是清朝著名書法家梁同書所題。“三味”的意思為:讀經味如稻粱,讀史味如肴饌,諸子百家味如醯醢。魯迅在三味書屋的老師壽懷鑒(字鏡吾)是紹興城中極方正、質樸、博學的人。在三味書屋的近五年間,魯迅依次學習了《幼學瓊林》《四書》《五經》等。
“孔孟的書我讀得最早,最熟,然而倒似乎和我不相干。”(《寫在<墳>后面》)魯迅的求知欲很強,他除了學習《四書》《五經》、唐詩以及漢魏六朝辭文和其他一些古典文學作品之外,還對許多“課外知識”興趣盎然,如《爾雅音圖》《癸巳類稿》《詩畫舫》《紅樓夢》《水滸傳》《儒林外史》等等。三味書屋的學習生涯,使魯迅受益匪淺。魯迅在此積累了豐富的文化知識,為日后從事的文學創作打下了非常堅實的基礎。圖為魯迅《擬購書目》手稿,寫于1897年前,現存北京魯迅博物館。
圖為清代陳淏子記述花木栽培技巧的作品《花鏡》。魯迅在閱讀時頗感興趣,并做批注。
圖為《點石齋叢畫》,這是魯迅用壓歲錢和零花錢購買的畫譜之一。1885年上海點石齋石印縮印本。現存北京魯迅博物館。
科場案后,魯迅的祖父被關押到杭州監獄,父親被取消鄉試資格,魯迅兄弟為避株連,到親戚家避難,被稱為“乞食者”(《魯迅自傳》)。“我有四年多,曾經常常,——幾乎是每天,出入于質鋪和藥店里,年紀可是忘卻了,總之是藥店的柜臺正和我一樣高,質鋪的是比我高一倍,我從一倍高的柜臺外送上衣服或首飾去,在侮蔑里接了錢,再到一樣高的柜臺上給我久病的父親去買藥。回家之后,又須忙別的事了,因為開方的醫生是最有名的,以此所用的藥引也奇特:冬天的蘆根,經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對的,結子的平地木,……多不是容易辦到的東西。然而我的父親終于日重一日的亡故了。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我要到N進K學堂去了,仿佛是想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別樣的人們。”圖為魯迅父親所寫的借約(現存上海魯迅紀念館),以及少年時期魯迅經常去的“恒記當”當鋪和“光裕堂”藥店。
一八九八年五月,魯迅辦了八元的川資,攜帶著一只網籃、一個鋪蓋卷,告別母親,離開故鄉,前往南京水師學堂求學。
(編輯:陳澤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