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周:撬開古典大門的年輕人
編者按
2020年,最早一批“80”后已經40歲了。
他們從青春期的懵懂少年轉型為社會的中堅力量,并逐漸擁有穩定的形態和鮮明的特征,一路走來,猶疑與執著并舉,迷惘與堅定并在。值此節點,中國作家網特推出“‘80后’作家對話錄:個體·代際·經驗”專題,通過與八位知名“80后”作家、評論家、詩人的深入交流,力圖展現他們的新風貌,以及他們對生活、文學創作上的思考。此外,專題亦約請相關評論家關于“80后”文學的評論文章,多角度闡釋“80后”作家群體的創作。希望在本次專題中,我們能夠對“80后”文學群體有更多新的發現與思考。讓我們在回望中細致梳理,在展望中奮力前行。
羅周:撬開古典大門的年輕人
文 | 劉雅
9月13日,距新冠疫情最嚴重的時期已過半載,武漢著名景點黃鶴樓又恢復了從前的人來人往。“那時節援袍再登黃鶴樓,敞襟帶春風邂逅……”古老的昆曲水磨腔在此響起,原來是著名昆曲小生石小梅帶領江蘇省演藝集團昆劇院老中青三代演員高歌套曲《九轉貨郎兒·眷江城》選段,這種快閃的方式引來了不少游客駐足。
演員們在黃鶴樓前演繹昆曲。(許魏巍 攝 圖源:《長江日報》)
今年2月疫情最嚴重時,羅周在微信推文中寫到:2020年1月至今,我們哭了太多回。那些哀痛的、感動的、憂愁的、奮發的情緒,從眸里流出來是淚,從指端流出來是歌……在創作了《東風春訊》《白衣陣》兩首戲歌之后,她找到了石小梅。“寫一曲【九轉貨郎兒】罷,大家一起唱”,石小梅提議。于是便有了《九轉貨郎兒·眷江城》套曲,而這已經不是羅周和石小梅第一次合作【九轉貨郎兒】了。
命運的“九轉”
2009年,羅周還是剛到江蘇省劇目工作室的一位年輕編劇,人們看這個文學博士在這待了兩年,也未曾寫點什么,便猜測可能“博士”空有文學功底,但畢竟與舞臺有所疏隔。據羅周回憶,當時的自己比較懶散,2007年她從復旦大學文學博士畢業后,出人意料地選擇了一家漫畫公司做起了腳本創作。直到作曲家趙震方的一個電話,使她做出了一個現在看來最重要的決定——到江蘇省劇目工作室做編劇。就這樣,在上海求學10年的江西人羅周,只身來到舉目無親的南京,舍棄了當時月薪5000的優厚待遇,心甘情愿地拿著一個月1800塊錢的工資,做起了看似冷門的專職戲曲編劇。
直到2009年,羅周寫了她入職后的第一個戲劇大戲:話劇《春秋烈》,該劇本于次年斬獲第八屆江蘇省戲劇文學獎二等獎(一等獎空缺)?!洞呵锪摇返某晒σ鹆私K省昆劇院昆曲專家張弘的關注,這位后來成為羅周老師的昆曲編劇大家發現,這個小姑娘在點評劇本時,總能將別人的本子說得趣味十足。終于,在一場研討會結束后,張弘向羅周建議:有空不妨寫寫昆曲。
那時候,昆曲對于羅周而言是個幾乎陌生的存在,她能記起自己第一次看昆曲演出,還是2001年在上海讀本科的時候。當時自己創作的話劇《韓非》得到《上海戲劇》雜志社主編趙萊靜的關注,趙萊靜與她合作將其改編成淮劇《千古韓非》,由上?;磩F創作演出。“可能當時做戲曲編劇的年輕人比較少,覺得我可以寫戲,趙老師就常給我戲票讓我看戲?!币淮瘟_周收到的戲票是某昆曲名家的演出,“我手里攥著一把戲票,問遍了周圍的同學,沒人陪我去。我就拿著一把戲票一個人去看了?!币粋€插曲讓羅周記憶猶新,在劇院門口她遇到票販子,“100塊錢的票5塊錢收,這也太輕慢了!”最終她攥著這把戲票獨自進了劇場,“周圍的座位全都是空的,但戲真是好、好極了!”
羅周將自己第一部昆曲劇本《春江花月夜》看做“命運使然”?!洞呵锪摇钒l表后,曾被戲劇界的部分專家點評為“臺詞過于西化”,這令羅周十分不服,由此挑起了創作的“斗志”。為了證明自己對中國古典文化的領悟,羅周專門選擇了最古典的戲劇形式昆曲,題材上則選擇了古典詩詞的代表——唐詩,并且是“孤篇壓全唐”的《春江花月夜》。隨后用了13天的時間,寫出了日后令自己聲名鵲起的新編原創昆曲《春江花月夜》,正如《春江花月夜》之于張若虛,一部昆曲《春江花月夜》劇本,幾乎奠定了年輕的羅周在當代昆劇編劇領域的地位。
昆劇《春江花月夜》
然而,在今天回望當初13天的寫作經歷,羅周坦陳以自己當年的文學積淀和對戲曲技巧的把握,并不足以誕生《春江花月夜》這樣的劇本:“說到底,《春江》的誕生至今我都覺得是命運的饋贈?!?/p>
雖然我們沒有在舞臺上看到話劇《春秋烈》的演出,可是不得不承認它承前啟后的關鍵作用,它不僅促使羅周創作了《春江花月夜》,也由此開啟了自己和張弘、石小梅伉儷的師徒緣分。而石小梅的御用編劇除了張弘,又多了一位才華橫溢的羅周。在昆曲折子戲《哭秦》里,石小梅第一次使用【九轉貨郎兒】這套曲牌,唱詞就是羅周根據當年自己創作的話劇《春秋烈》的其中一幕改編而成。
2020年10月6日,當代昆劇《眷江城》在江蘇大劇院首演。這部劇的具體創作源頭便是《九轉貨郎兒·眷江城》套曲。回顧羅周的創作之路,頗有傳奇色彩,就好像“九轉”一樣,兜兜轉轉,終于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碰到了命中注定的戲曲編劇事業。
鍛打文字
從2016年起,羅周開始受邀在不同場合向青年戲曲編劇介紹自己的創作經驗。在對昆曲藝術心向往之的青年編劇心中,觸碰以“曲牌聯套”為格律圭臬的昆劇劇本創作,不啻為摘取戲劇創作王冠上的寶石。可在羅周來看來卻是另外一番圖景。她分享的經驗出人意料:面對嚴苛艱澀的昆劇曲牌格律,不能等研究到精通再開始動筆,而是應該先開始自己的寫作,“年輕人要先做,有開始的勇氣,如果你連動筆的勇氣都沒有的話,你可能永遠進入不了昆劇的大門。”
在寫第一個昆劇劇本之前,羅周對昆劇格律基本一無所知,“我寫《春江花月夜》時,就是拿著一本《元曲鑒賞辭典》,對著附錄寫的曲牌。那個附錄上的曲牌都是北曲,我就照著填的全是北曲?!敝钡絼”韭涞赝杜艜r,才將文本的全北曲改為北曲、南曲兼而有之。
在寫作中學習和改進,就是羅周的創作經驗。人們或許只看到羅周首度創作昆曲便蜚聲劇壇,卻沒有看到結果背后羅周漫長的寫作積累。
10年小說的創作經歷和論文理論功底,被羅周認為是“建立感性思維與理性思維”的過程,而在2010年寫作《春江花月夜》時,距離她第一次創作話劇《韓非》也已經過去了9年光陰,這九年,她一直在寫作。
羅周的寫作量也遠高于同行。在成為職業編劇之前,羅周正式出版的小說已有六七部,2007年成為職業編劇年至今,羅周先后創作了90多部戲劇劇本,而這其中有話劇,有昆曲、京劇等主流劇種,又涉及越劇、淮劇、錫劇、揚劇、贛劇等多個地方劇種。
在外人看來,羅周編劇《春江花月夜》就像一個首度闖入昆曲大觀園的懵懂孩童,在幸運之神的眷顧下摘到了一顆豐碩的果實。而事實是,這個孩童在叩門進入的之前,所走過的漫長之路就已經使她具備了辨別一枚果實是否豐碩的基本能力,她要做的,就是仔細地挑揀與不斷地思考。
跳出一部成名作的孤例,有一段時間,羅周也懷疑過自己能否再創作出高于《春江花月夜》水準的劇本,但漸漸的她不再疑惑,因為在不斷的創作與思考中,她已經找到了積累的前進的方法,一步步完成了自己對戲曲世界的認知構建。
羅周認為,戲曲劇本創作與小說、散文一樣,都是與自己、與世界對話的一種形式。形式固然重要,但如果超越了內容本身存在,便是舍本逐末。
從最早的《春江花月夜》北曲改換南曲,到后來她與昆劇小生張軍二度合作創作《我,哈姆雷特》時,根據顧兆琳先生建議,僅用3天時間給其中的12支曲子改換曲牌重新填詞。而新近創作的抗疫題材戲曲《眷江城》,她也先后創作了昆曲、京劇兩個劇本。與戲曲界默認的“一本多劇”的現象不同,京、昆兩個劇種差別很大:音樂上,它們分屬“板腔體”和“曲牌體”兩種截然不同的體系,即便同一故事情節,也需將全部唱腔重新改寫,這種現象在清末民初京劇鼎盛時經常為當時的劇作家們所采用,在當代戲曲界則較少見。較為常見的是將一個話劇作品改編為戲曲作品,2001年的話劇《韓非》后被羅周自己改為了淮劇《千古韓非》;話劇《春秋烈》中關于申包胥的部分被她改為了昆劇折子戲《哭秦》。
昆劇《當年梅郎》
除了用不同劇種表述同一個外,羅周還應邀對同一個題材進行過不同角度的多次講述。比如孔子題材,她就寫過昆劇《孔子之入衛銘》、京劇《孔圣之母》、秦腔《望魯臺》等,蘇軾題材,她寫過昆劇《燕子樓》、黃梅戲《第一山》、錫劇《東坡買田》等,到了2019年,兩部以京劇大師梅蘭芳為主人公的戲曲作品昆劇《當年梅郎》與京劇《蓄須記》先后上演,也是羅周選取傳主完全不同的兩個時期而講述的兩個不同故事。
深究之下不難發現,她的反復吟哦,其實有一種刻意尋找自我突破、從而不斷給自己加碼難度的本意。羅周內心深處對鍛打文字的執著興趣,給了她“打怪升級”的動力。
或許在很多作家看來,在擅長的寫作范圍內將一種題材或形式的作品打造至臻才是向上突破的法門,但羅周的確把握到了戲劇文學創作的一條新的途徑:一面拓展創作的題材領域,一面在戲曲常見的題材領域反復出新,以完成寫作試煉。
有趣之處在于,這種試煉在別人看來或許是一種艱難的苦修——它不僅包含了十多年如一日的不斷寫作,還包含了對作品的修改、自我改編,甚至對同一題材作品的反復書寫……不斷加碼的要求會勸退旅途中的無數行者,但對羅周而言則是她的快樂源泉:沉浸在寫作中的羅周,將劇本脈絡當做“快樂水”,將電腦屏幕上跳動的字節當做“游戲時光”,不斷加碼的要求成為“打怪升級”之路,而每一部劇作的完稿都不啻于游戲通關。
這或許是她“鍛打文字”的另一種注解。
“永恒之女性,引導我們上升”
能從寫作中收獲如此多的快樂,或許從另一方面表明羅周生活的單純。“她去哪兒都帶著kindle,不是在看資料就是在看漫畫。”她的同事小華如此評價羅周。
羅周自己的生活軌跡佐證了這一說法,她在微信公號上的《5月,我都做了啥》這篇推文里,總結2020年5月自己的生活:完成了兩個戲的成稿,修改了兩個戲,開始了一個新戲的寫作,同時為它們分別寫了創作談,還追完了三部動漫新番,開了一個新番……最后,她還附上了一張娃娃攝影圖,“她有一密碼箱那么多的娃娃”,小華透露。
其實,羅周的生活中絕對不止這些。她愛看電影,可以把院線排片無論好壞都看一遍;她愛捏泥人,三國、動漫人物都被她捏得栩栩如生;她愛畫扇面,愛設計海報,疫情期間江蘇省文學創作院幾場線上講座的海報均出自她手,自詡“不會做海報的主持人不是一個好編劇”……但認識羅周的人都不會否認,她的生活比之常人顯得更為簡單、純粹。
從另一個角度理解“簡單”,或許不僅僅是總結她的日常生活,更是在歸納羅周的生活態度——擁有自由、獨立的空間,心無旁騖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正如老師張弘所說,“她有種拿得起放得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的心態。這種心態是一個能成大器的劇作家所必須具備的”。
當初羅周選擇到江蘇從事戲劇創作,正是因為她對寫作的熱情,但是以月工資縮減為原來的四成為代價,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的。當時的羅周正處在“沒有作品”的三年,母親看到她的生活狀態,便說如果不認真寫點作品,不如回江西老家求職。羅周覺得自己還是更樂于與文字打交道,于是以話劇《春秋烈》參評了當年的江蘇省戲劇文學獎。
在羅周的成長過程中,母親一直在督促與引領著她?;蛟S是受母親的影響,羅周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都是無私與博愛的。正如歌德在《浮士德》中說“永恒之女性,引導我們上升”,在羅周心中,女性既是引領者,也是呵護者,是內心的一個溫柔所在。這種情感也同樣體現在羅周的作品中。《春江花月夜》中的曹娥、《孔圣之母》中的顏徵在、甚至《顧炎武》中著墨不多的貞姑,這些劇中的女性形象盡管所占比重不同,所處境遇各異,但都具有很強的奉獻精神和善解人意的特質,看似柔弱,每臨大事卻能做出異于常人的高瞻遠矚的抉擇。
昆劇《浮生六記》
羅周作品中對這一類型的人物塑造最為成功的之一,是昆劇《浮生六記》中的半夏,這個橫亙在歷史上真實眷侶——沈復與蕓娘之間的虛構角色,自然而溫和地串聯起整部劇情,不僅使這個本來突兀的存在變得毫無違和感,更成為了注解《浮生六記》精神風貌的一個關鍵人物。半夏作為一段情感關系中的女二號,不僅沒有被塑造在女一號蕓娘的對立面,而且某種程度上被塑造成了從一段半路夫妻情緣中獲得體悟的成長的女性形象,將生澀抽象的“知”與生活日常的“行”合而為一;反之,她又在某種程度上給了沈復諸多反饋,使得其情感哲學的建立更加完善。半夏的可愛與鮮活,源于作者對這個人物的移情:“半夏是我心中的理想型。” 其實又何止是半夏一人,曹娥、顏徵在等諸多女性角色,都或多或少地折射出羅周心中理想女性人格的光芒。
東方神韻兼具當代意識
羅周的成長,代表了相當一部分80后中國城市青年的成長軌跡。他們生在一個開放的時代,具備國際化視閾;他們見證了一個國家物質文明的飛速進步,有物質條件追求喜歡的生活方式;他們踏著80年代文藝思潮井噴的余波,又趕上了新世紀初傳統文化復興的浪潮。在上世紀80年代成長起來的一代人,攜現代視野更客觀地看待中國傳統文化,也正是這樣的一個群體,成為了近十多年來昆曲藝術在高校繁榮的基石。
羅周的作品,同時具備東方色彩與當代意識,評論家李春喜曾精確概括其為“攜傳統在現代游走”。無論她的筆下是古代人還是現代人,平民還是圣人,他們首先是個普通人,“文學的最高任務就是寫人”,這與她受另一位恩師、博士生導師章培恒先生的學術熏陶有關,在她的作品里,人物永遠高于事件,“我更希望去寫這個人為什么成為了他,他有何獨到之處,他的內心世界究竟有什么波瀾”。
除了豐滿的戲劇人物、古雅的念白唱詞,羅周切入題材的角度也頗具匠心,而這被羅周概括為戲劇的最高“題旨”,也是決定作品高下的最終衡量標準。羅周曾為自己每一部作品都歸納了“題旨”,比如《眷江城》是“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浮生六記》是“文字令愛永恒,反之亦然”,《當年梅郎》是“愿你歸來,仍是少年”,《望魯臺》是“眺向文明,偉大而不自知”……老師張弘曾說,她向往真善美,賦予筆下的主人公以高度的審美價值和精神魅力,讓我們對人類充滿信心。
一面是挑剔的高層次昆曲觀眾,另一面是競爭激烈、年輕化的昆曲市場,僅憑真善美的表達恐怕難以吸引當代觀眾。這也是昆曲粉絲們引以為豪之處,無論是喜愛的演員還是編劇,他們永遠不會成為某位明星大家的“腦殘粉”,羅周更加明白這一點。在受邀創作昆劇《浮生六記》時,老師張弘曾勸她放棄這一題材,原因是羅周剛剛完成同樣是愛情題材《醉心花》的創作,而《浮生六記》也曾被改編成昆曲和京劇成功上演。羅周在反復思考過后,終于自我突破講出一個全新的故事。在她的講述里,蕓娘從一出場就是一個故去的人,給這部昆曲營造出一種奇幻色彩。當她在出租車上向張弘津津有味講述故事構思時,一旁的司機聽得入迷,竟催促羅周快點講,免得一會兒他們下車后自己聽不到結尾。
縱觀羅周的作品,90%都是古典題材,而近兩年她創作了《當年梅郎》和《眷江城》兩部現當代題材的昆劇,則是極大膽的嘗試。失去了古典戲曲中慣用的水袖、扇子,表演程式也要相應刪減和補充,這就意味著創新。“我們能夠接受用盡全力之后的失敗,但不能接受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如何在尋求自我突破的同時,與不斷更新知識儲備的昆曲觀眾之間呼應交流,是昆曲人要不斷思考的。
在關心戲曲的人看來,羅周永遠讓人眼前一亮。戲曲評論家馬也曾說,“羅周是一個奇跡,一個年輕女孩撬開了那扇文化的大門,確切地說,那是一扇古典的大門、輝煌的大門、黃金時代的大門,這是我們多年想做卻做不成的”,文藝評論家仲呈祥更認為羅周是“一個有希望寫出傳世之作的作家”。
16歲進復旦少年班、六獲田漢戲劇獎劇本獎、兩獲中國劇本最高獎曹禺戲劇文學獎、20余部作品獲國家藝術基金各門類項目資助……被媒體冠以“天才”之稱的羅周也許并不執著于金光閃閃的標簽,因為創作本身于她而言,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在尋寶。羅周的成功可復制嗎?面對記者的問題,羅周笑著說:“當然不會有第二個羅周,因為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