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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戰(zhàn)奇點》

      來源:中國作家網 |   2017年11月06日09:06

      作品名稱:決戰(zhàn)奇點

      作者:蕭星寒

      代理機構:北京磨鐵圖書有限公司

      出版單位:浙江人民出版社

      作者簡介:

      蕭星寒,男,重慶人,70后。世界華人科幻協會會員,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致力于長篇科幻小說及科普作品的創(chuàng)作。已經出版《雙魚的秘密花園》《星空的旋律》《獨狼原理》《終極失控》《章魚帝國》《決戰(zhàn)奇點》等十余部作品。其中其中;《終極失控》第六屆全球華語科幻星云獎最佳長篇銀獎;《決戰(zhàn)奇點》獲第一屆晨星獎最佳長篇提名暨晉康獎;《章魚帝國》獲得第七屆全球華語科幻星云獎最佳電影創(chuàng)意提名。

      名家推薦:

      《決戰(zhàn)奇點》跳出通常人機戰(zhàn)爭小說的窠臼,講述了人類同自已創(chuàng)造的智能生命之間驚心動魄的故事。炫目的技術描寫令人血脈賁張,但最令人難忘的是“碳族”和“鐵族”中各色人等的選擇和犧牲。人類崇拜智慧和理性,而智能超拔的機器卻渴望理解人性的光輝,科幻小說的獨有魅力在這部作品中顯露無遺。

      ——何夕

      假如科幻是個廣場的話,那么來到這個廣場的人是通過不同的路來的。有的人是為文學而來,有的人為了科學而來,有的人是為隱喻現實而來,而蕭星寒和我一樣,是作為一個科幻迷而來。我們從科幻中來,最終還是要回到科幻中去。

      ——劉慈欣

      透過這些情節(jié),你時時可以感受到作者對自然和人類的認真思考,可以說,作者已經有了一套相對成熟的、屬于他自己的世界觀。而對于有志于長篇的科幻作者來說,這幾乎是他們必備的基本功,這是科幻這種類型文學的特點之一。

      ——王晉康

      蕭星寒的科幻小說,奇詭輝煌,構思巧勝,不乏幽默,悲天憫人,又有很強的個性色彩,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韓松

      故事梗概:

      2077年,距離第一次碳鐵之戰(zhàn)快50年了,碳族(人類)在地球組建了同盟,而鐵族(機器)在火星,各自發(fā)展。但碳鐵兩族之間的矛盾非但沒有解除,反而更加惡化。為報當年之仇,碳族建造了太陽系最大的太空艦隊。所有人都相信,第二次碳鐵之戰(zhàn)如果爆發(fā),人類必勝。

      一個名叫“天啟基金”的恐怖組織認為碳族是“地球之癌”,欲借鐵族之手,消滅碳族。他們精心策劃并實施了一次恐怖襲擊,輕而易舉地挑起了第二次碳鐵之戰(zhàn)。誰料,碳族傾盡全力建造的太空艦隊在遠征火星的途中,就遭遇鐵族的“暗物質炸彈”,頃刻間全軍覆滅。戰(zhàn)爭局勢頓時逆轉……

      科技節(jié)目主播盧文釗愛上了太空軍總司令的女兒蕭菁,畏于社會地位懸殊,于是接受公司指派,“逃”到火星。于是,盧文釗在火星,蕭菁在地球,分別目睹了第二次碳鐵之戰(zhàn)爆發(fā)前后的種種事端。當他們再一次相遇時,第二次碳鐵之戰(zhàn)已趨于尾聲。如何能在極端劣勢下,力挽狂瀾,使碳族贏得最終的勝利呢?碳族曾經有一個奇點理論,認為跨過奇點,碳族便能迎來天堂般美好的生活,然而,最終突破奇點的,不是碳族,而是鐵族,那么,碳族又將迎來什么樣的未來呢?

      人物小傳:

      盧文釗:《科技現場》節(jié)目主持人,理想主義者,知識豐富,思路廣闊,為人熱情,總想著做自己命運的主人,但受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有時又顯得非常被動。

      蕭菁:英文名克里斯蒂娜,太空軍總司令蕭瀛洲的獨生女,所有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有的毛病和優(yōu)點她都有,時而熱情,時而冷漠,難以捉摸。

      蕭瀛洲:現任太空軍總司令,2036年時,曾經當著全世界的面,用核彈炸毀了威脅地球的毀神星,成為舉世無雙的超級大英雄。性格陰沉內斂,默默承受著無盡的壓力。

      織田敏憲:乞力馬扎羅號航天母艦艦長,織田財團的公子。為了財團的利益,一直在追求蕭菁。對他的作為,很難用簡單的好或者壞來評價。

      恩諾斯·德特維勒:盧文釗的同事兼摯友,阿米什人,非常健談,洞察世事,富有魅力。

      洪之鋒:恩諾斯的好友,曾經救過恩諾斯,是火星政府的普通職員,但他有一個隱秘的身份,以至于能夠左右碳鐵兩族的命運。

      靳燦:結束第一次碳鐵之戰(zhàn)的人類英雄,后又成為地球同盟的創(chuàng)始人兼首任秘書長,歷史地位與政治地位都極為超然。此時已經重病纏身,在第二次碳鐵之戰(zhàn)爆發(fā)時溘然長逝。

      鐘揚:鐵族的創(chuàng)造者。2024年,他制造的鐵族發(fā)動了第一次碳鐵之戰(zhàn),30億人在浩劫中死亡。因此,碳族視鐘揚為惡魔,而鐵族則認為鐘揚是造物主。

      泰德·卡欽斯基:來歷不明,總是憤世嫉俗,對盧文釗卻有父親般的照顧。然而,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包括他自己。

      瑪麗:白銀時代酒吧漂亮的老板娘,表面上為了生存,游走于各方勢力之間,實際上與多年以前的“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關系密切,有著強烈的政治追求。

      羅伯特·克里夫:太空軍副總司令,粗魯而諂媚,支持“超神計劃”,意圖制造具有超級能力的人對付鐵族,為此不惜進行非法的人體實驗。

      奧克塔維亞:神秘的女子,具有匪夷所思的聯覺,盧文釗在火星的戀人。

      空竹法師:佛教龍泉宗派駐火星1091寺主持,一心吸納鋼鐵狼人為信徒,最后在“雙蛇行動”中與寺廟同歸于盡。

      汪麟東:地球同盟東亞地區(qū)領導人,人稱“大師”,集儒家、佛家與道家于一身。

      塞繆爾·洛克利爾:地球同盟北美地區(qū)領導人,警察出生,暗地里支持復興美利堅合眾國的運動。

      安柏·希爾娜:蕭瀛洲之妻,蕭菁之母,虔誠無比的天主教奧米伽學派的信徒,因為蕭瀛洲支持無神論,兩夫妻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來永清:黃石公園科學家,研究社會物理學,想將未來納入一個方程之中

      小說目錄

      序幕 爆炸

      第一章初到火星

      第二章生日

      第三章登陸紀念日

      第四章 靳燦

      第五章白銀時代

      第六章求婚

      第七章 與泰德相會

      第八章 母親

      第九章 突然的真相

      第十章 信息漩渦與白頭海雕

      第十一章 地球來的特使

      第十二章 宣戰(zhàn)

      第十三章 碳族事務所

      第十四章 蕭瀛洲出征

      第十五章 龍泉宗

      第十六章 葬禮

      第十七章 天啟基金

      第十八章 破獲

      第十九章雙蛇行動

      第二十章審判蕭瀛洲

      第二十一章 碳族軍團

      第二十二章 天地大沖撞

      第二十三章 在月球

      第二十四章 求助

      第二十五章 爆炸與逃離

      第二十六章 天堂鳥

      第二十七章 奇點談判

      第二十八章 決戰(zhàn)直播

      尾聲 蕭瀛洲

      小說序言

      序 言

      2015年12月12日,由深圳“科學與幻想成長基金會”(這是國內唯一科幻公益創(chuàng)投基金)主辦的首屆“晨星獎”在深圳頒發(fā),蕭星寒的長篇科幻小說《決戰(zhàn)奇點》獲晨星獎最佳長篇提名,并榮獲該獎中的晉康獎。晨星獎(包括其中的晉康獎)的主旨是獎勵“核心科幻”的創(chuàng)作,它面向的是尚未發(fā)表過處女作的年輕科幻作者。但在第一屆評獎中,評委會喜悅地發(fā)現了幾位基本成熟的科幻作家,蕭星寒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決戰(zhàn)奇點》主要描寫碳族(小說中的人類文明)與鐵族(小說中的機器文明)之間的戰(zhàn)爭與和平。在這當中,有無用的奮斗,有意外的挫折,有瑰麗的幻想,有片刻的歡愉,有永恒的遺憾,還有無窮無盡的亂世紛爭。透過這些情節(jié),你時時可以感受到作者對自然和人類的認真思考,可以說,作者已經有了一套相對成熟的、屬于他自己的世界觀。而對于有志于長篇的科幻作者來說,這幾乎是他們必備的基本功,這是科幻這種類型文學的特點之一。

      圍繞碳鐵兩族的生存與毀滅,《決戰(zhàn)奇點》探討了許多話題。比如對于人類。迄今為止,人類還只是一個科學上的概念。在現實里,我們分成無數個國家、民族和地區(qū),彼此隔膜彼此敵視,為著種種利益而征戰(zhàn)不休。若有一個掌管地球的世界政府是否會更好?東方文明與西方文明,還有南方文明,又將如何融合?又比如討論人類,宗教是一個繞不過的話題。當鐵族出現,并成為一種超越人類的存在,各大宗教將如何應對來自鐵族的挑戰(zhàn)?是否會有人將其視為無所不能又大慈大悲的神,對其頂禮膜拜,進而形成一個新的教派?

      題目中的“奇點”是目前頗為熱門的一個詞匯,它本身有多重含義,但在科幻的語境下,通常指由于技術革命(一般情況下是人工智能技術)引發(fā)人類社會生活驟變。奇點之前的生活和社會是我們所熟悉的,奇點之后則是完全陌生的,是現在的我們所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就像一千年的人無法理解我們?yōu)槭裁疵繒r每刻都在一個發(fā)光的小匣子上用手指劃來劃去,同時或嬉笑,或哀嘆,或抱怨一樣。但問題是,假如這個奇點不是人類開啟的,而是人工智能開啟的,那又會怎樣?在《決戰(zhàn)奇點》中,當2077年,第二次碳鐵之戰(zhàn)爆發(fā)時,鐵族在奇點大門前欣喜萬分,碳族對此卻懵懂無知,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那么,碳鐵兩族的結局是否早已注定?甚至,就連最后決戰(zhàn)的機會也只存在于碳族英雄的幻想?

      《決戰(zhàn)奇點》著重討論了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對于人工智能,人類的情緒一向比較復雜。一方面,人類渴盼更聰明的機器人來幫助我們做我們不想做和做不到的事情,另一方面,人類又擔心聰明的機器人會搶走我們的工作,在它們擁有了自我意識和生存欲望之后,甚至可能消滅人類。著名科學家斯蒂芬·霍金對此有著清醒而深刻的認識。他在2016年10月的一次演講中憂心忡忡地指出:成功創(chuàng)造人工智能可能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大的事件,人工智能的崛起是與工業(yè)革命同等重要的全球性事件,將在每個方面改變我們的生活;但如果不學習如何規(guī)避風險,它也會成為人類文明史上最后一個事件。實際上,在我看來,也許霍金這番話都過于樂觀了——有些風險是無法規(guī)避的。個人有自由意志,而人類作為整體來說并沒有自由意志;科學極大地提高了人類的能動性,但并不能改變人類的宿命。如果承認地球生命包括人類都是從普通物質通過漫長的進化而來,那就沒有理由懷疑普通物質中同樣能進化出鐵基(或硅基)生命——并且由于它們所具有的先天優(yōu)勢,終將超過碳基文明。本部小說的可貴之處在于,作者能超越人類的立場,站在第三者(上帝、歷史老人)的角度來看待這部未來文明史,雖然讀者能時時感到作者的“人類意識”,感受到作者的熱血和憂慮,但總的說,作者的目光是超越人類的。

      人工智能是人類最偉大的科技成果之一。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實際上是人類如何看待科技的具體體現。科技是什么?科技與我們的未來到底有著怎樣的聯系?我們該如何看待科技,是把它當成能夠實現民族復興、國家富強、人類崛起的魔法而全力以赴地研發(fā)?還是將它視為戕害人性、破壞自然、惡事做盡的魔鬼,不顧一切地反對?亦或者如本書中提到的阿米什人一般,遠遠地圍觀,小心翼翼地靠近?這些問題,在《決戰(zhàn)奇點》中都有深入淺出地探討和展現。

      關于人工智能,已經有很多科幻小說和科幻電影寫過這個主題,其中不乏《我,機器人》和《終結者》這樣的經典之作。在這些作品,人工智能大多是作為高效的殺戮機器和單純的人類復制品出現(前者放大了人類的惡,后者放大了人類的善)。《決戰(zhàn)奇點》與眾不同之處在于,它更多地將鐵族視為一種新興的與人類文明有相似之處又有頗多迥異的文明,講述的是鐵族的誕生、發(fā)展與演化,映照的卻是碳族自身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同時,碳鐵兩族在數百年時間里密切互動,競爭,殺戮,合作,猜忌,有合作中的競爭,也有競爭中的合作,有無心的罪惡,也有刻意的屠殺,時而慷慨悲歌,時而噓唏感嘆,卻正是融匯形成地球文明乃至太陽系文明的必經之路。在這方面,蕭星寒是有野心的。他要撰寫的不僅僅是碳鐵之戰(zhàn),而是屬于他自己的未來史。

      前面說,評委會欣喜的發(fā)現了一位基本成熟的作者,既指他成熟的世界觀,也指他的文筆。小說中的語言汪洋恣肆,一瀉千里。蕭星寒善于構建未來世界,讀者無論進入小說中的哪個場面,都會看到豐富而寫實的景觀。蕭星寒也非常善于在哲思天地中遨游,文中時時可見妙言警句。但事情是兩面的,這種哲思天地中的任意遨游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情節(jié)和人物,比如,主人公盧文釗和蕭菁的相戀稍顯倉促,而蕭總司令指揮的史詩性的戰(zhàn)爭(及失敗)也過于簡略。在小說中,鐵族始終是作為背景和遠景出現的,這可能是蕭星寒的有意設定,無可厚非,但作為讀者,總覺得讀起來有那么一點“不過癮”。

      蕭星寒說他正在創(chuàng)作《決戰(zhàn)奇點》的續(xù)作,我相信,在《決戰(zhàn)奇點》中未及深化拓展的主題、情節(jié)和人物會在后續(xù)作品中得到更為精彩的呈現。

      是為序。

      王晉康

      2016.11

      小說節(jié)選:

      1

      蕭菁想立刻進行下一次浸入式上網,可植入系統(tǒng)拒絕了,說至少需要6個小時的冷卻時間。這讓她慍怒而又無可奈何。

      難熬的六個小時好不容易過去,蕭菁幾乎掐著秒數進行著倒計時,在冷卻時間結束的那一剎那,她已經進入了量子寰球網,再次來到那條熟悉的街道。這次,她百分之百敢肯定,這就是少年時奶奶家那條街道。當她再一次推開門走進去時,豁然發(fā)現,她進入的不是風之漩渦,而是一座龐大的環(huán)形圖書館。往上看不到盡頭,往下也看不到盡頭。(這里的上和下其實只是蕭菁的主觀感受,腳那邊是下,頭那邊是上,當蕭菁在半空中旋轉時,上與下,左與右,也跟著不停地調換)。書架古樸典雅,木頭的紋理清晰無比。碼放的書說不上整齊,但本本都是大部頭。蕭菁隨手翻看,都內藏海量的信息。

      蕭菁明白了,這浸入式上網也有不同場景,使你永遠有新鮮感。

      第三次是一團燃燒的火焰,蕭菁置身于火焰之中,只能略微感受到火的溫度,而不同顏色的火焰代表著不同性質的信息。

      第四次是一條在平原上奔涌的河流,蕭菁沿河行走,洗手的時候就能吸納感興趣的資料。

      第五次是一條熱鬧非凡的街道,來來往往的商販高聲叫嚷,售賣各種東西,拿到蕭菁手里也就變成了她所喜歡的故事。

      第六次是一列在星海之間風馳電掣的列車,窗外每個星星都是一段視頻。你要是倦了,可以坐在車廂里,一動不動,任由列車載著你星海之間穿梭。

      第七次是灑滿貝殼的海灘,拾起每一塊都是歷史。

      第八次是幽暗的森林里彎彎曲曲的小徑,堆滿了金燦燦的落葉。

      第九次是玉米地切割成的移動迷宮,每走一百步,就會變化一次。

      ……

      每一個場景都那么美輪美奐,令蕭菁沉醉其間,難以自拔。有時她甚至覺得,之前的二十三年全部白過了,她的人生,從第一次浸入式上網才真正開始。

      當然,網絡上也不全都是好消息。她收集到各種各樣的信息,就像干涸的沙漠,突然遭遇前所未有的暴雨,于是任由那雨水在各處肆無忌憚地流淌與浸潤。至于雨水是無害的,還是有毒的,她無從選擇。

      其中一條信息是這樣的:

      二十一世紀初,所有的電腦都已經連接在了一起,叫做互聯網;二十一世紀四十年代,所有的智能設備都已經連接在一起了,物聯網從概念變成了現實;現在,地球上的大部分人也已經借助植入系統(tǒng)連接在了一起,每個安裝了植入系統(tǒng)的人不僅是上網的人肉工具,同時也成為了網絡的一個人肉節(jié)點,是不是該叫人聯網了呢?

      然而,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沒有使用植入系統(tǒng)的時候,那些植入系統(tǒng)在干什么?也和你一樣在沉睡嗎?當然不是。你肯定會說,植入系統(tǒng)不是還要監(jiān)控我們的身體健康狀況嘛,當然不會休息。

      你只說對了一小部分。

      事情的真相是:當你不使用植入系統(tǒng)時,植入系統(tǒng)也在全力以赴地工作,不是為你——監(jiān)控你的身體狀況只需要植入系統(tǒng)很少的一部能力——而是為了量子寰球網。

      量子寰球網不只是一個供你學習、工作和游戲娛樂的場所,它還是一個有史以來最大的超級分布式電腦系統(tǒng),也是有史以來最為龐大的怪物。它真正意義上包裹著整個地球,所有的接入它的智能設備都是它的一部分,都是它的計算資源,都能為它所用。

      就像一個空前龐大的吸血鬼,卻吸取著每一個人的生命與靈魂,悄無聲息,從不停手。

      那么,量子寰球網是誰工作的?

      不是人類,不是地球同盟,也不是大魔王靳燦。

      而是鐵族。

      在你走路的時候,在你吃飯的時候,在你睡覺的時候,在你發(fā)呆的時候,在你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你都在為鐵族工作。

      每個人都是鐵族的奴隸。

      這才是鐵族協助靳燦建造量子寰球網的真正目的。

      蕭菁無法判斷這條信息的真?zhèn)危谑前阉4嫦聛恚詡鋵硎褂谩?/p>

      2

      杰瑞米·本斯坦輾轉數日,才回到以色列特拉維夫。一路所見,令他噓唏與驚疑。特拉維夫已成廢墟,他沒有找到一個親人。這時,有傳媒集團相中了杰瑞米在浩劫中的獨特經歷,邀請他把自己的故事寫下來。杰瑞米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完成了《生活在恩戈羅恩戈羅》一書的寫作。該書成功打入2034年全球年度圖書非虛構類暢銷排行榜前五名。評論者稱:(該書)將浩劫中的眼淚與艱辛展現得淋漓盡致。次年,續(xù)集《重返恩戈羅恩戈羅》上市,再次引起廣泛的關注。正是在這本書里,杰瑞米·本斯坦首次提出了“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

      杰瑞米敏銳地指出:科技越是先進的地方,在浩劫中受到的破壞越嚴重,反而是處于原始狀態(tài)的馬賽人幾乎沒有受到浩劫的影響,沒有外國游客的騷擾,他們更加專注于傳統(tǒng)文化的恢復,因而生活得更好,為什么會這樣?他的結論是:問題出在科技上,歷史上科技對于人類幫助甚多,然而如今科技猙獰的一面已經全部顯露出來;即使這次人類僥幸逃脫科技的懲罰,必然來到的下一次浩劫,下下一次浩劫,將使人類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那么,怎么辦呢?杰瑞米的答案是:放棄所有科技,重返恩戈羅恩戈羅,像馬賽人那樣生活。

      “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甫一提出,立刻受到狂熱的歡迎。盡管也不乏質疑之聲,但被輕易地淹沒在贊揚聲里。在浩劫中,受到傷害的,不僅是人的生命和肉體,還有人的精神和靈魂。原有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幾乎都被浩劫碾壓成齏粉,而新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尚未建立,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的提出,無異于在黑夜中亮起了一盞指路明燈。人們忽然間明白過來:之所以發(fā)生浩劫,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么,而是科技的錯(鋼鐵狼人不就是科技的產物么?),而我要做的,不過就是放棄一切科技產品以及一切以犧牲地球環(huán)境為代價的所謂文明生活。

      杰瑞米成為“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的最高導師。在極短的時間里,該運動從書上走進現實,4個研究生成為杰瑞米的忠實助手,數千人云集到特拉維夫,聽從這位上帝親自派來的導師的安排。在杰瑞米的指揮下,他們在2034年10月的一天清晨從特拉維夫出發(fā),步行前往恩戈羅恩戈羅。

      這次歷時10個月、跨越亞非兩洲、行程上萬千米的長征成為一場備受關注的行為藝術。無數的媒體跟蹤報道,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隊伍當中。當他們于2035年10月抵達恩戈羅恩戈羅時,總人數已經超過了20萬。

      他們宣布放棄以前的一切,國籍、民族、財富、權力、學歷、膚色,統(tǒng)統(tǒng)放棄。他們自稱恩戈羅恩戈羅人,致力于重建沒有階級壓迫沒有種族歧視沒有殘酷剝削的原始共產主義社會。

      受此影響,在二十一世紀三四十年代,類似的運動此起彼伏:重返亞馬遜、回歸婆羅洲、北極幸存者、行走撒哈拉、密克羅尼西亞之舟……最后這個運動試圖把不計其數的船只綁縛在一起建造一座空前巨大的海上城市。但影響最大,參與人數最多,持續(xù)時間最長的,還是“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

      也正因為如此,在恩戈羅恩戈羅自然保護區(qū)發(fā)生的災難也是最嚴重的。

      到底有多少恩戈羅恩戈羅人呢?恐怕杰瑞米自己也不清楚。因為缺少強有力的組織機構,有人來,有人去,有人來了又去,有人去而復返,也有人一直堅持,總人數根本沒有辦法統(tǒng)計。后世學者研究認為,“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的最高峰發(fā)生在2036年8月,參與人數最保守的估計是100萬,而最大膽的猜測則多達300萬。如果加上受此運動影響,進入附近塞倫蓋蒂國家公園和馬尼亞臘湖國家公園的人,總人數還要增加200萬。然而,不管是哪個數字,都不影響最后的結局。

      試想,8.1萬平方千米的恩戈羅恩戈羅自然保護區(qū)原本只有4萬多人生活,突然之間增加了數百萬人,會是怎樣一幅場景!原有的寧靜與和諧一下子被打破了,整個恩戈羅恩戈羅面臨著極大的生態(tài)壓力。恩戈羅恩戈羅人內部也存在諸多爭議,比如該采取什么樣的婚配制度,比如放棄科技要放棄到什么程度,比如“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的最高領導權與最終解釋權歸誰。然而,在他們還在無休止地爭論時,災難就已經在悄然醞釀了。

      先是雨季莫名其妙地減少了好幾個月,然后就是持續(xù)了很久的旱季,接著最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流行病(包括牛傳染性胸膜肺炎、牛瘟以及讓人聞之色變的天花)來了。據后來的統(tǒng)計,大約有90%的牛和超過一半的野生動物都染上了牛瘟,半數以上死亡。而天花這種曾經認為被消滅的傳染病在恩戈羅恩戈羅死而復生,在高峰期,大概每分鐘都有一個恩戈羅恩戈羅人染上了天花,其中60%的人在痛苦中死去,40%的患者僥幸逃脫死神的魔爪,但只能帶著終生的殘疾過完下半生。有記者引用一部古老的書描述眼前看到的慘象:“皮包骨頭的女人們眼睛里閃爍著饑餓,戰(zhàn)士們簡直連匍匐前進都沒有力氣,老人們麻木不仁,憔悴不堪。成群的禿鷹在高空中盤旋,隨時等待著獵物的倒下”。

      后世研究:自由遷徙的人群、未經處理的飲水和食物、缺少足夠的醫(yī)護設備和藥品,這些在十九世紀之前導致傳染病大規(guī)模爆發(fā)的條件,在“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中全部重現,傳染病的大規(guī)模爆發(fā)也是在情理之中。

      據報道,在當地政府全力介入時,至少有50萬恩戈羅恩戈羅人死于這場瘟疫。杰瑞米·本斯坦也染上了天花,在2037年1月一個寒冷的清晨死去。“重返恩戈羅恩戈羅運動”以一地死尸宣告失敗。

      3

      那條消息顯示出來了:地球同盟執(zhí)委會本月輪值主席北美洲執(zhí)政官塞繆爾·洛克利爾十分鐘后將代表執(zhí)委會發(fā)布對火星鐵族的宣戰(zhàn)書。

      “我得趕回去了。”織田敏憲說。作為“乞力馬扎羅號”航天母艦的艦長,這是他現在必須做的。

      “我也是。”

      兩人浮上海面。蕭菁將人造鯊魚腮和潛水鏡取下,還給織田敏憲。后者在河蚌形外殼上按了一下,一米多長的鯊魚腮竟然自行卷縮回殼里。蕭菁找回浴巾,裹上,在星光照耀下匆匆趕回媽祖大酒店。別的人也在心急火燎地往大酒店趕,大廳里熙熙攘攘,被一種陌生而怪異的興奮充斥著。

      “戰(zhàn)爭!我喜歡!”“要打仗呢!”“碳鐵之戰(zhàn)終于又要開始啦!”“這輩子第一次親眼見到開戰(zhàn)!”“早就盼著這一天!”“總算可以教訓那幫鐵疙瘩!”“萬歲!”“執(zhí)委會那幫老古董總算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承平日久,是該用一場戰(zhàn)爭洗禮一下!”那些人嘰嘰喳喳地相互說著,似乎戰(zhàn)爭是這世界上最值得期盼與擁戴的事情。

      戰(zhàn)爭似乎來得比某些人期待的要晚。碳鐵必有一戰(zhàn),盧文釗這樣說過,織田敏憲這樣說過,“烏鴉”哈里這樣說過,甚至羅伯遜副總司令也這樣說過。“人類的發(fā)展史,就是血淋淋的戰(zhàn)爭史,不是你殺戮我,就是我殺戮你。所謂的和平時期,不過是修補上一次戰(zhàn)爭的傷口并為下一次戰(zhàn)爭積蓄力量而已。現在就是這樣的時期。50年了,人類從來沒有忘記。30億冤魂在地獄奔走呼號,期待著活人為他們復仇。人類與鐵族之間必有生死一戰(zhàn)。”羅伯遜最后總結說,“我始終這樣認為。不是人類全部死掉,就是鐵族灰飛煙滅,結局只能是其中一個。”這是某一次到羅伯遜家做客時他當著數十名社會名流說的。蕭菁不只記得他說的話,還記得他說話的語氣。當時,羅伯遜·克里夫談論著兩大智慧種族的生存與毀滅,語氣卻格外歡快,就像討論一條裙子是白色好看還是黃色漂亮,抑或猜想是明天的天氣是陰還是晴,要是天晴的話就可以去釣魚。

      然而蕭菁卻不記得父親什么時候說過類似的話。他說過,或者沒有說過人類與鐵族必有一戰(zhàn)的話嗎?蕭菁不敢肯定。但答案似乎是傾向于沒有。好像有一次某個記者采訪父親,問到這個問題,父親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那么,父親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已經通知大副,派軍機過來接我。一個小時后能到。”在走廊上,織田敏憲對蕭菁說,“你一塊兒走嗎?”

      “不了。”蕭菁說,“我已經聯系好了地效艇,從譚門港過來。說不定比你先走。”

      蕭菁回到房間,換下紋身式泳衣,套上灰藍色的太空軍常服。這種太空軍不在軍營或者執(zhí)行軍事任務時穿的日常服裝比標準作戰(zhàn)服漂亮多了。看著鏡子里略微驚惶的自己,蕭菁忽然有種莫名的荒謬感:千里迢迢從太空城趕到這南海小島來度所謂的假,卻什么事情也沒有做成。“那你想做成什么事情?嗯?那就是你一直企望的嗎?”她搖著頭自言自語,“問題是,難道只有這一種方式能夠得到裸猿資料?”她也自己被這個突然從腦海里跳出來的問題震驚了。是的,肯定不只一種,肯定還有別的方式可以得到裸猿資料——甚至我為什么一定要得到裸猿資料呢?得到了裸猿資料就一定能保證我的隱私不會被白頭海雕公之于眾么?我的思路為什么會這么狹窄,就局限在那看似解決問題其實并非如此的唯一方式里呢?是什么局限了我的思路?事實上,那不過是想用新的甚至更大的“丑聞”掩蓋以前的“丑聞”罷了。

      一念至此,蕭菁頓時解脫,不禁暗自慶幸。她坐到床上,給父親打電話。網絡正忙,她被轉入了留言系統(tǒng)。顯然,父親正忙得不可開交。在蕭菁的記憶里,父親不忙的時候很少很少。她沒有留言,掛斷了電話。這時,植入系統(tǒng)提示:塞繆爾·洛克利爾的重要講話馬上就要開始了。

      北美洲執(zhí)政官個子不算高,但長得還算敦實,渾身都是肉,肚子尤其明顯。當選位執(zhí)政官之前,他長期在北美洲警察部門工作,從一線干到局長,為北美洲的安全與穩(wěn)定工作奮斗了大半輩子。他穿著灰色西裝,大踏步走上執(zhí)委會主席臺,身形雖臃腫,舉手投足,也有著警察的干練與迅捷。

      “各位地球同胞,先生們,女士們!”塞繆爾·洛克利爾說,他的語速極快,語調簡短,語氣激昂,“之前執(zhí)委會已經就駭人聽聞的格林尼治時間7月9日的俄斐航天港襲擊事件進行了三個小時的閉門會議。執(zhí)委會最終裁定,對于俄斐航天港襲擊事件,對于在俄斐航天港襲擊事件中罹難的234名地球同胞,火管會負有全部的不可推卸的責任。同時,執(zhí)委會也裁定,俄斐航天港襲擊事件是火星分裂活動的一部分,而相關情報表明,數十起新的襲擊事件正在醞釀中。我們還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不是別的機構,正是火管會指揮了包括俄斐襲擊事件在內的數次恐怖襲擊事件,火星政府是火星分裂活動的真正領導者。

      “先生們,女生們,情況十分嚴峻。但我們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我們既不會允許諸如此類的恐怖襲擊事件繼續(xù),更不會允許火星脫離地球同盟的領導,獨立出去。

      “各位地球同胞,我僅代表地球同盟執(zhí)委會六位執(zhí)政官發(fā)出如下聲明:自2077年7月11日起,地球同盟正式命令地球太空防御軍組建遠征軍,太空軍總司令,我們尊敬的蕭瀛洲總司令被任命為遠征軍最高指揮官,前往火星,平定火星叛亂。這一命令,至地球同盟取得全部的勝利為止。

      “同胞們,這是一個極其艱難地決定。但卻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我們充分知道,一旦做出決定,我們所面臨的將是一場極其嚴酷的考驗,將是曠日持久的斗爭和苦難。我,我們所能奉獻的唯有汗水、眼淚和熱血。但是,我們必須戰(zhàn)斗,去太空作戰(zhàn),去火星作戰(zhàn),盡我們的全部力量去作戰(zhàn),對人類歷史上空前強大與兇殘的敵人作戰(zhàn)。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奪取勝利;不懼一切恐怖,去奪取勝利;不論前路如何漫長、如何艱苦、如何危機四伏,去奪取勝利。我們每一個人都務必認識到,沒有這場戰(zhàn)爭的勝利就沒有人類的一切。

      “祝所有人好運。”

      塞繆爾·洛克利爾結束講話,新聞轉向世界各地,采訪各種人士對于此次執(zhí)委會決定平定火星叛亂的決議。一個慕尼黑女孩說:“好啊,早就該教訓那幫混蛋了。”一個休斯頓黑人說:“談判頂個屁用,就讓‘珠穆朗瑪號’去告訴他們,我們不是好惹的。”一個金沙薩婦女說:“有一天我遇到了幾個街頭混混,我告訴他們,別只會窩里橫,欺負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打鋼鐵狼人去!現在,我想對這幾個街頭混混說,展示你們本事的機會來了。”

      蕭菁心里五味雜陳。事實上,塞繆爾的講話中,沒有一個字提到了鐵族或者鋼鐵狼人。至始至終,宣戰(zhàn)的對象都是火管會。確實有人在暗地里搞火星獨立運動,但火管會是否牽涉其中,如果牽涉其中程度又有多高,蕭菁并不明確地知道,因此她也無法判斷塞繆爾的說法是否真實。然而,火星上只有三百萬人,卻有九千萬鋼鐵狼人。在開發(fā)和殖民火星的過程中,鋼鐵狼人所起的作用有多么大,蕭菁是明確知道的。從這個角度講,火星是屬于鐵族的——盡管地球上多數人不肯承認這一點,但他們普遍認為:對火星宣戰(zhàn),就是對鐵族宣戰(zhàn),這實際上已經暴露出了大家的真實想法。即:火星是屬于鐵族的。

      一個電話切進來。是那個地效艇飛行員。他已經到了七連嶼碼頭。蕭菁拎起行李箱,去前臺結清費用,被告知:織田艦長已經為她結清了所有費用。

      “他走了嗎?”

      “對,十分鐘以前,一架空天戰(zhàn)機從天而降,就停在大酒店前面的空地上,織田艦長登上戰(zhàn)機,飛走了。他這是急著去火星討伐叛軍哩。蕭菁小姐也急著回去吧?”

      “是的。”

      “祝你,祝蕭司令,也祝所有人好運。”

      是的,蕭菁想,我們都需要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