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島城不期而遇

      http://www.fxjt168.com 2013年05月22日08:26 葛 亮

        若干年前,看韋伯的《貓》,頗為感嘆。美輪美奐在其次,更吸引我的,是對人類法則的模擬與些許的抗拒。在城市的某一個角落,這些動物聚集與歌舞,并以一個獨特的名字表達尊嚴。它們極度仰慕權威與守護,也在背叛與漫長的和解中經歷成長。然而,當它們終于對這世界感到厭倦,一條云外之路(Heavy Side Layer)將成為重生之始。這是人類望塵莫及的歸宿。

        我始終相信,我們的生活,在接受著某種諦視。來自于日常的一雙眼睛。一只貓或者一只鸚鵡,甚至是甲蟲或是螃蟹。卡夫卡與舒爾茨讓我們嚇破了膽,同時感到絕望。我們不知道下一秒鐘會變成什么模樣,更糟糕的,是在活得最興味盎然的時候分崩離析。城市人更是如此,誠惶誠恐,想象著自己站在過于密集的行動鏈條的末端,時刻等待著有一只蝴蝶,在遙遠的大洋彼岸扇動翅膀。這就是我們被決定的命運。

        在一次臺風過境之后,終于提筆,寫我生活的城市。這場臺風以某種動物為名,因為其行動的迅捷,且路徑奇詭。它為島城帶來了強風與豐沛的雨,也帶來了不期而遇。

        說起來,這城市并不缺乏相遇,大約由于地緣的匯集擁促,或者源生流徙的傳統。相遇而有了故事,有了關于時間的見證。見證別人,也見證自己。在每一個時代的關隘,彼此相照,不再悕悕惶惶。因此,歷史的因緣,幾乎成為人與城市遇見的軌跡。百來年前,有個叫做王韜的人,抱著避禍之心,來到了這個被他稱為“蕞爾小島”的地方。來了便不走了,作文章,辦報紙。老了,終究要回去。在這城市留下的足跡,卻帶不走。人生的逸出,這便不是宿命,是奇遇。

        又過了許多年,這城市被另一人寫成了書。依然寫相遇,遇的是時世的變遷,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這人叫做張愛玲。在港大讀書時,聽了一些往事,有關這位命運多舛的校友。身歷艱辛的光景,留一點物欲的貪戀,聊作安慰。半個世紀前的無奈與蒼涼,倏然定格于傾城,綿延至今。無從說起,“一些不相干的事”,命為《傳奇》。

        傳奇終有些英雄落寞,若誕生于日常,傷感也隨之平樸。都是舊事,如今的傳奇是個殼。這城市的底里,已傳而不奇。一如它的華美,是給游客展示的專利。經歷了世紀末的節點,島上的新舊人事,眾聲喧嘩。看似熱鬧了些,內里卻其實有些黯淡。新的是時日,舊的是自己。做的,多是觀望,帶著夜行動物的表情,目以心靜。

        這書中寫的,是在觀望中觸到的冷暖,一些來自經年余燼,一些是過客殘留的體溫。也有許多的悵然,只因物非人是。不期然間,這城市的輪廓在慢慢地改變,愈見狹長的港口和蜿蜒無盡的海岸線。

        小說香港,為這些年的遇見。(葛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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