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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碑刻在大巴山(孫天才)

      http://www.fxjt168.com 2015年05月09日08:06 來源:人民日報 孫天才

        大巴山是一塊英雄的土地。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從漢江兩岸到嘉陵江兩岸,九十余萬鐵道兵、民兵和三線學兵,浩浩蕩蕩開赴大巴山。十年后,這些人走了,留下了一條神奇的鐵路,也留下了一座座墓碑……

        今年清明節,雨紛紛地下著。我又一次來到了大巴山,來到了巴山火車站的烈士陵園。我已是五上巴山了。我知道,幾乎在襄渝鐵路沿線的每個車站,都有這樣的烈士陵園。那些烈士有集中掩埋的,有就地散葬的,還有許多無名烈士墓。有人作過粗略統計,在襄渝鐵路每一公里鋼軌下,至少有兩名死難者。

        我是1981年參加鐵路工作的。1979年這條鐵路開通后,那些當年參加鐵路建設的三線學兵已經回城工作了。我的一位師傅叫余慶華,1969屆初中畢業生。畢業那年,她才十六歲。當時,陜西境內正在修陽(陽平關)安(安康)鐵路,已經抽調了四十萬民兵。加之陜北、關中、陜南都在搞水利建設,這些還沒有上山下鄉的學生就上了鐵路建設工地。他們那一批去了一萬人,后來的1970屆又去了一萬五千八百人。這些學生按照部隊編制,組成了一百四十一個連隊,其中女子連二十六個。有一百一十九名學生再沒有回來。

        余大姐所在的連隊,在紫陽縣麻柳鄉修鐵路。那地方谷壑縱橫,河流湍急,荊棘叢生。山里沒有公路,施工機具和生活物資運不進去,修一公里鐵路要先修三四公里公路,那是完全用雙手和雙肩開路的。打炮眼,人是懸掛在半山腰的,一把鋼釬,一把鐵錘,人飄蕩在山腰上像樹葉一樣。她小時候連放鞭炮都要捂著耳朵躲到一邊,而那些裝著幾公斤幾十公斤火藥的炮聲一炸響,戰友們都跳出壕溝,像是戰場上的沖鋒。當時,山里沒有電,滿山都是帳篷和石板房。兩人共用一套被褥,螞蟥鉆到肉里吸血,衣服上沾滿了虱子。平時大多吃白米飯,幾乎沒什么菜。因為蔬菜從山外運進來,等分到連隊的時候,大部分已腐爛了。盡管如此,戰友們斗志高昂。舉鎬似彎月,落錘若流星。在那激情燃燒的歲月,工作和生活似乎都是詩意的。

        麻柳車站我去過,與巴山車站僅一步之遙,中間隔著一個松樹坡車站。那個車站北有何家灣四線隧道,南有鄔家灣隧道,中間是鐵路大橋,車站就建在橋上。那里的山坡也有一座“永垂不朽”的紀念碑,掩埋著十八位鐵道兵烈士。麻柳車站有聞名巴山的“隧道書法”:四海翻騰云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還有“只爭朝夕”“風流人物”的橫聯。大氣磅礴,氣壯山河。那是那個時代鐫刻在大巴山上的記憶。

        巴山烈士陵園也有對聯: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這里的三十二位烈士墳墓,是用水泥箍抹的。三排墓丘,呈波浪狀曲延起伏,黑色的大理石碑文有半個斗方大。在第一排第一座墓碑上,有這樣的碑文:吳三珍,女,十八歲,四川省達縣鐵子人民公社十二生產大隊人,1970年參加襄渝鐵路西段會戰,1971年2月5日在施工中光榮犧牲。碑文是由達縣民兵團和通江縣民兵團合立的。

        當年鐵道兵修建襄渝鐵路,共部署了八個師,二十三萬六千兵力。同時,四川、陜西、湖北發動了六十九萬民兵。由于陽安鐵路正在建設中,陜西白河縣的鐵路是由湖北民兵支援的,鎮巴縣的鐵路是由四川民兵支援的。在白河縣泰山西南的山坡上,掩埋著六十六位鄂西人。而鎮巴縣巴山鄉的這面山坡,埋葬的是三十二位巴蜀兒女。

        那些碑石上的文字簡單了些,以至于我只知道這些烈士是“在施工中光榮犧牲”。我想弄清這些英雄的人們是怎樣犧牲的。大巴山有地震帶,巖爆區,膠泥漂,有些地方一捅就塌,因隧道爆破、橋梁垮塌和患肺硒病死亡的最多。從那些有限的資料圖片中,我知道了,這些烈士還有因山洪暴發跳入河中搶救戰友和國家財產犧牲的;還有因泥石流掩埋浮石墜落犧牲的;還有因日夜勞累雙目失明積勞成疾死去的;還有的是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停止呼吸的……

        本來,我想把這些烈士的名字,連同那些鐫刻在石頭上的碑文一一列出來,我害怕人們會把那些應該銘記的人和應該珍視的精神習慣性地忘卻了,但我最后還是刪掉了。因為在我元宵節那次來巴山的時候,看到那些墓冢周圍的樹枝上,掛滿了一串串燈籠。秦人和巴人的風俗一樣,元宵節都要到逝去的親人墳上掛燈。那天,巴山飄著細碎的雪花。但在那春天里的冬天,在那些波濤起伏的墓丘間,我看到了有青青的小草從裂開的縫隙中破石而出,也有紅艷的小花隨風搖曳著。最艱苦的地方孕育著最堅強的生命……

        1979年12月,襄渝鐵路全線開通了。三十六年過去,為了這條大動脈的安全暢通,許多人同樣付出了難以想象的艱辛和犧牲……

        襄渝線上的隧道和橋梁首尾相連,那是一條“空中鐵路”和“地下長廊”組合的神奇的天路。特別是在陜西境內,二百六十四公里的鐵路線,橋隧總長二百零六公里,有一百八十六座隧道,二百五十座橋梁。最長的隧道,最高的橋梁,最大的坡度和最小的曲線半徑都在這里。麻柳、松樹坡、巴山車站,因為氣候地理環境和生存條件惡劣,曾被稱為“三座監獄”。

        大巴山隧道是襄渝線上最長的隧道,五千三百三十米。這座隧道洞口流瀉著四條水。東邊山谷中奔騰而下的是黑水河,西邊山巖上掛著一條瀑布,另有兩條水是從隧道兩邊的導流渠口流出的。大巴山隧道本身就是一個“地質博物館”。就說暗河吧,有滴滴答答從洞頂滲出來的水,要用半個管子鑲嵌上去導入側溝;有嘩嘩啦啦從洞壁上流淌的水,要用石槽鐵槽接上水口導入側溝。最要命的是鋼軌下面暗河涌流,路基路面總是翻漿冒泥,塌陷下沉。曾有日本專家到這里考察,給大巴山隧道判了“死刑”,說這里是鐵路的“禁區”,要么報廢,要么改線或重建。大巴山隧道成了襄渝線上的一塊心病。火車跑到這里要限速十五公里,甚至限速五公里。

        負責這條隧道養護的工長叫解和平,陜北人,個子不算高,身板有些瘦削。他知道,在修這條隧道時,鐵道兵死了一個班的戰士。且不說國家花了那么多錢,就是為了那些死難者的靈魂,也一定要把這條隧道整治好。這個從陜北走來的漢子,就是不信那個邪。把鐵道兵出洞運渣的豁口連起來,砌了導流渠,那是他們給水修的兩條路。在暗河涌流的地方,架設了整體道床,那是他們在暗河上搭建的橋梁。洞內沒有照明設施,潮濕陰暗。特別是當火車通過的時候,濃煙彌漫在洞里。長長的火車像一個巨大的活塞,列車一出洞,那抽拉出的冷風,使他們三伏天都得穿上厚毛衣。解和平和他的工友們就是這樣,常年在這塵霧茫茫的“長廊”中工作,那些號志燈像是螢火蟲串連的燈帶。進洞是黑夜,出洞是黑夜。進洞的時候個個提著精神,而等出洞的時候卻像害了一場大病。解和平整天一身泥一身水,大家都叫他“鋼筋混凝土”工長。

        夏秋季節的防洪是養路工最緊張的事情。一到下大雨,解和平就吃不好睡不好了。人在床上躺著,耳朵卻長在鐵路上。有一次,妻子做好了飯,是他最愛吃的韭菜餃子。看到他拖著疲憊回來了,妻子心疼,希望他能香香地吃上一頓。可窗外下雨了。雨越下越大,他也吃得越來越慢,最后竟呆呆地捏著筷子不動了。他對妻子說:不行,我得到防洪點上看看去。那一夜,他沒有回家。第二天,工友們發現一個渾身泥漿的人,蜷縮在一個裝有棉紗的柳條筐里,身旁的號志燈還亮著……解和平文化程度不高,也沒有什么管理方法,也不會講大道理,但這個人就是帶頭干,就是拼上命干。有一次搶險,一根釘子穿透了腳心,他用毛巾包扎了一下,干得更猛了。就這樣,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2008年9月,解和平退休了。大巴山隧道從最初的限速十五公里,到常速六十公里,到提速至九十公里。他是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如今,他住在安康,兒孫繞膝。因為腰肌勞損和膝關節風濕,他很少再回巴山。但他給巴山留下了一句話,那句話成了巴山人的“家訓”:巴山條件雖然艱苦,但它在祖國的版圖上。鐵路修到這里,總要有人來養護。我們不來,別人就得來。在一天,就要干好一天。

        黑水河鋼梁橋高一百零三米,長七十七米,架設在懸崖峭壁上,是襄渝線上最高的鋼梁橋。從橋上往下看,那狹窄的山谷中彌漫著迷茫的霧氣,只聽淙淙的流水聲,卻不見谷底的水和石頭。當年架設這座橋梁時,采用的是拖拉法。鋼架鋼桁在工作臺面上拼裝,橋體是用滑車絞車組升吊的。可在吊裝的過程中,整個橋體轟然坍塌,有二十六名鐵道兵戰士壯烈犧牲……巴山的雨水多,一年中有半年都是雨季,鋼梁橋要經常除銹。入川出川的車流密度也大,平均每十分鐘就有一列火車通過。那火車的裝載重達幾千噸,橋梁上下震動顛簸,那些螺栓構件也要經常緊固更換。

        負責鋼梁橋維護保養的是一群女橋梁工。這些女工是從關中和陜北來的,也有在陜北插隊的北京知青。從平原上都市里來的這些姑娘,別說吊在橋上作業了,就是站在橋邊看都會瑟瑟發抖。頭戴鋼盔,腰系安全帶,全副武裝了,沿著云梯一步一步爬……當這些姑娘睜開眼睛往下看的時候,有人就趴在橋上哭了。但哭完了,還得爬起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那高聳云端的橋梁上,她們的腳跟漸漸堅定了,她們的心跳漸漸平復了,從如履薄冰到如履平地。想想看,當一群女橋梁工像飛燕像云雀一般,在巴山之巔的鋼梁橋上自如揮舞的時候,那是一道怎樣動人的風景!

        但正如遲子健在《群山之巔》中所說的:生活不是上帝的詩篇,而是普通人的歡笑和眼淚。且不說這里吃糧吃菜要到山外背,且不說石板覆蓋的瓦屋透風漏雨,且不說當時沒有電視,廣播信號也是吱吱啦啦響,對于這些女工而言,最頭疼的事還遠遠不止這些……

        有一個橋梁工叫曹美英,家在西安市,丈夫是從陜北來的北京知青。從相識到相戀,結婚的第二年,他們有了一個女兒。但巴山沒有托兒所,火車又二十四小時在鐵路上跑著,這小兩口晚上就變著法逗女兒樂,不到凌晨是不能讓孩子入睡的。第二天清晨要上班了,又怕孩子醒得早滾落下來,這個女工就用繩子把孩子拴在床上,之后又把自己拴在橋上。等下班回家的時候,那個可憐的孩子已哭得哭不出聲了。等孩子長大了,該上學了,巴山只有萬源有一所寄讀小學。每個禮拜一,要把孩子送到那趟通勤通學的慢車上。有一次,孩子在車上睡著了,坐過了站。母親沒有接到孩子,急得幾乎要發瘋。當孩子又乘了那趟慢車折轉回來的時候,母女倆在月臺上抱頭痛哭。后來,這女工把女兒送回北京姥姥家了。這一別,就是二十年……“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每當想到這個女橋梁工的故事時,我的耳畔就會響起劉禹錫的這首詩。

        在松樹坡車站,還有一名橋梁工叫崔麗潔,咸陽市人。她的丈夫也在松樹坡工作。松樹坡車站是個棚洞車站。鐵路在半山的斜坡上,是用炸藥炸出來的。一邊是高山,一邊是深澗。職工們住在山下,那是當年鐵道兵留下的舊房子,一條湍急的溪流從滿是石頭的山溝流下來。在我的印象中,那里像是荒山野嶺中的一座孤廟。上班上坡,下班下坡,那陡斜的羊腸小道,曾讓我摔過跤。襄渝線在松樹坡那一段,有千分之十二的最大坡度,有五百米的最小曲線半徑,那是一段鐵路延展線。火車從松樹坡大橋通過后,鉆入遠方的群山里迂回著,而等過上三五分鐘,從松樹坡大橋望去,那火車又出現在對面的山谷上了。那里的年輕人找對象難,當地流傳著一句民謠:松樹坡,松樹坡,松樹沒幾棵,烏鴉不搭窩。崔麗潔是幸福的,她們是這山溝里的第一戶人家。在這個女人懷孕的時候,有一天下雨,山坡陡滑,跌倒了就流產了。第二次懷孕時,這女人仰著身子下山,又從山坡上滾落下去……她哭著央求自己的丈夫說,你去單位說說,把我調到條件好一點的站區。這里地無三尺平,半年雨不停,哪怕等生完了孩子我再回來……她的丈夫是延安人,也是那里的工長,揣著調動申請到機關門口徘徊了幾次,但就是張不開嘴,又默默地回來了……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如今,那些“老巴山”都已退休了,一批又一批的“新巴山”又來了。他們懷揣夢想,接續著傳承的力量,在大巴山上書寫著新的歷史……

        “巴山歷史博覽館”在一片高臺上,那是大巴山一路走來的足跡。時代在變遷。那些曾經在襄渝鐵路上服役的老型鋼軌和枕木,那些巴山人曾經使用過的洋鎬九齒叉三齒耙,都已成為了歷史的陳列。現在的線路搗固、清篩、撥道,都已是機械化和智能化了。生產工具和生產方式的變革,將養路工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了出來。但大巴山的氣候沒有變,還是那樣天天云霧罩,半年雨綿綿;大巴山的地理沒有變,還是那樣抬頭一線天,低頭是深澗。特別是襄渝二線建成通車后,他們的勞動對象從一條鐵路變成了兩條鐵路。按說,像鐵路工這樣點多線長、流動分散的行業,像養路工這樣每天背著工具包,手握三色旗,風風雨雨在兩條鋼軌上奔波的工種,特別是在大巴山這樣的艱苦環境中工作,現在又都是獨生子女,社會又這樣開放和豐富多彩,是不再會有人自愿到這些小站工作的。但大巴山卻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有志青年和一批又一批優秀大學生。

        劉玲,石家莊鐵道大學碩士研究生,她學的專業是鐵道橋隧工程。這個和我的孩子一樣大的孩子,從小生長在煙臺。研究生畢業后,她選擇了巴山作為自己綻放夢想的地方。巴山的夜晚沒有霓虹燈,沒有咖啡屋,有的只是重復單調的汽笛聲蟲鳴聲。她的父母來看她了,勸說自己的閨女:玲玲,咱回去吧,在這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出息?但這個孩子卻對父母說:為了修這條鐵路,有那么多人把命都豁出去了。為了養護這條鐵路,有那么多人奉獻了自己的一生。薪火總得有人傳承。鳥兒不能總是關在籠子里。現在的巴山也有網絡了,你們想我的時候,咱們可以視頻聊天……有一次,她與師傅們一塊爬山排危石,滿山都是雜樹和灌木叢。正當她猶豫的時候,師傅們從腰間抽出砍刀在前面開路了。那一刻,她感慨萬端……如今,“劉玲工作室”已經開花結果了,她和她的團隊正在研試一百余項課題,有八項技術創新已應用于現場。她被評為“中國鐵路最美女工”。在2014年代表中國青年赴印度的訪問中,這個從大山里走來的年輕人受到了習近平總書記的親切接見。

        武江濤,這個西安交通大學的大學生,是從大巴山走出去的,畢業后又重回大巴山。他是巴山工務車間團支部書記。每年清明節,他都要和這里的團員青年,到巴山烈士陵園掃墓。巴山人自己油印的小報已發行了三十多年,從《小路》《道石》《先行》到《巴山人》,那是他們始終堅守的精神家園。他把紫陽民歌嫁接到安全生產的口訣上,那首集體創作的《巴山情》唱出了巴山青年的愛與夢……在出席全國青年文明號頒獎大會載譽歸來的時候,那些年輕的臂膀像樹木一樣將他托舉到天空……

        吳磊,一名從西域高原走來的退伍兵,這個普通的養路工,平凡的“草根族”,卻操著科學家的心。巴山的夜寧靜,他愛讀書,也是個“電腦迷”。他以自己在那危峰如林的大山中的“阿里歷險記”,闡述了“阿里云”系統優化的解決方案和后期開發建議。沒有想到,一封信函竟讓阿里巴巴集團的一群高層領導和技術人員來巴山,向他頒發了象征阿里巴巴最高榮譽的“飛天獎”。從“山端”到“云端”,這個年輕人不僅僅把“云計算”帶到了秦巴深處的大山里,2014年12月,作為中央電視臺特邀嘉賓,他為阿里巴巴首席技術官王堅頒發“年度最具影響力十大科技創新人物獎”……

        這是一塊神奇的地方。在大巴山的每一天,我都被許多東西感動著。那一叢叢毛竹,那一棵棵雪杉,那山巔上的巴山松,那河畔上的麻柳樹,那漫山遍野的扁葉蘭和映山紅……我曾多少次思索著“巴山現象”。一代代巴山人青春無悔,一代代鐵路人奮斗不止。九江三月杜鵑來,一聲催得一枝開。爛漫一闌十八樹,根株有數花無數。多少年過去了,那些逝去的或是活著的巴山護路神,就這樣把光榮與夢想,也把自己生命的尊嚴與渴望,深深地鐫刻在大巴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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