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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沒有故鄉,我慶幸自己是一個有故鄉的人。
故鄉是我的文字生命,如果有一天失去它,我是否還能寫出些什么?
故鄉像一顆遺落在半山腰的種子,大山突起與凹陷的棱角,勾勒出一位豐盈女人的線條,村莊就像她的孩子,永遠得到庇護,并長久地生存了下來。
牛耕,馬馱;石砌的青瓦房,階梯一樣的田野;穿著長衫繡花的姑娘,唱著山歌放牛的孩童;看不見根的溪水,摸不著底的小路;山腳,還有一條冬天清澈、夏天咆哮的大渡河長流不息。
這里生活的族群有著沒有文字記錄的語言和特殊的穿著,更有個特別的名字叫做魚通人。
魚通人本地語叫做“貴羌”,生活的地域位置剛好在藏羌雜居處,他們身穿青布長衫、頭搭繡花帕子,生活方式與羌族相似,據說,魚通人是羌族而不是藏族,但后來卻被定為藏族。
提及故鄉,一塊石頭、一個山洞、一棵老死的樹樁都是溫暖的。
如果說我的創作要尋根的話,就在故鄉——一個山清水秀、依然保持農耕生產、民風淳樸的山坳里;如果要為我的創作把脈的話,我的脈搏里滲透著的全是故鄉的親情、花草、土路、櫻桃林。
很多寫散文的筆者都喜歡給文章穿上華麗的外衣,而我更希望我的文字跟隨我的故鄉一樣,沾滿泥土的芬芳,沾滿牛糞馬糞的味道,落在田埂邊,落在阿媽收獲的櫻桃林里,像一個地道的農人一樣,辛勤耕耘,過完一輩子。
每當我的文字浸染上故鄉的溫情時,我的心就柔軟得如棉花。它會隨著李家的牛犢出生而歡愉整個夜晚,也會隨著張家親人的離世,而悲傷流淚。故鄉的一片樹葉飄落下來,阿媽的背影在一棵大樹下,坐出憂傷和孤獨。此刻,我的文字鍍上一層難以抹去的疼痛。
四季的風更替了又更替,我的文字和著雨露、風霜、雜草在故鄉的懷抱中漸漸成長。
走上文學創作這條路,確切地說,應該是從2008年開始,為什么走上這條路,我想最初還是和遠離故鄉有關。
那是我第一次遠離阿媽,去一個偏僻鄉村小學教書。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學校,全班32個學生,只有一個略通漢話。曾經遠大的夢想和現實的落差,讓我深陷在一團悲傷的泥濘中無法自拔。那時的我,需要一種傾訴。于是,我選擇了文字。
有些事情也許是冥冥中注定,當我拿著筆準備書寫故鄉的時候,村東頭的大石堡、張家的歪脖子樹、聾子畢家的缺腳貓等等,都像待在我身旁一樣,看著我寫,看著它們自己走在我文字里,高興的時候哭,靜默的時候和我一樣思考著。文字的神奇,讓我迷戀。
一旦開始,我就絕不會停止,這是我骨子里從小到大都有的拗勁兒。寫作就是我決定開始并堅持想走的路。我能寫些什么,什么適合我去寫?時間沉淀下來后,我發現,還是只有故鄉才是我最終的選擇。
風走過的痕跡里,帶走了時間,吹老了一張張熟悉的臉蛋。村莊里的人,不經意間一個個走上村東頭那個荒蕪的山坡,變成一堆堆小土堡。
我的文字,還能干些什么?讓這座樸實的村莊不在時間的流逝中,成為一個永遠失去的故事。
寫,堅持寫,帶著愛寫,帶著善意去書寫最真實的故鄉。我的心在故鄉,那里有我割舍不下的愛戀,我會不懈努力,等待一個文字的春天來臨,像故鄉的櫻花滿山遍野,芳香四溢。
故鄉,是我這輩子永遠的情感所在,用文字去表達她,是我該走的一條最不會迷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