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網>> 民族文藝 >> 視野聲音 >> 正文
散文集《遙遠的麥子》原本與麥子無關,只是與之參照,風中相似的命運,遺失、落定、生發的過程。文字自我內心深處,靜謐打開,清清淺淺、零零散散。時光若夢,無人抵達。惟有記錄,才能不斷告別,重獲新生,以散文這樣一種明心見性的形式。
回溯夢境般的高山牧場,萬年雪將它落成了銀白的世界,太陽是魯汝人火塘里永不熄滅的紅,照耀、融化,照耀、融化,就顯出了我的牧場、阿爺、奶奶、牛羊、毪子衣裳,還有我和我長久仰望、玄想的藍天和白云。
我用嫩綠的童年,清清靈靈的快樂、憂傷,做許多的夢供一只鹿經過,它留下沾滿晨露的腳跡作為贈予我的花朵。能夠吞咽,我就開始從阿爺手里分享獵物,我背負深重罪孽,聽憑阿爺的獵槍一聲聲叩響,我的隱痛是獵物最后的絕望。奶奶吆喝牦牛時發出的口哨,讓牛群在一場行走的雨霧中陷入無際的蒼茫。母親趕著騾馬離去的背影如花殘月缺,花落香盡時,我們從此遙遙相望。父愛在山梁背后,我用一生去追索、憑靠,握緊的盡是人世最后的冰涼。我的妹妹們望著我笑,她們是云朵,我也是云朵。終有一天,都會淡去在天上。牧人傳說,干枯的“翁巴哄布”(藍色風鈴花)發出“嘶嘶嗓嗓”的歌唱,唱詞是:牧人的女兒是菩薩播種在凡間的花,借過凡塵。
我的先祖是能夠通靈的,我搏動的血脈時時像一頭奔跑的畜生,從無可描述的廣闊天地間漸行漸遠。我原本不屬于這個繁雜喧響的世界,也配不上經受過的所有苦難,這會令我惶惑不安。每一次輪回都有一顆靈魂路經,淺淡、濃烈。故鄉本就生長在心底里,根須深植,不曾遺失一片色彩。那么就好,心有故鄉,何懼浮世。
虔誠、悲憫,我緘默不語,任一顆心靈去碰觸世界。我無比渴念回歸那座高山深處的乃渠牧場,愿《遙遠的麥子》是倒退的時光,在風中輕輕吹起,遺失、落定、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