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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述民族那段悲壯的西遷史——新疆當代錫伯族作家訪談

      http://www.fxjt168.com 2013年10月18日13:41 來源:中國作家網
       郭基南   富金才 吳文齡 郭基南           富金才         吳文齡

        新疆伊犁的錫伯族人有著一段悲壯的歷史。18世紀中葉,清朝政府從盛京(沈陽)等地征調錫伯族官兵及其家屬數千人,西遷至新疆的伊犁地區進行屯 墾戍邊。錫伯族人每每談起這段歷史無不感慨萬千。近期,中央民族大學教授楊春和他的學生們采訪了郭基南、富金才、吳文齡、賀元秀等新疆錫伯族作家,請他們 談談對文學寫作和民族歷史文化的看法。

        提問:請簡單介紹您的創作情況。

        郭基南:我的文學創作是從話劇開始的。上世紀40年代初,當時發起組織了抗日話劇比賽,在王為一老師的鼓勵下,我創作了第一部話劇劇本《在原野 上》。沒想到,劇作演出之后得了比賽第一名,很受觀眾歡迎,連演41場。之后我又寫了《在太行山下》,這個劇也演出了很多場。因為老師給我們上課時也講了 很多的短篇小說,所以我也開始嘗試寫短篇小說。新中國成立后,我又創作了一些詩歌,先后出版了《心之歌》《烏孫山下的歌》等詩集。當我覺得自己的經歷足夠 豐富的時候,我又開始進行長篇小說的寫作。我內心總有一種責任感,就是在錫伯族人不太擅長的那些文體中努力寫作,可以說這是一種“文體焦慮”吧。

        富金才: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從報刊雜志上閱讀了一些文學作品,開始模仿漢語詩歌進行寫作。我的處女作是一首小詩《金橋》,用錫伯文寫的,發表 在《新生活報》(現在叫《察布查爾報》)上。沒想到它得到了一些肯定,也就在那時候我有了創作的念頭和信心。在伊犁第二師范學校讀書時,我又用錫伯文寫了 敘事長詩《哥妹泉》,后來這部作品獲得了第三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除了詩歌,我還寫短篇小說和散文。我最近寫了一部雜文集,也是用錫伯文寫 的,但我已譯成漢文,準備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

        吳文齡:我是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創作的,當時用錫伯文創作了第一部作品《山路》。這部小說講述的是民族團結的故事。錫伯族在西遷之后,立了城 墻,和其他民族的來往比較少。后來解放了,民族之間的交往才變得多起來。《山路》描述的就是這種民族交融的境況。后來又寫了兩部長篇小說——《喋血金佛》 和《血膽名獵》,都跟錫伯族的歷史密切相關。其中,《喋血金佛》對我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這是我第一部用漢語創作的小說,也因為它我才逐漸被讀者所接受。 現在,我還堅持寫作,正在創作劇本《大西遷》。

        提問:您是如何走上寫作之路的?

        郭基南:我走向寫作之路,是因為讀了比較多的文學作品。在我小的時候,長輩們經常給我們講述一些故事。這其中既有《三國演義》《水滸傳》《東周 列國志》之類的小說,也有“梁祝”、“牛郎織女”、“白蛇傳”之類的民間故事。在我二叔的影響下,我還背了一些唐詩宋詞。后來我對這些東西都很熟悉,經常 對著長輩背誦和“演說”,錯了他們就幫著指正。慢慢地,我也開始注重對本民族文化的了解,并關注現實世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思想上也越來越開闊了。到了 青年時代,我又接觸了魯迅、郭沫若、茅盾、老舍、艾青等名家的作品。正是在這些作品的影響下,在王為一等多位老師的指引下,我才真正成為一個寫作者。

        吳文齡:我的創作受到民間文學很大的影響。我外公、外婆、媽媽都很會講故事。小時候沒有電燈,點著油燈,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見,吃完飯沒事干,大 人們就開始講故事。那時候經常有很多人來我家聽故事。后來我外婆去世了,我媽媽接著把故事一個個講完,我整理后出版了一本《錫伯族民間故事集》。這本書到 現在還有人在看,試圖通過它來了解錫伯族的歷史。后來接觸的文學作品就多了,比如《三國演義》《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等。當代的作家,我比較喜歡王蒙。 他的一些作品寫的是少數民族題材,因為我自己也經歷過,所以讀起來就很有共鳴。我經常借鑒他在寫作上的技巧,來表現本民族的東西。

        提問:“民族身份”對創作有沒有影響?

        郭基南:在創作中,我們確實應該學習和繼承本民族的文化傳統,但是也要注意跟其他民族之間的交流。就我自己來說,錫伯語、漢語、滿語、維語、哈 薩克語我都會,這利于我進行文化上的吸收。我翻譯過《高山下的花環》《在新疆獄中斗爭記》等作品,這對我的創作很有幫助。我一開始是用漢語進行創作的,后 來才改用錫伯語,在漢語世界中所受到的那些訓練讓我把握了很多的寫作技巧。

        富金才:我是看著許多錫伯文書籍長大的。在我的思想里,有很深的錫伯文化情結,所以讀到那些書中所描寫的有關錫伯族生活的內容,感到很親切。既 然是看著、讀著錫伯文長大的,所以在寫作時就不自覺地使用錫伯文了。但我特別羨慕那些能夠進行“雙語寫作”的人。在我看來,“雙語寫作”就是:一個作家既 能用本民族語言也能用漢語(或其他第二語言)進行創作,他能夠自如地運用這兩種語言。我雖然也會漢語,但是我用漢語進行寫作時,都是先想好錫伯文的表達, 然后再“翻譯”成漢語表達出來。因為我的漢語是從書本上學來的,不是從生活中學來的,不像我的小孫女,她從小就開始學習漢語了。我現在期望那些既懂錫伯族 的歷史,又能用漢語自如表達的作家能夠多寫一些作品。

        提問:民族的西遷史對錫伯族作家意味著什么?

        郭基南:錫伯族的西遷歷史,對于每一個錫伯族人來說,都會有著特別重要的影響。我們民族的歷史上產生了很多與此相關的文學作品,比如錫筆臣的 《離鄉曲》和管興才的《西遷之歌》。錫筆臣是我們錫伯族的大文豪,像“四書五經”中哪一句話在哪個地方,他都完全熟悉。《離鄉曲》有120行,有人說這首 詩寫得像打油詩一樣,可能不是錫筆臣的作品。但我還是認為這是錫筆臣的,他故意寫得通俗一些,這樣就容易流傳。最重要的是,他的很多用語是屬于那個時代 的。管興才的文筆則很犀利,他的國學功底也很好,后來整理了前人的西遷詩作。在這些作品中,我們錫伯族的后人能夠感受到民族歷史的清晰脈絡。

        吳文齡:民族的西遷史對我的創作產生了直接的影響,我的好幾部作品都跟這個題材有關。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曾前后7次到東北一帶,凡是有錫伯 族的地方幾乎都去了。我就想看看第一故鄉是不是像老人們所講述的那樣。我們現在每年都有西遷節,就是為了紀念:我們從哪兒來?為什么到這兒來?來之后都做 了什么?所以,這會無形中影響我們的創作。但是對于錫伯族的這段歷史,我們這些后人也并不能夠完全熟知。當時的情況都是口耳相傳的,后來有人將之用文字進 行記載,所以有些內容我們能夠了解,而有些內容則隨著前輩們的逝世而隨之失傳,這是很可惜的事情。

        提問:請談談錫伯語文學的發展概況。

        吳文齡:上世紀80年代,懂得錫伯文的人比現在要多得多,出版的書籍,一般都能夠賣出三五百本,有的甚至達到1000本。但是后來情況就變差 了,年輕的作家大多都使用漢語進行寫作了。堅持用錫伯文寫作的也大多寫詩歌,寫長篇小說的很少。這是錫伯語讀者變得越來越少的原因。現在錫伯文作品能賣個 百來十冊就不錯了,但是印得太少印刷廠又不讓印,所以出版變得越來越困難。現在國家給了一些扶持政策,情況可能略有緩解。但是,寫作畢竟是一件非常孤獨的 事,作家需要得到讀者的積極回應。所以,在目前的狀況下,要求青年作家大規模地回歸到錫伯文寫作中,是一件不大現實的事情。

        (采訪人:楊春、馬金龍、張楠、王亞楠、楊金超、姜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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