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網>> 民族文藝 >> 人物訪談 >> 正文
除了上一期(少數民族文藝專刊2013年第8期)推出的孫家申、楊葉生、羅漢、曹明強4位作家,阿昌族還有很多的人在進行文學創作。比如曹先 強、孫寶廷、孫家林、趙家福,他們在工作之余積極寫作,為繁榮阿昌族文學盡自己的一份力。本期推出中央民族大學教授楊春等人對他們4人的采訪。
記 者:請簡單介紹您的創作情況。
曹先強:1978年,我和幾位同學一起在《德宏團結報》上發表了關于小說《香港漂流記》的讀后感。這是我發表的第一篇稿子,我到現在對它都感到 非常珍惜。到了大學,寫作上很積極,在德宏的《孔雀》等雜志發表了文章。后來就到電視臺工作,常常要為各種節目策劃、撰稿,這些文字雖然不是“純文學”, 但是也和文學有著莫大的關系。可以說,文學一直以來都是我的一個夢想。我寫詩歌、散文、小說、文學評論,還寫報告文學、電視劇本,我總是勇敢地去嘗試一些 新的東西。我的散文《故鄉那高高的粘棗樹》獲得了第五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我最近在寫系列短篇小說《遠山的童話》,把生活中遇到的人和事加 以提煉,以記錄民族的點滴變化。
孫寶廷:我1985年當兵,1987年開始文學創作。我的第一篇作品是《鄉妹》,寫的是一個鄉妹子愛上當兵人的故事,發表在成都軍區的一個機關 報紙《戰旗報》上。剛開始主要寫的是小說,后來覺得要把小說寫好首先要練好基本功,所以就開始寫散文。我的第一本散文集是《月亮刀魂》,獲得了第九屆全國 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我也喜歡寫詩歌,認為用詩歌來表達年輕時代的愛情可能會比較好,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詩歌這種形式對我的吸引力在減小。
孫家林:我從1978年開始寫作。我從小就喜歡閱讀詩歌作品,慢慢培養起了自己寫作的興趣。當時我在報紙上讀到一些阿昌族民歌,但我發現,很多 作品都不是阿昌族作家寫的,而是其他民族的作家根據阿昌人的口吻“偽造”的。我覺得我們民族應該有自己的作品,于是就動手寫一些東西。我記得發表的第一篇 作品是散文詩《園丁的心》。后來陸陸續續地寫了一些文學作品。再后來,就轉向民間文學和民族史學的研究,文學創作相對少了。
趙家福:我從中學時就對文學感興趣,但真正寫作是在大學期間。雖然我讀的是醫學,但是受到周圍人的影響,開始寫作。我發表的第一篇作品是在學校 的校報上。現在看來,這篇作品的思想很簡單,就是平時自己的一些小感受。但就是這些小作品不斷地支撐著我寫下去。我比較喜歡詩歌,對詩感觸多一點,自己寫 的也多是詩。
記 者:您喜歡哪些作家作品?在創作的過程中,曾受到哪些作品的影響?
曹先強:我上完小學以后,1973年左右,村子里面有供銷社,有一個漢族青年到供銷社里蹲點。當時他在看《敵后武工隊》,我就借來看,這是我看 的第一部小說。后來,我又接著看了《金光大道》《艷陽天》等等。這些是我最早的啟蒙讀物,后來上大學閱讀面就變得很寬了。我想,對我的創作影響較深的,其 實是一些民間文學。小時候,通過我的奶奶、外婆和母親,我接觸了村里的一些民間文化、民間故事、民間傳說。奶奶和外婆目不識丁,但是她們滿腹經綸,講述的 每一個故事都深深吸引著我。這些故事背后隱藏著一些文化的價值觀,比如善惡的觀念、真善美的觀念,這些教會我怎樣做人、怎樣做事。
孫寶廷:我剛開始創作的時候,喜歡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靜靜的頓河》等作品,所以一開始就想寫以當兵為題材的故事。那時候還喜歡看莫言、張承志的作品,覺得他們的散文是一種大散文,我還試著模仿那種魔幻現實主義手法。
趙家福:在創作上,我受到很多作家作品的影響。比如彝族詩人吉狄馬加的詩作,我就非常喜歡。他思考的一些東西跟我是有些共通的,他的那種寫作方式對我影響很大。
記 者:通過作品,主要想表達什么?
曹先強:我覺得,作家的社會責任感不能丟。作家創作應該力求做到每一部作品都有思想、有主張,或者是給讀者一種美感。在退休后要是有充足的時 間、良好的身體狀態,我就要寫關于阿昌族的長篇小說,可能是歷史的,也可能是現代的。阿昌族地區和整個中國歷史的進程有著緊密的聯系,我試圖通過小人物在 時代變遷中的命運來表現阿昌族的歷史和現實。
孫家林:我寫的詩歌主要集中在詩集《瀑布》中。我認為同名小詩《瀑布》代表了我的心聲、我的性格和我的志向。瀑布從懸崖上義無反顧地飛下來,我 也需要有這種精神。我是個性情中人,喜歡通過詩歌來迅速地表達自我。另外,我也寫了一些歌詞,講究韻律、節奏,后來有些被譜了曲。我非常關注阿昌族歌曲創 作的得與失,我認為很多歌詞粗制濫造,沒有認真研究民歌的旋律,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趙家福:我寫出來的東西讀起來比較苦、比較澀,不是那么光鮮亮麗、優雅自如。但是,即使是多年以后,我自己重新去讀,仍然會感動。這并不是說, 我寫得有多么好,而是因為我寫出了自己對這個民族的感情。阿昌族是一個很弱小的民族,她能夠發展到今天,不知走過了多少坎坷路,不知道背負了多少包袱。當 我在作品中反映這些的時候,會有一些辛酸的歷史和記憶,會有對整個民族發展的憂慮和期盼。作為這個民族的一分子,這些東西同樣體現在我們身上,并通過文字 表現出來。
記 者:“民族身份”對創作有沒有影響?
曹先強:我相當一部分作品都是依附于本民族的傳統文化,很多現成的素材就直接用到我的作品之中。奶奶講的很多故事,經過加工、整理、美化,就可 能變成一篇很好的小說。像民族文學刊登的《遠山童話之臘八的懺悔》,就是源于我奶奶講的教育孩子們要講公德、要尊老愛幼的故事。我只是改了一下人物的名 字,人物形象描寫得再豐滿一點,就變成很好的小說了。
我雖然使用漢語寫作,但是阿昌族的語言和思維方式在我腦子里已經根深蒂固。阿昌族的語言對我非常有幫助,我經常用嫻熟的漢語來表達阿昌族的思 想。我有一篇散文叫《火塘》,其中連著200多個字沒有標點,但是朗朗上口,完全能讀通。我在寫這一段的時候,有意識地借鑒了阿昌族語言的特色。所以,我 總覺得少數民族文字更能夠凸顯作家的寫作個性。阿昌族沒有自己的文字,我們只能通過漢語來書寫,但是我們必須保留自己民族的那種思維方式、表達方式,雖然 這很困難。
孫寶廷: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我意識到自己應該多關注本民族的東西,所以就開始從民族服飾入手,研究本民族的傳統文化。特別是現在,隨著越來 越多的年輕人外出打工,本民族的一些傳統文化就沒有人來繼承了。所以,我正進行一些采風活動,想找老人家聊聊我們民族的歷史和文化。比如關于“刀”,它代 表了阿昌族的精神,與我們民族的生活有著緊密的聯系。我覺得要想真正把自己民族的東西完整呈現出來,采用小說這種體裁可能比較合適。所以,我現在準備寫一 兩部長篇小說,以民族大融合為主體的。
孫家林:民歌對我的創作有一定的影響。民歌在形式上相對自由些,中間可以用“襯字”。另外,我比較注重本民族的歷史,因為你不懂自己民族的歷 史,就不會體會到自己民族的文化是深沉的。我自己的作品沒有什么花哨,更講究歷史的厚重感。比如,詩作《我趕馬走過高高的山梁》抒發的是對民族沉重的感 嘆,呼喚我們民族挺起脊梁、走向明天。
另外,任何一個民族都有和其他民族不同的心理特征、不同的處事方式,這是其他民族難以深入的一種秘密之地。這個區域,本民族作家能夠更深入地體 會,并生動地展現出來。但是不一定說,阿昌族作家就只是寫阿昌族題材的作品,比如羅漢,他是寫軍事題材的,但他從另一個角度來展現阿昌族作家的風采,我覺 得這也很好。
趙家福:我的作品大多涉及對民族命運的思考,所以讀者單看我的作品可能看得不太明白,但如果了解了阿昌族的歷史和文化,這種心靈的共振就有可能 會出現。我非常重視阿昌族的創世史詩《遮帕麻和遮米麻》,里面有很多東西都是我們民族文化的根基,濃縮了阿昌族人對自然、歷史和社會的思考。我詩作中的一 些句子、名詞、傳說、故事都和這部史詩有關。
(采訪者:楊春、鐘進文、李鵬、宋明霞、王碩、胡艷紅、楊金超、張楠、孔琳琳、姜可欣、王亞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