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涯的詩(9)

http://www.fxjt168.com 2013年06月09日14:20 來源：中國作家網 東涯

　　你是我的贊美詩。而我

　　是一個病人虛蹈自己的靈魂

　　含著石子，改不了口吃的老毛病

　　說母語時也會聽到噓聲

　　我們在普遍性的鏡子里談論個性

　　并吃盡苦頭

　　這不妨礙你是我的贊美詩

　　我總是忍不住說起我們

　　有時是游動的水母懷著生命的溫柔思想

　　有時是兩座紀念碑

　　有時是彼此的父母，不離不棄

　　有時是彼此的子女心懷感恩

　　最終是彼此的舌頭

　　吞咽謙卑，說著熱愛

　　7.

　　有一種不自知的狀態，我常陷于此

　　這時蝴蝶飛，風從墻幕上滑下來

　　漫過屋頂，漫過下午的時光

　　沿著傾斜的山坡漫過

　　枯死的河床，河床邊遺失的鞋子

　　鞋子里無人知曉的故事

　　風不停地漫過來，在藍色海面卷起

　　浪花(它曾作為祭奠的道具

　　出現在人間葬禮上)

　　這些風，以膠片的形式

　　無限漫過來，漫過村莊，水井

　　石臼；漫過童年的砂石路——

　　砂石路和砂石路上的行人已不知去向

　　目無表情的風啊，緩緩漫過墓地

　　漫過逝者塵埃里的臉

　　漫過體內的閃電，雨水，泥沙俱下的生活

　　像海水漫過沙灘，你漫過現在

　　風漫過來，不停地漫過來

　　漫過走向秋天的靈魂，漫過

　　疲倦的手指——那些我們一直想要抓住的

　　愛情，幸福和命運

　　8、

　　偶然的現實像夢，但不會那樣地消失

　　它看起來很美好。像秋天的手

　　輕輕一抓就能贏得一切

　　這讓我想起你，奧塔洛拉

　　從馬蹄下發出回響的草原，走進

　　尊榮的牽牛花莊園，心里裝滿紅發女人，驊騮

　　和散發著馬廄氣息的勝利

　　郊外，玫瑰盛開

　　另一種失敗正緩步走來

　　對于欲望，夸大的幸福總是虛幻

　　對于可笑的死人，又有誰心存憐憫——

　　秋風會帶走一切，就像

　　飛揚的咒符絆倒牛只，蒿草和馬背上

　　馳騁的命運

　　偶然的現實像夢最終要醒過來

　　你死前的頓悟成全了蘇亞雷斯的輕蔑

　　請不用為此羞愧，放眼望去

　　日益衰敗的庭院里，長滿向上爬的

　　楓藤，他們和你一樣

　　內心的企圖長著尖角

　　誰能忽略不可抗拒的命運

　　——無處不在的欲望，陷阱，地獄的火焰

　　奧塔洛拉，你不是

　　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9.

　　還有我們，埃瑪•宗茲

　　此時，我就是你

　　一樣悲戚的靈魂有同一個敵人

　　他奪走我們的尊嚴

　　棄在荒郊曠野

　　滿含糾纏的風吹涼

　　疲乏的記憶，西去的無軌電車

　　帶走了黃昏最后一抹光線

　　1922年1月14日

　　或者12日，幸福像深秋的果子

　　重重地跌落

　　大地上開遍小黃花

　　無言地祭奠著逝去的一切

　　生活是一個漏洞百出的圈套

　　我們深陷其中

　　持槍的手為什么會顫抖

　　扣動扳機的那一刻

　　一切都結束了，怨恨

　　愛，及其他

　　“虛假的只是背景情況、時間

　　和一兩個名字”

　　10.

　　故事進入尾聲，我忽然有了對話的欲望

　　和克魯斯，和還沒有降生的我

　　晨光穿透云層，照在

　　戰爭集結的紅潟湖

　　黑黢黢的針茅地，仿佛一個人的

　　靈魂，沒有誰靠近克魯斯

　　他的蠻荒世界(也是我的世界)

　　隱藏著未知的悲劇

　　我來到他身邊，帶著溫順

　　安靜，和從來不曾躁動過的心

　　我們沿著咸水浸漬的道路

　　來到郊外的小茶館

　　在馬黛茶的氣息中親切聊天

　　他給我講針茅地的秘密

　　以及察哈鳥的驚叫

　　怎樣在無邊的黑暗中喚醒一個人

　　一個棄舊圖新既而倒戈反擊的故事

　　進入尾聲，我們不談幸福

　　虛妄，善良和邪惡

　　不談孤獨的狼以及合群的狗

　　只在命運的沼澤中逗留……

　　轟隆隆的雷聲在鑲著金邊的云層翻滾

　　察哈鳥的驚叫在小茶館

　　在小茶館的上空

　　在靈魂的門楣久久地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