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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斌作品精薈·第一卷《羽蛇》

      http://www.fxjt168.com 2012年11月27日14:12 來源:中國作家網 徐小斌

        世界失去了它的靈魂,我失去了我的性

        目錄   自序 /1

        開場白或皇后群體 /1

        第一章神界的黃昏 /3

        第二章缺席審判 /26

        第三章陰爻 /50

        第四章圓廣 /67

        第五章嘉年華 /88

        第六章落角 /107

        第七章戲劇 /131

        第八章廣場 /157

        第九章月亮畫展 /198

        第十章碑林 /243

        第十一章引渡 /299

        第十二章終結與終結者 /322

        附錄一 /356

        附錄二 /359

        附錄三 /360

        自序

        在接受各種采訪,被問到“迄今為止您最滿意的作品是哪一部”時,我從來不裝腔作勢地說什么“是下一部”,而是毫不猶豫地回答:“《羽蛇》”。

        這原因有很多,首先,因為別的作品是用筆寫的、用腦寫的,甚至用心寫的,但是,《羽蛇》是用血寫的。它使我長期以來敝帚自珍的健康身體亮起了多個紅燈。寫《羽蛇》的前后我的身體判若兩人:對它的字斟句酌與反復錘煉,使我一直很好的眼睛出了差錯,甚至使我的心電圖上出現了可怕的S-T段改變。

        還因為寫《羽蛇》耗去了我整整三年的時間,而構思則更早,可以說,這是我一生想寫的一部書。當它完成之后,我甚至在很長時間內都惶惶不可終日,“找不著北”!

        還因為它對于“母親”以及其他神圣的字眼進行了迄今為止最為大膽的顛覆。也許這套被某些狹義的女性主義者認為是喪失女性立場,但我認為,當“母性”一旦成為“母權”,它就變得與父權一樣可憎,甚至更為可憎。

        還因為它寫了五代女人的歷史。特別是真實地毫不媚俗地記錄了我們這一代人的歷史,這就給我們應該是十分熟悉了的著名的健忘機制提供了一種個人的備忘錄。

        更因為它的時乖運蹇——這部令我耗盡心力與庫存的作品受到了冷遇。盡管有著名批評家戴錦華、季紅真、陳曉明、馬相武、謝有順、賀桂梅、李敬澤等人精彩的評論文章,也盡管有文壇知音們的高度評價,如“本世紀末中國最好的小說”、“中國女性文學的創紀錄者”、“一九九八年最佳長篇”之類的民間桂冠(持此種說法的包括我從未謀面的詩人沈奇等人,在此我要向他們表示由衷的謝意)。但是,由于某種可以理解的原因,它命定地站在了被寵愛的社會語境之外,落落寡合,遺世孤立。為此,我更深地珍愛它。

        二○○三年,臺灣省聯經出版社把《羽蛇》作為重點圖書隆重推出,經過一位美麗的女詩人、認真負責的編輯顏艾琳小姐之手,《羽蛇》以更加妖嬈凄美的姿態問世。北美多維網及加拿大《星星生活周刊》立即作出了反應。在連篇累牘的評論中,有一位批評家毫不含糊地說:《羽蛇》是屬于世界的。這句話如同一道電光,燭亮了我暗淡已久的心。

        《羽蛇》講了一個血緣的故事,一個母與女的故事,也許還有更多。一個敏感、重情、真實、極易受傷的女孩,一個深愛著自己母親的女孩,在一天忽然發現,媽媽不愛她!于是女孩避開人群走向自己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因為太靜,她聽到了一種冥冥中的耳語。從六歲到十三歲期間,她的行為一直受那神秘的耳語左右,以至于她的許多行為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不合情理。后來她明白了,她被母親拋棄的結果是被神接納了。一個孩子,一個未經污染不諳世事的心靈,與神祇離得很近。

        許多年之后,女孩變成了女人。女孩變成女人之后就被神拋棄了。女人被母親與神雙重拋棄的結果,是伴隨恐懼流浪終生。

        但是我們終于懂得,每一個現代人都是終生的流浪者。如同脫離了翅膀的羽毛,不是飛翔而是飄零,因為它的命運,掌握在風的手中。我們懂得了這個道理,但是付出了比生命還要沉重的代價。

        我們仿佛是不幸的:生長在一個修剪得同樣高矮的苗圃里,無法成為獨異的亭亭玉立的花朵;為了保證整齊劃一,那些生得獨異的花朵,都注定要被連根拔去,盡管那根莖上沾滿了鮮血,令人心痛。有幸保留下來的,也早已被改良成了別樣的品種,那高貴的色彩在被污染了的空氣侵蝕下,注定變得平庸。

        我們仿佛又是幸運的:在當今的世界上,還有哪一國的同齡人可以有我們這樣豐富的經歷?童年時我們沒有快樂,少年時我們沒有啟蒙,青年時我們沒有愛情,中年時我們沒有精神,老年時我們沒有歸宿——今天的許多寵兒們聞所未聞的什么大字報、批斗會、通緝令……都曾經走馬燈似的從我們年輕的眼前飛馳而過。那真是神話般的敘事,那一切都是發生了的,盡管有著著名的健忘機制。但是那一切卻深深地鐫刻在那個女孩以及許多同代人的記憶之中。

        于是,在上世紀末的黃昏,我們可以找出一張仿舊紙,在上面記下聽到、看到和經歷過的一切,立此存照。或者,僅僅作一場游戲。

        死去了的,永不會復活。我們也不希望他復活,還魂之鬼永遠是丑惡的。

        但我們還是忘了,從所羅門的膽瓶里飛出來的魔鬼再也飛不回去了。我們把它禁錮了許多年,每禁錮一分鐘,它的邪惡就會十倍百倍地增長。它的邪惡浸潤在這片土地上,它毒化了這片土地。它充分展示了另一種血緣中的殺傷力與親和力,那是土地與人的血緣關系。于是,在我們這個有了高速路、網絡對話與電子游戲的時代,形而上的、精神的、靈魂的土壤是不是卻變得越來越貧瘠了?

        而羽蛇象征著一種精神、一種支撐著人類從遠古走向今天卻漸漸被遺忘了的精神。太陽神鳥與太陽神樹構成遠古羽蛇的意象。在古太平洋的文化傳說中,羽蛇為人類取火,投身火中,粉身碎骨,化為星辰。羽蛇與太陽神鳥金烏、太陽神樹若木以及火神燭龍的關系,構成了她的一生。一生都在渴望母愛的羽喪失了其他兩種可能性。那是熔化在一起的真愛與真恨,自我相關自我復制的母與女,在末日審判中,是美麗而有毒的祭品。

        2004年4月

        開場白或皇后群體

        一個秋風蕭瑟的夜晚,我用簽字筆在一張仿舊紙上隨手畫下一些奇怪的線條。十歲的兒子看了,說:這是長著羽毛的蛇。

        其實是個女人。一雙手夸張地畫得很長,長到變成了樹木的枝條。很美的,枯澹的枝條。又像梅花鹿的一副巨角,在女人頭頂的上方綻開,女人的頭發像柔軟的絲綢一樣纏繞在那些枝條上。那些紛繁的線條一根根拔地而起驚心動魄,因此把女人的臉襯得十分漠然。那是一張完全靜止的臉。我沒有忘記在她的眉心點上一顆痣。我涂抹她嘴巴的時候浪費了許多黑墨水,為的是讓她的嘴巴顯得妖媚而濃艷。她的乳房自然就是懸掛在枝干上的果實,腰肢的線條閃動了一下在臍部那里消失了,下體變成了蟒蛇規整的花紋,在靜靜的盤桓中緩緩流瀉著美麗。

        只是因為畫手臂上的飾物,一滴墨水慢慢洇開,破壞了畫面的整體感。于是我只好順勢把那黑墨水畫成黑色的羽毛。許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羽蛇,是遠古時代人類對于太陽的別稱。

        我的太陽在我的筆下誕生了,它誕生得如此偶然,令我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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